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睡不睡觉，”管寝室的室长拉开灯，板着一张胖脸，来到梁静容的床前：“让你们睡觉，睡觉，你们还在说什么？”
“就不睡觉，”梁静容腾地翻身坐起，扯开大嗓门：“就说话了……咋啦。”
“关灯就不让说话了，你听不见吗？”室长火了。
“你算你妈的哪根葱，老娘就没听见，就没听见；你滚，你给老娘滚远点。”
屋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吵架声，惊住了，屏住呼吸，绷紧着神经，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你在凶啥，谁给你滚，你滚，你给老娘滚。”室长不甘示弱，垂沫飞溅。
“老娘今天要揍你！”梁静容跳下床，直起身，竖起眉，鼓起眼，抡起拳头……
“妈耶……”旁边床上掠醒的小姑娘，吓得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张桂香急忙下床，抢步上前，一把抓住梁静容，大声喝斥：“你要干啥？”使劲往回拽。
屋外掠诧了的女人，纷纷起床，钻进里屋，抓住室长往外拖。
“你放开，”梁静容劲大，拖拽着张桂兰：“老娘今天非要揍她。”
另外几个女人见状，上前抓住梁静容的胳膊，把她摁倒在张桂兰的床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两个气炸了的人，被推拉到外屋的室长气得大嚷：“我再也不干了。”
“你不干拉倒。”梁静容毫不示弱。
……
张建民早上吃罢早饭，李强告诉他，挖地铁不要人了，李强吐出一口烟雾：“要不你去搅拌机那儿看看，那儿要人。”
“那儿能拿到多少钱。”张建民问。
“三千多。”李强淡淡地说。
“三千多？”张建民不悦。
“嗯。”李强低声回答。
李强带着张建民来到搅拌机的地方，三个工人满身满脸都是水泥，一个用独轮车推着水泥，一个站在搅拌机前，用刀割开水泥袋，另一个往搅拌机里倒水泥，水泥腾起的烟尘，四处弥漫。
“不不不……”张建民连后退，张建民背着背包，扛着蛇皮袋，离开了李强的工地。
张建民在街道的小广告上，看到招保安。打电话问了地址，坐上公交车，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找到挂着保安公司的牌子，推开门。
“你是刚才打电话来应聘的那位？”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白净的宽脸男人问。
“是的。”张建民问：“保安多少钱一月。”
“要看个子，”宽脸男人偏着头打量：“你这个子，只能拿到二千元。白班没有了，只有夜班。”
张建民答应下来，宽脸男人告诉他：“我们这儿的保安，是为小区服务的，小区的人，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就要尽我们最大可能的帮忙，给每一个小区的人，留下好印象。”
“好的好的。”张建民连连点头。
张桂兰被领到融松园，是一个四室一厅的房子，有一个八个月的儿子。女人说，她叫刘英，她老公叫李明生；张桂兰试着抱孩子，但孩子认生，不要张桂兰抱，早上孩子跟刘英睡觉，还没醒来，张桂英就早早起床，做了个豆浆粥，蒸了鸡蛋，热了馒头。再把客厅的卫生搞了。
一会儿，刘英抱着孩子，与李明生来到客厅，刘英忙把饭端上桌，去抱刘英怀抱里的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时，孩子醒了，睁开眼睛，见是不认识的人，“哇”地哭了，挣扎着要离开张桂兰的怀抱，张桂兰只得放回到刘英的怀抱里。刘英开始吃饭，张桂兰在碗里给孩子兑了奶粉，坐在刘英身边。
孩子见刘英吃饭，也开始咂巴嘴唇，张桂兰避开孩子的视线，不让他看见自己，用勺盛上奶水，递到孩子的嘴边，孩子张开了嘴唇，一勺奶水喂进了孩子的嘴里。
一勺，两勺……张桂兰往前动了动位置，让孩子看见自己。孩子看了看张桂兰，停下了张嘴，张桂兰用勺子拨开孩子的嘴唇，孩子把奶水咽了下去；再喂，孩子张开了嘴。
奶水喂完了，张桂兰把碗勺放到桌上，伸出双手去抱孩子，孩子往回躲，张桂兰强行把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孩子“哇”地哭了，张桂兰用左手手腕托住孩子，让孩子的胸部贴着自己的胸部，右手后掌轻抵孩子的背部，右手五指轻拍孩子，嘴里不停地发声：“喔喔喔……喔喔喔。”
张桂兰斜眼瞅桌边刘英与李明生的表情，见两人略带诧异，并没有斥责的表情，便抱着孩子来回走动，一会儿又走进自己的卧室，待哭声小了，张桂兰掏出手机：“喔喔喔……别哭，别哭，来听听音乐。”
音乐响起，孩子止住了哭声。此时刘英与李明生吃完了饭。
等孩子情绪好了，张桂兰把孩子交给刘英，自己开始吃饭，可饭已经凉了，张桂兰还是胡乱塞饱肚子。
梁静容与张桂香在劲松家政呆到十点，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敞开上衣，半旧的蓝色裤子，裤腰处，有明显的污渍。一双眼睛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移到另外一个女人的脸上，又从一个女人的胸上移到另一个女人的胸上。
“你来干嘛，”王秀娟进门喝斥男子。
“我找保姆啊……我干嘛？你还不知道我干嘛。”男子反问。
“你从去年，都从我公司找走了好几个了，都不满意？”
“是啊，不满意啊，要是满意，我还来干嘛。”
“去去去……去别的公司找，”王秀娟不奈烦地说：“我们这儿没有你满意的。”
“有有有……那个，那个我就满意，”
男人走到一个面相比较单纯，扎着马尾的妇女面前：“你去我家吗？”
妇女迟疑了一下，站起来。
“做家务，就我一个人，三千五百元钱，单休？”男人盯着妇女的脸。
“行，去！”妇女站起身，态度坚决。
梁静容与张桂香看着走出屋子的两个人，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过了半个小时，走进来一位肥老太婆，耳朵上戴着耳丁，手上戴着玉镯。
梁静容赶紧站起来，快步迎上前：“阿姨，你好。”
“好，”老太婆冷冷地说：“三千，两个人的饭，家务，月休两天？”
期望有差别，老太婆还破了家政公司规则，本来是月休四天，老太婆改成了月休两天。
“不，”梁静容坐了下来。
“你？”老太婆指张桂香。
张桂香摇摇头，侧过了身子。
“我去。”座位末端的一位妇女站起来，走出里屋，在外面小屋签了合同，走了。
“哎……”梁静容叹出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