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秒,我们已经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尽管拼尽全力也亳无意义了,我们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死。领头和尚露出了奸佞邪恶的笑容,对我和国太的说:“你们也知道,孙权不会来救你们了,去死吧。”
他咬着牙齿,扭曲着脸,转转脖子,握紧拳头,抬着大刀问我们劈来。我双眼紧闭,眉毛都快挤到了一起,此刻我想大声呼喊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就连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刀划过的声音就如那寒冷的风,阳光下正是鲜血,然后再也感受不到人间的美好了。呜……我不想死啊!
但下一秒,死的不是我们而是他。
“咻——”一把箭穿过了领头和尚的胸口,鲜血从他口里吐出,健壮高耸的身体往后一倒,扁长的大刀“啪——”地掉在了地上。过了很久我才睁开眼,眼前这一幕令我很是惊讶,我竟然没死?!是有人来救我们吗?好崇拜他哦,他的箭法可真准!
“国太,步骘救架来迟,望国太恕罪。”步骘双手抱拳,单膝跪下行礼。
“将军快快请起。”国太道。
步骘字子山,淮阴人。他是我的表哥,与我从小关系密切,真不知他什么时候屈于孙权帐下的。不过能和他相见真是太好了,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亲人。
江东士兵打入寺里来,只要解决那个领头和尚,现在就只剩一群不会武功的秃头土匪,三五分钟便被杀了。
“妹妹,你怎么在这?”表哥看见了我。
“我碰巧路过救国太呗。”
“你怎么受伤了?”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臂端详着伤口道。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下次你可不能逞强,明明就不会武功还跟人家死拼硬斗。”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道。
那些和尚接连倒下,整个寺庙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映满了红色。最后一个活着的和尚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表哥追了上去,刀锋即刻抵在了和尚的脖胫,表哥挑了挑眉毛道:“说,谁指使你们杀人的?你们即使有再大的胆,也不敢惹到我们国太身上。”
“我……我不知道啊。”那和尚唯唯喏喏地说。
“你倒底说不说?”此时刀锋离他更近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额间已经冒出了汗,腿也抖得十分厉害,身体一直往后倾,看上去他根本就没有撒谎,而是他真的很害怕这尖锐的刀剑。
我走过去道:“表哥,放了他吧。他只有十四五岁,完全只是因为社会环境让他变成如此性情,他很可怜,活在了这泛滥的人群之中,没有了最初的天真,他没有错,放了他吧。”
表哥望了我一眼又对国太说:“恳求国太放了这个孩子。”
国太笑着对我说:“姑娘,你可真善良。既然如此,我哪有不放的道理?步骘,放了他。”
表哥移开了无情的武器,那和尚爬过来向我连连磕头道:“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
“你应该谢谢国太才是,以后你要好好做人。”
接着他又向国太磕头:“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他们一起来杀你的。”
我掏了好久才从兜里掏出几文铜钱,凑了凑身上钱也没多少,不过也足够表明我的心意。我笑着把全部的钱递给他道:“你以后要多做善事,少做恶事,一心向佛,心无杂念。”
他打开那双诚挚的双眼,微笑着接过铜钱道:“女菩萨,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的。”
“我们回府吧。”国太道。
“是,臣护送国太回府。”表哥道。
“姑娘,与我到府中一叙可好?”国太的脸上露出了慈详而又亲切的笑容。
“当然,国太邀请我自然不敢拒绝。”我道。
国太杵着拐杖走出了门外,彻底地封了这座“假寺庙”,浓浓的血腥味久久未散,我忐忑的心理就久久未平。
我们坐上了马车,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宁,看见那一具具快发黑的尸体我就十分害怕,我刚刚明明就是从鬼门关走了出来。
终于到了孙府,门头挂着的扁额是如此的熟悉,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哪怕是一花一草,一鸟一树。我呼吸到了漫着花香的空气,心里也多了一份安全感。
国太坐在了堂前,我坐在下面的侧座上,奴婢也为我们沏了茶水。
“你的伤……?”国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
“无碍,一点小伤罢了。”其实伤口依旧很疼。
“姑娘,我听下人们说你的名字叫步练师,是吧?”
“是,国太叫我练师就可以。”
“真是个好孩子。今天我看得清楚,你心里呀其实是很害怕的,但是呢你很勇敢。你也很够仗义,让你走你也不走。不过,你也很冲动,不会武功还要跟别人斗。你可真善良,瞧那和尚都管你叫′女菩萨’了。你啊,是我见过所有女孩子中最特殊的了。我可真要谢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我能够给的都赏给你。”
“谢国太夸奖,练师不奢求任何奖赏,救人乃是一个人的本性,换作其它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果然,好人就是如此的不慕钱财,淡泊名利。我对你啊是十分的有好感,后来也知道你是步骘的表妹,身份也不算低。我听闻你与权儿相识,而且还共同治经学道,两人甚是投意,我想让你嫁于权儿,成为我孙家的儿媳,为我孙家开枝散叶。”
“嫁于权儿”这句话在我脑子里回荡了好几遍,我的心往回缩了一下,但又拼命地跳个不停。
“国太,我……”
“难道我孙家配不起你吗?”
“不不不。”我立即站起身跪下道。
“好,那你既然答应了,不久孙家将会下聘。权儿也配得起你这美丽的容貌,如今你表哥为江东效力,你嫁过来好为他升管加职,更能让他忠心不二。虽然权儿如今在江东地位稳固,但也需你时常辅佐在侧。”
不是吧,我还没有答应呢?况且我都已经快忘记他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定亲让我缓不过气来。不过也是,国太是江东最有权力的人,她说东便是东,他说西便西便是西,我哪有权力反驳。
“谢主隆恩。”我磕了一个头道。
“嗯,那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六,与徐氏同一天出嫁。以后我便是你的母亲,这些虚礼也不用太在意了。”她笑着走过来扶起我道。
我行了礼后走出了门外,看着孙府狭隘的天空,而飞鸟却自由地飞翔在另一个天空,我注定要在孙府里待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