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家放的老鼠药,跟你的猫有啥关系。”张莲美全然不顾一个死了心爱之猫的人的悲伤心情,竟然大义凛然似地,高声反驳。
起初相互指责,最后骂将起来,唇枪舌剑,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晚上,李建兴口齿清楚,骂人的话,从不拖泥带水,从不含混其辞,从不语句重复,对方自然也是字字句句,如刀似剑,直剜人心八脏,直刺人肺腑。两人直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到了晚上,双方嗓子哑了,改用恨恨不平地用眼睛怒视对方。
最终,他们都守住了不出手,不打人的底线,维护了自己仍不失为一个良好公民的光辉形象。最后在家人的劝说下,难舍难分地离开现场。
张于民对李建兴的骂功自然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自己也会落到他的手里,幸好别人在讲李建兴事迹时,自己并没有妄加评论,大发感慨,要不然今日就成了别人茶余酒后的笑柄。
本来亲家之间,应该礼敬如宾,有啥事也可以在私下沟通,想不到,这个李建兴另辟蹊经,把羞于见人的私事,一下就捅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使自己成了众矢之地。
一时之间,自己竟然不知所措,慌乱之中,毫无应对之策。
想必此时,附近的村民,或许有的在家里,或许有的在田地里,或许有的山坡上的林荫下,都驻足聆听李建兴那疾风暴雨般数落着自己的恶毒脏话,有的或者正露出讥笑,有的或许正在大发感慨,有的或者在跟着李建兴痛骂自己。
咋个办?张于民在屋里来回踱步。
李建兴正在屋外疯狂地咒骂:“狗日你张于民,你的二女儿辱没我家的名声,败坏我家的名誉,你养的大女儿辱没人家的名声,败坏人家的名誉,你他妈的整个家庭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低等动物,都是劣质次品,人家活人往上活,你家活人都往下活,人家活人向着好人学,你家活人都向坏人学,你他妈的张于民是什么东西,是你家上辈人,从哪儿招来的杂种,不但毁坏你们村的名声,还跑来毁坏了我们村的名声。”
张于民气得哇哇乱叫,顺手拣起一把椅子,猛劲地扔向窗户,窗户顿时被砸得,玻渣四溅。
张于民的老伴谢春鸿想上前阻止,却看到张于民满眼血丝,象是吃过死人肉似的,让人感到心惊肉颤。再看那眼光,那神情,象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正在寻找着被攻击的目标,一旦锁定目标,随时随地就要发起一场山呼海啸般地打击。
谢春鸿被吓得连连后退。
两个外孙被吓得呆若木鸡。
张于民瞥见老伴后退的身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腾腾腾”地跑厨房,翻找灶后柴禾里的荊条,几下便从柴乐里抽出,一根光滑的,没有带刺荊条,高高地举在手中,快步奔向卧室的谢春鸿。
还没等谢春鸿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张于民早已挥舞着荊条,带着“呼呼”的风声,毫不留情地在谢春鸿的肩上,腰上“刷刷刷”地落下。
疼得谢春鸿“爹爹妈妈的”乱叫,张于民一边打,一边骂:“你生的好女儿,别人家,都生儿子,你却生你妈妈的两个赔钱货,赔钱货不说,出去还给老子丢人现眼。”
“哎哟哎哟,”谢春鸿一溜烟跑出屋外,一边呼天抢地叫喊:“哎哟,救命哟,打死人哟……救命哟,打死人哟……”
正在听着李建兴骂人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惊呆了,仔细一听,听出是谢春鸿发出的求救声。
求救声,显然是表示是一个人,正身处险境,命在旦夕,村民们哪有见死不救之理。于是,有的跑出家门,有的奔下山坡,有的快速离开田间,迅速向谢春鸿的身边靠拢,先到的人,开始抢夺张于民手里的荊条,后到的人用身体护住谢春鸿。
站在土包上的李建兴被这瞬间发生的事,看傻了眼,嘴里那本源源不绝的骂语,顿时消失的不见踪影。
“你咋个能够打人呢?”
“这都啥子年代了,还打人?”
聚集在谢春鸿身边的村民纷纷指责张于民。
张于民却不以为然:“生不出儿子,也生不出个好女儿,该打,给我丢人现眼。”张于民手中的荊条被夺走,又扬起拳头,冲开身前的几个村民,再一次扑向谢春鸿,护在谢春鸿身前的几个妇女拼死挡住张于民,另外两个妲女手忙脚乱地拉走谢春鸿。
几个男人终于控制住张于民,并一边劝说,一边把张于民拉向屋内。
屋外的几个村民议论说,这都是他亲家惹的祸,
“对,罪魁祸首就是李建兴。”有人附和。
“一个外地人,跑到我们村来,胡作非为。”
“对,他骂了张于民,也等于是骂了我们姓张的。”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被激怒了的村民在张于民的屋里,找出一把斧头,在附近的林子里,砍了几根木棍,纷纷抄起木棍,拿起斧头,还有的操起干活的锄头,向李建兴站的土包扑去。
李建兴见势不妙,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汹涌奔来的人群,何况那些家伙手中,还有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斧头,锄头,木棍。不得不窜下土包,连滚带爬地向着家乡的方向逃去。
李建兴本想趁着亲家无理的情况下,来扬威于张家村,没想到,反而把自己弄了一个得灰头土脸。
正应了诸葛孔明的那句话:“无面目见江东父老,何颜入相府之厅莹。”
李建兴踉踉跄跄地跑过小溪上石头连结成的小路,很快匿没在林中的曲折的山路,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头望时,早已不见追踪人的身影,这才放慢脚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唉,李建兴哪里受过这般窝囊气,自从与张莲美那次从早上骂到天黑,又从天黑骂到半夜,直到哑了嗓子,二人才转身收兵的那次过后,再也没有碰见过对手,再也没有人敢与他正面交锋,李建兴更是洋洋得意,自己有不战而曲人之兵的能力。
可是今天怎么栽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张于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