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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瘦影垂罗袖

第二日,云若想去兴道坊找薛崇简,早早起了床,对镜贴花黄。房中馨香盈怀袖,青萍、结绿早已备下饭菜,放在桌上。

云若看到一盘青菜,这莫不是老家路边生长的马齿苋?问了两位,她们点头称是,说是薛公子为了调和云姑娘的胃口,专门从御膳房要来备下的。

云若闻听此言,疑道:“公子可曾来过了么?我怎的不知。”

青萍答道:“姑娘睡得太沉了,我们怕打扰姑娘歇息,就没有告知您!”

云若喝着薏米汤,笑道:“不妨!青萍、结绿,这甲鱼很好吃的,你们快过来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结绿道:“姑娘吃吧,我们已经吃过了。”云若笑了笑,慢慢吃了一片龟甲。

吃完饭漱了口,云若又照了照镜子。

有人叩门,青萍赶快去迎接,而结绿则飞快地收拾碗筷,等客人快进客厅时,她已经端着托盘转到后厨去了。

青萍引着一位高个胖女子进来,道:“武洛安小姐来了!”

云若从门外的脚步声就听出是她,故意不出去迎接,这会儿子见她进到厅堂,才扯扯嘴角,勉为其难地笑了笑,“请坐吧!”

青萍送过来一张小凳,上面铺了华美的织锦。

武洛安鼻子里重重出了一口气,道:“我不坐了!我的小书童,你在尚仪局混得还好吗?听说前一阵子,你被关进了监牢,差点死掉。啧啧,真是命苦啊!”说着向左右看了看。

云若点头示意青萍退下,青萍施礼退出。

“你这地方不错嘛!干净清雅花气袭人,连院子里都摆满了花草,还有两个婢女使唤。你什么时候也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了。嗬,再怎么变化,贱人终究是贱人!以前我可怜你,留你在府上做书童,让你给薛公子跑腿送东西,没想到,你竟然恬不知耻,送出了自己!”武洛安怒气冲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云若见她的手四处乱翻,忍不住怒道:“武姑娘是大家闺秀,怎的连做客礼数也不懂?”

武洛安拍拍手,笑道:“你懂,你什么都懂!你还未出阁,肚子里就有了孩子,你懂得还真不少啊!”

云若气得说不出话。

武洛安逼近她,“你给我听好了,云若,不要以为你用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就可以打败我。我告诉你,薛崇简已经和我定亲了。昨天聘礼已经送到我们府上了,是太平公主亲自送的。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听说过吗?”

云若不想和她纠缠,她想去看薛崇简,于是拉下脸,请武洛安出去。

武洛安不走,反而在原地道:“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对待贵客的?我还想我和崇简成婚之时,拉你去喝我们的喜酒呢!”

云若的脸色煞白,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客气地请武洛安出门,并一再强调有急事。

武洛安不理不睬,继续向云若炫耀她和薛崇简小时候的过往,一起过家家一起玩亲亲一起睡大床,一起上学堂一起吃饼子一起去抓鱼一起去游泳。

云若索性坐下来,听她慢慢絮叨。这半日怕是要混沌过去了,不过,薛崇简好歹是在他自己家里。

纵然母亲脾气大些,总还有兄长照料,即使有些小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那么自己不去探望也罢,毕竟太平公主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最准最深最狠最毒,当时,她见太平公主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公主对她的敌意和蔑视,太平公主不喜欢她。

云若当时就有深刻的痛楚感,即使薛崇简不说,云若也明白她和他之间隔着一道厚重的城墙。

他在里面,她在外面,他想冲出来,但是被囚禁了,而她想冲进去,却无计可施。

云若朦朦胧胧中只见武洛安的嘴唇上下翻飞,飞着飞着五官渐渐模糊不清,最后连她整个人都隐入了灰黑的云层。

武洛安叽叽歪歪了半天,见云若眼神空洞神游八极的样子很是奇怪。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被无视,深深的被侮辱,敢情她酝酿了一天一夜的刺激故事情节,一点儿也没传到云若的耳朵里,云若在坐忘我。

想到此处,武洛安不禁一声大叫,“云若——”

青萍、结绿吓得跑了出来,被云若看到了她们探出的脑袋,连忙摆摆手让她们躲得远远的。

武洛安不再喊叫,她知道她再喊也没有用,于是改变了策略。

她笑着拉过云若的手,夸道:“云儿的手指纤细修长嫩如春葱,我如果是薛崇简也会对你意乱情迷。云儿还记得你在江南牢狱的那几日吗?我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接到崇简的飞鸽传书,马上就给我父王写了信。我以死相逼苦苦哀求,求他一定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我会暗杀了他。

你信不信,这都是跟我父王学的。我父王经常教我,人没有什么善恶,如果他对你好就是好人,如果他对你不好他就是恶人。我不过是把他教给我的东西大而化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已,怎么样?哈哈,果然,他被我制服了,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为此,薛崇简对我感激涕零非要报答我,我呢一开始不想答应。你说是不是,这多大的事儿啊,值得这么隆重地写一封求婚书吗?可是,他非要写,他说你出牢房那天就是他倾心于我的那日。

简单来说,薛崇简为了报恩,已经以身相许于我了!你不信呐?不信,我这里有他亲手书写并签字画押的婚书,你看看。”

武洛安拿着一块绢帕在云若面前乱晃,云若瞥了一眼,认得那块绢帕就是薛崇简的,而上面隐约显现的字体也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云若觉得自己的心在下沉,一点一点如同沉到冰海里。不用看了,不用验了,在自己生命垂危的关头,一向率直冲动的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自己不应该感谢武洛安吗?如果不是她暗中相助,只怕自己早已经魂飞魄散死于狱中了。武三思那个害人不眨眼的东西,自己的命之于他恐怕连一只蚂蚁也不如。

云若眼前又浮现出谢尚仪的尸体,尸体横漂着,飘飘荡荡地横在半空,浑身淌血血流如注。云若想起宰相张柬之等的惨状,想起驸马王同皎的惨死。

云若不敢再回忆,她紧锁眉头,望着武洛安道:“你想怎样?”

武洛安看云若面色煞白,笑道:“别害怕,我又不会杀了你!我要慢慢折磨你,我要看你变成一条狗一样,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要慢慢玩弄你,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了解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善的大善人了。我不会害你的,但是,如果以后你再敢动薛崇简一根汗毛,小心我要你变成人彘!”

说着,又靠近云若的面颊,道:“你说你变成了人彘,薛崇简还会不会喜欢你?”

云若觉得自己像吞了一只苍蝇,挥手道:“送客!”

武洛安转身走到房门口,又说道:“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大媒人呢!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认识薛崇简!你欠我的,我一定会加倍讨还的。记着,以后不要再见我的夫君!小贱人!”

云若倒在椅子上。

青萍、结绿急忙跑出来,搀起她,“姑娘,我们到床上歇息一会儿吧!”

云若无力地点了点头。

下雪了!

一片片的雪花像蒲公英一样从天上飘飘洒洒降落下来,飘到宫殿上、飘到城墙上、飘到树枝上、飘到枯藤上、飘到井台上、飘到地上。

云若倚着朱漆圆柱在走廊上赏雪,她穿着厚厚的冬装,外面披了件白色狐皮大氅。

青萍、结绿往返不停地叫她:“姑娘,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云若好像对自己说话,“今年的初雪来得好奇妙啊!”

她居住的宅院已经按她所愿,改成了明月苑。

青萍、结绿问其中的含义,她们说,院子里到处都是花花草草,就连后面的田地里也是,为什么不用花草来命名。

云若说:“世间万物都是肮脏的,惟有花草惹人爱。花枝招展固然诗意盎然,但缺少了俯瞰万物的情怀,不如明月高悬皎洁明亮,遍照五湖四海大江两岸。

不知江畔何人第一次见到月亮,不知江畔的月亮第一次照见人。今天的人们看不到古时候的月亮,但是今天的月亮曾经照耀过古代的人。不知江畔的月亮在等待何人,但见长江浩浩汤汤把流水送往远方。”

青萍道:“姑娘说的话虽然我不太懂,但是里面的明月相思我却是晓得了。”

结绿说:“姑娘是在明月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但是不知道明月苑里的云姑娘等的那人,有没有和姑娘心有灵犀,那人又会让姑娘等到何时?”

那雪越发下得紧了。

一片一片从蒲公英变成梨花瓣,从梨花瓣变成白牡丹。铺天盖地的白牡丹纷纷扬扬笼罩了整个长安城,天女散花一般把朱雀大街遮盖了。

人们都缩进了宅院,围在了炭火边。街上的雪已经没过马蹄,没有一个行人。商铺的门前面挂着厚厚的被帘,露在外面的幌子被飞雪压得歪斜着。

云若固执地立在明月苑大门的门檐下,目光黯淡地望着一地白雪。

忽然,斜对面里邑中冲出一匹白马,马儿咴咴长嘶,奋蹄前进。

马上端坐着一位白衣人,白纱遮面。他使劲夹着马肚子,白马像离弦之箭飞奔出去。

云若追着马尾,大声呼唤:“崇简——崇简——”

她踉踉跄跄,一步一滑地奋力奔跑着,奋力挥舞着手。大雪纷飞,雪片落了她一身,落满了胳臂,落满了长睫毛。

白马在一里之外止住蹄子,马上的人勒着缰绳,随着马背晃动的频度左右打转。他好奇地望着远处飞奔而来的白袍姑娘,她的后面还跟着一青一绿两位婢女。

他看着白袍姑娘越来越近,眼睛里浮出一丝亮光,但他还是端坐在马背上,随着白马的不耐烦轻轻打转,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迎接之意。

一直到白袍姑娘气喘吁吁地抓住他,抓住他的衣角,他才叫了声:“云姑娘——”

云若眼里的光彩倏地消失,不是,不是他!可是她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丝毫不放松。也许自己太紧张听错了,也许真的是他。

她的眼睛盯着他,不相信地眨动着长睫毛,长睫毛变成了长长的两排白蝴蝶上下舞动。

为什么他的眼睛这么细长,为什么,难道真的不是他?

不是!她的手松开了,一下滑到地上。

马上的人摘下面纱,跳下马背,望着她白色大氅上的泥点,道:“云姑娘,为何雪天外出?你找鄙人有何贵干?”

云若抬起头,呼着白气,道:“抱歉,卢鸿一,我认错人了。”

卢鸿一扶起她,帮她拍着身上的雪花,道:“你这又是何苦来哉?现在他不在长安城,即使他在长安,你见到他又有何良策?姑娘还是安心到尚仪局办差为好,闲了不妨弹弹琴吟咏一下诗歌自得其乐。”

他的话却像冬季的风从耳边刮过,并未在她的心里产生共鸣。她急切地摇着他的手,“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快告诉我!”

卢鸿一微微一笑,“我不知道这个他在哪里,不过,我却知道另一个她在哪里?”

云若只是急切地问:“快说!”

卢鸿一道:“前几日我独自一人去嵩山游玩,在永泰寺见到慧安师太,和她参了一会儿禅。”

青萍、结绿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云姑娘——”

卢鸿一对她们挥挥手,“走走走,离我们远点,我们正在商议军机大事。等商议完了,我再叫你们。”

青萍、结绿远远地走开。

卢鸿一道:“我问她,大师甲子多少?慧安师太说不记得。我又问,为什么不记得呢?她回答说,死生之身,若循环无端,焉用记?何况此心流注,中间无闻无见。若有起灭,乃妄想耳。从初时至相灭时,亦只如此,何年月之可记严?

霎时,我的脑海灵光一闪,似有顿悟,正要把这顿悟之妙讲与大师听,忽见眼前来一人。来人恭恭敬敬地给慧安师太单手施礼道,弟子开悟了,大师可择日为我剃度。我一看来人甚是面熟,再仔细定睛审视,确定无疑就是她。”

“母亲,”云若话语幽咽,“她出家了么?”

“是啊!她长相和你酷似,当时我就怀疑。但她不肯承认,非要说自己孤苦伶仃一人,从未有过家室。我便说出了你的名字,还简单提了你的牢狱之灾。她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刹那痛苦的表情,很快恢复平静,说都已经过去了。

我趁机追问,她方才告诉我她的大儿子入赘母舅家为婿后把年老多病的她逐出门外,而她的二儿子在修筑城郭时被石块砸死了,以前的丈夫被斩首,女儿下落不明。她已万念俱灰,只想寻死,可又没勇气,所以出家,法号无尘。”

卢鸿一讲述时神态自若,好似讲一件久远的故事,好似这故事的主人公远在天际。

云若却已经哭成泪人,或许母亲并不知道父亲大难不死还活在世上,但是即使知道他活着,母亲也不会再找他们父女了。

云若不曾想到她的原生家庭真的已经支离破碎,而她却全然无感知,直到此时明了真相,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伤悲,哭个不停。

卢鸿一劝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路径,千条万条都会通向死亡,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姑娘还是想开些,往长远看。”

云若拭了泪,道:“兄台,你可知我大哥所在?”

卢鸿一摇头道:“不清楚。”

云若料得他并非好事之人,清心寡欲来去如风,也就不再问。

卢鸿一招呼远处的青萍、结绿上前,三个人把云若扶上马,慢慢走回明月苑。

卢鸿一边走边道:“世间苦恼事,皆从爱欲生。法錀时时转,浊世皎然清。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色欲二字生死之根。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执念而已。

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不多时,众人来到明月苑。云若下马,青萍、结绿搀住她。卢鸿一上马,渐渐远去。远远风雪中飘荡着他洪亮的声音:“尘缘勘破,心事已了。得其所在,快乐逍遥。”

云若拖着身子没有吃中饭就躺下了,一直睡到次日凌晨,方觉得肚中饥饿,于是忙唤了青萍、结绿准备早点。

青萍端了一壶浓茶,服侍着云若喝了。

结绿却从外面跑进来,说:“梁王府送来的帖子。”说罢,把手中的一封大红婚帖递到云若手中。

云若看了一眼上面的喜字,手抖索起来。

青萍此时已摆放好了饭菜,扶着云若到桌边用餐。

云若吃了三个龟甲,喝了两碗薏仁汤,还吃了一盘凉拌马齿苋。

吃完又喝了半碗浓茶,才躺下。

她嗅着满室的馨香,忽然觉得下腹肌肉抽搐,肠胃仿佛纠缠纠结在一处,寒意入骨,两手紧紧抓住被褥,大叫起来。青萍、结绿却不知去了何处,均不见踪影。

云若一时觉得似有黑铁剜心腹中如坠铅块,面色渐渐发青变乌,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在下沉,下沉到了一个无底深渊,慢慢地眼前不见了光线,像块大石头一样从悬崖峭壁上极速往下掉,无边无际的暗黑没着没落的坠落,腹中疼痛一浪高过一浪。

云若的双眼看不到任何物体,随着最后一下毒蛇噬咬般的痛楚,下体流出了固体状血块,殷红的血源源不断染红了衣衫染红了地面。

薛崇胤带着御医到达时,云若的生命已接近垂危。

青萍、结绿两人忙碌着帮御医止血擦血,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两人报信及时,经过一番抢救,云若生命已无大碍,但是肠胃一阵翻江倒海,又呕吐了些秽物出来。

薛崇胤责问青萍、结绿怎么回事,青萍结结巴巴地道:“是姑娘风雪外出动了胎气,再加上今天接连受刺激,故而滑胎。”结绿随声附和点头称是。

云若的眼泪汪汪,气道:“我从未和他人有过夫妻之事,何谈腹中胎儿!”

御医望着手中的银针道:“可能姑娘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食物,引发寒气中了毒。”

青萍说:“今天姑娘吃的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妥。”

结绿道:“对,姑娘吃的食物都是按照她的吩咐做的。”

御医不想多事,遂住了口。薛崇胤道:“万幸姑娘没事,一切以身体安康为重。”

御医开了方子,留下药材,和薛崇胤走了。

云若醒来时风雪已经停止,太阳懒懒地爬上城墙,照着地面上的积雪,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青萍、结绿守在床头,一见到她醒来,激动地大喊:“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云若声音微弱地道:“别那么大声,我难受。”

她的心里明镜似的,经过这一场变故,已经彻底明白什么是事实的残酷。

她的嗓子发干,却并不想吃喝,不想再让她们服侍。

也许这是天意,她悲哀地想,也许劫后余生也算一种解脱。

青萍、结绿走上前,问云若需要什么。

云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受了她的指使?我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这房子中异常的香气,还有吃的饭菜以及喝的浓茶都是有问题的,可惜我太相信太依赖你们了。

自从崇简离开,我的心就空了,身体存在或者不存在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伤心的是在我最孤独最无助最无奈最需要人呵护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们却是别有用心地接近我……

我也不恨你们,因为你们还是救了我。可是一边害我一边救我,你们到底为了什么?”

青萍、结绿急忙跪下磕头,头捣得像鸡啄米似的。

青萍哭道:“请姑娘恕罪!我们原是良家女子,只因家贫,从小被卖到太平公主府。前些日子,太平公主让薛崇胤公子为你找一处宅院,公子回府后说想给你寻两个丫头。

于是,太平公主就派了我们来,并要求我们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做。公主欺你良善更兼对保胎的无知,专门在你的房间用了麝香熏蒸,每天在你的饭菜和茶水中添加少许滑胎伤身之药,而且你吃的菜喝的汤全是不利安胎的寒凉毒性食物。

这一切和薛崇胤公子、薛崇简公子无丝毫瓜葛,如果说有,也是我们栽赃陷害。”

结绿擦着眼泪说:“太平公主威胁我们说,如果不好好办事就把我们缢死。对不住了云姑娘,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事已至此,任凭姑娘责罚!如果我们不在人世了,还烦请姑娘把我们的尸骨送回老家。”

云若声音极低,她缓缓地道:“你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寒风呼啸,冷风卷着雪粒刮着窗纸像有人不断用砖头石子投击着窗框。室内的炉火已冷,只余一灶灰烬。

四壁阴冷,没有月光再透过门窗照射进来,房间没有烛光,漆黑一团,什么都是冷冰冰的。

云若周身发寒,躺在被子底下。很多天不见阳光,被褥有些潮湿,但是她只能躺在上面,眼睁睁地望着帐顶。房子里的熏香早已撤去,熏到鼻端的唯有凄寒的空气。

云若半天没进一粒米,听着外面如野兽一般吼叫的冬风,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嗵,嗵,嗵。

嗵,嗵,嗵,外面有脚步声还有叩门的声响。

在这只有风雪肆虐的暗夜里,云若的听觉特别灵敏。不一会儿,门开了,进来三个人,一男两女。

男的和两女的交谈着什么,他们说着话已到房门前,云若从话音听出是青萍、结绿以及……

青萍、结绿难道还没有走么?也怪自己一时气愤,竟然忘了让她们留下院门钥匙。云若想等她们进房来,再要也不迟。于是,有气无力地应了声,进来吧,门没闩。

三人推门进来,被房中的暗黑吓住了。有人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叫道:“云儿——”

是崇简,是他!云若心脏急剧跳动,她想说话,但是又说不出,之后默默流了泪。泪光婆娑中,薛崇简点了烛火走上前来,青萍、结绿忙着为壁炉生火。

云若哭道:“我以为你再不会来了……”

薛崇简握着她冰凉的手指,连声道歉:“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让你受委屈了!”

云若的眼泪流到了脖颈,呜咽着,“为什么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这里,连声招呼也不打。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让人担惊受怕。”

薛崇简用手为她拭泪,道:“那次我顶撞了母亲,挨了一顿打,害得我在医馆里住了些时日。你的事,青萍、结绿都和我说了,你不用担心家里,我会妥善处理的。”

云若没有再讲话,她望着薛崇简,看他清澈如溪的眼神大概是不知太平公主为他和武洛安成亲安排的事宜,如若让他得知,以他的性格早就该闹得鸡犬不宁了,哪会容得武洛安来撒野,哪会让母亲借机毒害云儿。

薛崇简见她安静地躺着,眼中似有万千疑问,于是,笑道:“青萍、结绿不算是坏人,她们也是迫于无奈。你想,我母亲连我都不放过,如果她们胆敢不听从,还不是死路一条。好了,别想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即使一时不在你身边,我的心也都在你身上。”

青萍、结绿已经去后厨准备晚饭,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们彼此偎依着,倾诉着衷肠。

薛崇简道:“明日我就面见圣上,请她为我赐婚,让她把尚仪局司籍官云若赐我为妻,到那时普天同庆恭送皇恩,到那时,长安城所有的男子都会羡慕我薛崇简娶了全天下最貌美最贤德的女子,到那时全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会嫉妒云若嫁了长安城最俊秀最能干的男人,到那时我们琴瑟和鸣夫唱妇随恩恩爱爱鸳鸯戏水天长地久永结同心。”

云若听着他的铿锵誓言,觉得心海涌出一轮火红的太阳,暖烘烘地温暖着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我们并没有过夫妻生活,你为何要编造我……”

薛崇简紧抱着云若,道:“我没别的意思,我说你怀了我的孩子,是想让家人快点承认你是我的夫人。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

云若好想醉死在这无边无际虚无缥缈的绵绵情话里,但是,她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痴人说梦而已。

饭菜冒着热气送到床前,薛崇简先用银针逐个验了一遍,又亲尝了几口,方才把饭菜喂进云若口中。

银针是御医留下的,让云若防毒之用。云若把它放在床头锦盒里,刚才被薛崇简拿出来检验饭菜的时候,青萍、结绿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用过晚饭喝完药让青萍、结绿出去了,云若告诉薛崇简自己可以安心调养十四日,尚仪局那里崇胤大哥已经告过假了。

薛崇简笑道:“我大哥是个老好人,他谁也不会得罪。”说着,帮云若脱了外衣,自己却脱净了用体温温暖着心爱的宝贝。

云若心疼道:“你不冷?”薛崇简亲亲她,“不冷,和你在一起任何时候都是浑身发烫。”

壁炉里的热气在房间升腾,云若靠着薛崇简火力十足的身体,身上渐渐有了暖意,手是被他紧握着的已有细微的汗意,双脚被他的两手揉搓着开始回温,漫漫长夜连苦寒阴湿的内心也有了些许的欢喜。就这样被他抱着被他拥着被他宠着被他爱着吧,哪怕一刻也好。

次日,云若坚持让青萍、结绿走了。

薛崇简提议道:“我回府把我房里的几个丫头调来给你使唤。”

云若笑道:“不用了。我自小在民间长大,过惯了清苦的日子,不喜被人侍候。你在等我几日,我自会自己照顾自己。这几日得让你屈尊服侍我了。”

薛崇简道:“你说这话不是见外了么?我们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跟我客气,再说,我又不是没服侍过你。”

云若道:“也是,你不说我倒忘了昔日恩公大恩大德了,请恩公饶恕小女子一时口误。”

薛崇简板起脸道:“我偏不饶,你又怎的?”

云若笑道:“你若不饶,我便不依你,让你走了。”

薛崇简伸开双臂紧紧嵌住她,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不见了,“你说这话不讲良心,我已是你的夫君,你还想让我去哪里?”

云若挣扎着咳嗽道:“太紧了,快喘不过气了。”

薛崇简放开她,摸一把她的脸颊,“真滑,柔得像花蕊但是整张脸又冰得如雪。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我看你笑得非常艰难,告诉我其中的原因。”

云若侧过脸,道:“身体不舒服,宫腔未复原。”

薛崇简才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我真粗心,怎的连这也忘了,该打该打!”

云若推着他让他去做饭,薛崇简答应得很快,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一直锦衣玉食的他还真不晓得饭是怎么做熟的。

云若告诉他,添水烧开锅下米就可以。

薛崇简说:“我看他们煮粥,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做成。”

不大一会儿,他灰头土脸地端来一碗半生不熟的稀米汤,稀得能照出人影。云若指点着让他返工,这次回来稀粥变稠粥了,稠得能竖起筷子。

薛崇简还想返工,云若叫住了他,“算了,就这样凑合吃吧,吃粥像吃小米馍。你多烧些清茶来喝。”

薛崇简很不好意思,自己端着一碗吃不下,眼瞅着云若很快一碗米见了底,问道:“很好吃吗?”

云若道:“你觉得呢?”薛崇简笑道:“那你还吃那么快。”

云若喝了一杯茶,道:“我怕越拖越吃不下,索性一咬牙一闭眼就当乞丐求食来之不易,反正到了肚子里都一样。”

薛崇简学着她的样子勉强吃了小半碗,乖乖地刷锅洗碗去了。

刷洗完回来陪她说话,为她读书,到饭点又去做饭。这次却比上次好了,至少是一次煮熟了,虽然仍然比较稠。

云若还是很开心,吃了饭,靠在软枕上看他弹琴、画画,一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这种幸福能持久持久到一辈子不离不弃,持久到永远该有多好。可是,一辈子少了哪怕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一秒,也不是一辈子,更何谈永远。

饭依然难吃,而且单一简单,除了稀粥就是汤面条,再加些煮熟的加盐青菜、肉片,可是云若非常高兴,每次都是很快地把一碗饭吃得底朝天,吃完了就大赞他的厨艺进步神速。

薛崇简听了很受用,干活更加卖力,服务更加周到。不光做饭还承包了整个宅院的卫生,从早忙到晚一刻不停。晚间还负责给云若背部按摩,云若说应该给他按,但是薛崇简不让,非要让她好好歇着享受他的男色全陪。

有时候,倚靠在枕上看他忙碌的身影,云若就咬咬手指头,告诉自己这种不真实的感觉的确是真的。

就这样甜蜜温馨地生活了十日,云若能下床自由活动,做些简单家务了。薛崇简不让她做家务,嚷嚷着让她躺下,为她洗头发。

云若拽着油乎乎的长发,道:“病来如山倒,也是这座大山压得我都快不干不净了。”

她顺从地斜躺到几榻上,头靠着脸盆架,一头蓬松散乱的长发浸入温水中。

薛崇简为她轻轻挠着头皮,道:“我们成亲后,你要天天为我搓背洗发,为我洗衣做饭,为我按摩生娃。”

云若说:“其他的还好说,但就天天生娃有些难,除非我不是人。”

薛崇简道:“你要不是人我也不是人,你如果成了仙我就追到天上去,你如果下了地狱我就去见阎王……”

云若制止他,“不许胡说!我不管怎样,只希望你开心快乐地活着!”

薛崇简也说:“我不管怎样,只希望你开心快乐地活着!”

洗完头发,用毛巾包住,靠着火盆,云若又和薛崇简下了一盘棋。这次破天荒地却是云若赢了,薛崇简倒比自己赢了还开心,横抱起云若开心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两人饭后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歇息。听得门外有轻轻叩门声,薛崇简走了出去。云若预感到了什么,也跟了出去。

薛崇简刚拉开门就被蒙住眼睛口中塞了块布,结结实实地被捆绑住塞进一个大口袋。云若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放上马背,让一群劲装武士带走。

她按捺不住,追着马蹄跑了几步,忽听“嗖嗖”响动,两把飞刀闪着寒光向她飞来。云若跑得太急,刹不住脚,只能生硬地向后仰去。“姑娘——”两个身影迅如闪电扑倒在她身上,云若倒吸了一口凉气,“青萍、结绿!”

等她艰难地爬起来,借着远处谁家微弱如萤火的光照,看到两把飞刀分别插进了两位姑娘的身体里。

青萍背上的匕首直插心脏处,因为插得太深,从背后连刀把都几乎寻不到。结绿身上的匕首插进了腹部,肠子流了出来。

云若哭着叫着她们的名字,说一定带她们看御医。

结绿结结巴巴地道:“没用的……反正都是死……我们不敢回去,又觉得对不住姑娘,所以一直在暗中保……护。姑娘,原谅我们……了……吗?”

云若说不出话,流着泪连连点头。

结绿喘了一会儿,慢慢闭上了眼睛。

云若抱着两人僵硬的尸体,伤心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终于有几匹马在自己面前站住。为首的一位跳下马,半蹲下为云若擦眼泪,“别哭了!告诉三哥此番却是为何?”云若泪眼朦胧地辨认出李隆基,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李隆基想了想道:“杀手或许不是有意置你于死地,但很显然他们非常痛恨你阻挠崇简的婚事。崇简明日大婚,他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唉!明日皇亲国戚众多,陛下也去,现场肯定安排了重兵把守,我这个小小的右卫郎将尚辇奉御又能怎样呢?”

云若抽泣道:“三哥莫管我的私事,请尽快把两位姑娘安葬了才是。”

李隆基淡淡地道:“这是小事,莫慌。”

云若又道:“还烦请三哥务必找到她们的家人,我这里有些银两,想补偿给她们的亲属。”

李隆基道:“银两事小,找人却难。她们自小进公主府,只怕时间久远卖身契难寻。也许千辛万苦寻到了,上面并未有她们家的原生住址。单凭两三人名在整个唐朝国土找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云若对着李隆基磕头,被李隆基一把扶起。李隆基表示,即使难于上青天,也一定为她帮她完成心愿。

窗外又纷纷扬扬飘下一天大雪来,树上、房顶上、院墙上,院子里的枯藤上、井台上、青石板地面上,全白了。

云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在温暖的房间里,嗅着他温暖的气息。就在昨天,他还在身边,抱着她亲着她,为她洗衣做饭为她洒扫庭除,为她弹琴读书为她按摩洗发,仿佛他现在还在这里还在身边,他的身影还在壁炉边还在书桌前,他的体温还在被子里他的呼吸还在枕边。

崇简,你在做什么呢?今晚是你的新婚之夜,你该搂着你的新娘早早歇息了吧?洞房花烛夜,我不敢想象,就像你不能想象我不是你的新娘。

人一生该有多少欢乐时光呢,记住我们曾经拥有的,记住我们曾经拥有的所有美好过往。今夜,我无眠,我无缘做你的新娘;今夜,你也应无眠,你是别人的新郎。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梦里有巍巍嵩山梦里有高天流云,梦里有一骑白马梦里有翩翩少年,梦里有洛河金菊梦里有明月诗画,梦中的真真中的梦,来去如风,它仅仅是一场梦啊,而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云若的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泪湿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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