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
如果把异闻行者诞生之前的时间比作“孕期”的话，那这就是一场长达千年的妊娠。每一个参与这场行动的先民都是伟大的“母亲”。
单是凭借神话传说就能够得知那个上古大荒的时代有多么危险，人类和妖魔共存，山林草原中处处潜藏着危险。
在那样的年代，只要在夜晚时离开部落走进黑暗，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地拥有灵感体质的先驱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主动去祈求所谓的神明，去猎杀危险的形魅，去进行不知终途的研究，去尝试将自己变成怪物。
这个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崎岖危险的山野沼泽里，死在野兽和形魅的锋利爪牙下，死在令人不敢想象的可怕实验中……
直到一千年后，第一个异闻行者在祭坛上走下，他的身后已是累累枯骨。
这一切在魏邦彦和莉塔的身边被模拟出来，整个模拟梦境叙说着异闻行者的古老历史。
人类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
“他们是伟大的。”魏邦彦将目光从那个身着兽皮的背影收了回来。
被模拟出来的场景逐渐淡化消失，世界重归纯白，但一幕幕画面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们是伟大的，他们也会希望继续有人能够继承这份伟大，而不让火种断绝。”
莉塔放下马克杯，杯底轻轻在玻璃桌面上敲出“啪”的一声，“正如一开始见面时所说的，我也希望您能够成为这样的人。”
“这是一份沉重的责任……”魏邦彦并没有对莉塔的期望感到开心，而是心里沉甸甸的。
“不用着急，这件事需要足够的思考和努力。首先您要成为异闻行者，再来考虑后续的事情。”莉塔安慰他。
“那怎样才能成为异闻行者？”魏邦彦问。
“首先您要成为‘灵感体质’。您现在的灵性异化状态被我遏制住了，既不会更严重，也不会恢复正常。如果我放开这种遏制甚至去催动，您就会随着遭遇异闻次数的增多和受到影响的深化而逐渐变成‘亚灵感体质’。”莉塔说。
“灵感体质和亚灵感体质有什么区别吗？”魏邦彦问。
“亚灵感体质是凡人接触过多异闻之后，灵性异化到无法恢复的程度的结果，更容易遭遇异闻，但同时也能够初步主动感受到异闻存在。
“灵感体质则是更进一步，能够主动吸取灵质，改造自己的身体，但这种改造是有限的。”
莉塔说，“除非成为异闻行者。”
“原来如此。”魏邦彦点了点头。
“成为灵感体质之后，就可以通过食用形魅的灵性，获取形魅的异闻力量，从而成为异闻行者。”莉塔说。
“食用形魅的灵性？”魏邦彦有些诧异，但又觉得这个回答在情理之中，“比我想象得更野蛮，更像怪物才会做的……但我却觉得也应该是这样。”
“形魅本身就是怪物，对付怪物只能用怪物的方法。”
莉塔伸出手，手掌上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虚幻光团，光团的颜色不断地变幻，像是代表着不同的喜怒阴晴。
“这就是灵性被拘束后呈现的样子，先驱们用与所谓的神明交换得来的力量去拘束捕获来的形魅的灵性，然后吞噬。”
光团从她的手上漂浮而起。
一个穿着兽皮的身影在一旁出现，握住那颗光团，他站在石头垒成的简陋祭坛上，将光团缓缓地放入口中，吞下。
他随之佝偻下身子，双手用力按着心口，身体不断地抖动，仿佛正在接受极大的痛苦。
灵质在他的体表游动，不断地改造着他的身体，他的外形一阵膨胀变化，最后彻底沦为扭曲的怪物，发出无理智的咆哮。
“由于早期经验和理论积累的不足，绝大部分进行实验的人没有撑住，在这个过程中灵性崩溃了。”
莉塔散去了这个模拟出的身影，“好在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异闻行者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知识。”
“知识改变命运啊……”魏邦彦不由得慨叹，“那我该怎样成为灵感体质？又怎样去获得形魅的灵性？”
“灵感体质绝大部分是天生的，但也有后天成为灵感体质的方法，那就是用一种特调的药剂来打破阻碍亚灵感体质变成灵感体质的壁垒。”
莉塔手里具现出一支玻璃管，里面是颜色随着角度不断变化的液体。
“这种药剂是不是也是由……”魏邦彦有一定的猜测，不过他看见莉塔没什么变化的表情，切换了话题，“那我该怎样获得这种药剂呢？”
“您可以加入世界异闻盟会。”莉塔不假思索地回答。
魏邦彦心里一动。
原本他以为辜梨落的邀请给了他另一个选择，结果莉塔本来就打算让他进入世异会。这让他……怎么说呢，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我本来还想问成为异闻行者所需要的形魅灵性怎么获取，看来也是要加入世异会后申请分配……他在心里想。
“莉塔，我想问一些别的问题。”魏邦彦忍不住说。
“您请问。”莉塔点头。
“你是不是能知道我的所有经历记忆和想法，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你才可以模拟出我的经历，消除消忆针的效果。”魏邦彦问。
莉塔没有立刻回答，用棕色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微微翘起：“别担心，魏先生，您的隐私绝大部分都有保障。我能够看到的只有您和异闻有关的记忆，以及您梦境的一些碎片。”
魏邦彦忍住没有吐气，继续问：“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呢？”
“很抱歉，我不知道。”莉塔摇了摇头，“我并没有选择谁，我附着在您的灵性浅海之前也不知道您是谁。”
魏邦彦一时语塞，他还抱着自己可能是天赋异禀或者有什么特殊身份背景所以被莉塔选中。
看来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那如果我不愿意成为异闻行者呢？”魏邦彦问，“你会怎么做？”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我附着在您身上，那您应该就是会选择这条路的。”莉塔回答，“如果您真的不愿意成为异闻行者，那我就会去附着到别的人身上，直到找到合适的人选。”
“好吧，反正来都来了。”魏邦彦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另一个问题，古代的先驱们与所谓的神明交易换取禁忌知识，现在有很多黑暗组织崇拜邪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同样的一个词，每个人对它的定义都不一样。在我看来，神只是强大到弱小的生命难以理解的某种存在形式，也许就是某个形魅也说不定。”
莉塔说，“所以如果某一天信徒有幸直视了他们的神，估计不会喜笑颜开，只会因大脑无法处理过量的信息而灵性崩溃。”
“那为什么他们要崇拜神呢？”魏邦彦问。
“凡人世界和异闻世界的所谓信仰普遍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神明有所求，希望通过崇拜和祭祀等方法来取悦神明，获得神明的恩赐。
“还有一种是通过对神明伟大的想象，来构建一个理想实体，鞭策自己、警示自己和勉励自己。第二种可以说是信神，也可以说是对理想中的自己的想象和追求。”莉塔说。
“我知道了。最后一个问题，”魏邦彦沉默了一下，“……莉塔，你是什么存在形态？异闻行者，还是形魅？”
“也许吧，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
莉塔说，“我是一个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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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城郊，公路两边的绿植在这种情况下悄然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延伸着爪牙一般的枝桠。
黑色的冲锋衣仿若融入夜色，辜梨落站在路旁，看着被拉出警戒线的一小片区域内，警车车灯照耀下，李昊心和程诺正在跟警察配合了解情况。
“所以你也觉得魏邦彦的情况很值得关注吗？”辜梨落打着电话。
“我觉得有必要对他加强关注，我今晚对他进行培训时，偶尔会感觉到他身上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但十分模糊，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
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也许与他特殊的灵性特质有关。”
“沈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才会违背一般规则邀请他加入世异会，甚至鼓励他成为异闻行者？”
“……我收到了指令。”辜梨落沉默了一下，说。
“理解，毕竟特殊的灵性特质更可能产生特殊的异闻能力，对于世异会而言这种资源十分宝贵。”
电话另一边的人说，“我会继续配合你们工作的，麻烦沈医生好好治病就行。”
“好。”辜梨落挂断了电话。
“……头儿，死亡人数五人，一名成年男性，一名成年女性，三个孩子，都是凡人，灵性都被取走……”
李昊心走了过来，拳头紧紧地握着，语气也隐隐含着愤怒，“根据作案手法和灵质残留推断，应该是‘鸟纹面具’所为。”
“本月第七次。”辜梨落抬头看着隐约的月轮，“比上个月多了三次，他在增加行动次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