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取回手机，告诉黎芳芳他一会儿就到。黎芳芳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化好妆也换好了衣服，打算一起吃饭再去家具店，可当收到秦溯的消息，她猛然发觉，现在的他们不是缺少一件家具，而是缺少家的感觉。
黎芳芳独自去了楼下的菜市场，回秦溯说：“回家吧，我做饭。”
秦溯没惊讶，黎芳芳很擅长做家务，手脚麻利，速度快。一顿简餐，从洗菜到上桌左不过十多分钟。
他想，黎芳芳该是想要挤出更多时间留给家具卖场。其实他想错了，今天剩下的所有时间，黎芳芳都留给了他。
昨晚吵架后，虽然各自给了台阶，但毕竟还没有见过面。
站在黎芳芳家门前，秦溯多少有些别扭。门外，他的鞋子摆在最先显眼的位置上，他想了想，还是自己用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没人，厨房的油烟机嗡嗡响着，黎芳芳应该是没听到开门声。修养和礼貌为秦溯铺出人际交往中最后的退路。实在不知从何讲起时，他总能用迷人的姿态破开冰面。
轻轻走到厨房，黎芳芳背对着他正忙着。他记起从前这样出现在她身后，常会不经意吓到她，低声咳了咳。
“呀！”黎芳芳还是被吓到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吓到了？”
“嗯。。。”
这样的见面免去了尴尬的开场白。
惊吓中的黎芳芳像只小鸟，秦溯的怜意从心底涌出。
再次找回浓情的眼神，黎芳芳鼻子一酸，他终于回到从前的样子。昨晚夜幕里的秦溯，她不想再回忆。
“你去坐一会儿，粥马上就好了。时间有些紧，中午简单吃些吧。”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不用了，都快好了。你去坐着就行。”
秦溯走回客厅，黎芳芳向来不需要他帮忙，这会儿一直杵在那反倒显得客套。
他们的相处状态似乎回到了正轨，虽然各自都经历一段复杂的心理过程，但谁都不愿意再提起。
不知道是太用心还是太分心，今天的粥，味道没有以往好。秦溯还是全都吃完了，相对味道，他更想早一点带黎芳芳出门。走进卖场，俩人的话也自然会多起来，不至于像现在，各自欲言又止。
黎芳芳看着秦溯吃完最后一口，立马收拾碗筷。秦溯夺了过来：“我来洗吧，你去收拾下，我们早点出门。”
“出门？”
“家具卖场啊？你去换衣服，这几只碗我刷就好。”
秦溯端起碗往厨房走，黎芳芳愣了会儿点点头：“好。。。那你等等。”
黎芳芳起身走进卧室，关了门，坐在床边。
她侧耳朵听着，门外走路声、碗碟声、直到厨房里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她终于做好了决定。
她搬了椅子放在衣柜前，踩上椅子，拉开柜门，从最高处的置物格里拽出一个盒子。
这是今年生日，周园送她的礼物——一条性感的蕾丝睡裙。
黎芳芳试穿过，真丝材质顺垂而下，服帖包裹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领口深V直探入胸腔，柔软的蕾丝裙边时不时触碰着小腿。她清楚记得，第一次看到镜子里这样的自己时，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的紧绷和羞涩。
厨房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他听见秦溯的脚步走回客厅，没一会儿，打开了电视机。
和秦溯恋爱六年，婚期在即，她和他还没有跨过最实质的一步。
这是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事，即便是周园这样最理解她的朋友，也都默认了她和秦溯距离婚姻只是差了一张纸而已，不然也不会在婚前的最后一个生日，送她这样的礼物了。
黎芳芳没和任何人讲过，她与秦溯都不是古板的人，但秦溯太过追求完美，他想要将所有的第一次都留在最重要的时刻。
向婚姻倒数的这几个月里，黎芳芳一点点发现恋爱关系的变化，也一点点随之改变。
她更加努力的学习家务，更加努力练习做饭，也更加努力的控制情绪和秦溯的家人相处。她迫切需要一场婚姻，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特别是这场婚姻是和秦溯的。
当她将自己向婚姻打磨，自以为能够完全适应的时候，却发现秦溯对她并不完全满意。
饭前厨房里秦溯看她的眼神，让她差一点失态崩溃。她以为他再见不到那样的他了，她害怕再看到昨晚那样冷漠的秦溯。
她好像只身飘在海上，想要伸手去抓救命稻草，却什么都抓不到。
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除了那件事，没有什么能再将秦溯抓牢的了。
“芳芳？好了吗？”
秦溯的催促声传进卧室，黎芳芳紧张的绷直了背。
“啊。。。啊，马上就好了。”
恋人之间是最敏感的，即便现在的他们都没在提起昨晚的事，即便一切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黎芳芳知道，那种隐藏在空气中的尴尬和不自在，是她每分每秒都能呼吸到的。
她盯着裙子看，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黎芳芳脱下内衣，将裙子从头到脚轻轻套了上去。真丝面料滑过肌肤，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全身紧缩。
理顺头发，拉直裙摆，摆正扭着肩带，手指略过锁骨，她觉得身体里的每一粒细胞都在不安跳动。
黎芳芳小心翼翼的吸着气，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件套在身外的衣服远一点，不至于那么服帖，让自己的每一出轮廓都暴露在外，可这不也是她要穿上这件衣服的原因吗？
“再晚些，卖场要关了？”
秦溯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没时间再犹豫了。
黎芳芳拉开卧室门，旋即又撤了回来。她从衣柜里找出了睡袍，厚厚的法兰绒卡通图案，和她日常在家与秦溯相处时，没什么两样。
黎芳芳没穿鞋子，缓缓走到沙发边，没发出一点声音。
秦溯意识到身边有人，猛地抬头，吓了一跳：“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黎芳芳低着头没回答。
秦溯看到睡袍：“你没换衣服啊？”
“换了。”黎芳芳一直站着，腿控制不住的隐隐发抖。
“要洗澡吗？可能会来不及。”
黎芳芳紧张的说不出话，声音从唇间挤出，传到秦溯耳朵里只剩下“嗯。。。嗯。。。”
秦溯叹口气，摆摆头，女生出门前是一定要洗头的：“真拿你没办法。快去吧，再晚些，真的没来不及了。”
秦溯拿起遥控器，一台一台的换，黎芳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秒钟过去，秦溯觉得奇怪：“怎么了？”
“秦。。。溯。。。”
黎芳芳紧咬着嘴唇，每个字都说的颤抖。
“你怎么了？”
黎芳芳的心脏快要爆炸了，她全身僵硬，就连脖子都没办法转一下，血液疯狂的身体里乱撞，连指间都麻掉了，她脑子乱极了，没办法再思考。
黎芳芳双手蜕下睡袍，直直的看向秦溯。外面天热，室内的冷风打在皮肤上，她不由挺直了背。
秦溯手里的遥控器瞬间定格，惊讶穿过他的瞳孔，房间里只剩下广告不停的播。
秦溯从没见过这样的黎芳芳，即便他会搂过她亲吻也从没见过这样性感的她。
“芳。。。芳，你。。。”他换口气：“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
黎芳芳依旧站在原地没做声，秦溯看得出她的紧张，这让他更没办法移开眼睛。
秦溯强迫自己深呼吸：“这。。这件没办法出去啊，你再换一件吧。”
他按动遥控器，让自己关注在电视机上，他不能再盯着她看。
黎芳芳终于说了话：“我没打算出去了。”
“桌子今天买回来吧，你去换衣服，我等你。”
“秦溯。。。”
“去吧，我等你。”
“秦溯！”
秦溯说话时一直盯着电视机屏幕，黎芳芳直接扑进他怀里。
冰凉的肌肤蜷在他身上，她知道，他全身在发烫。
“芳芳。。。你。。。”秦溯向外推她，也在颤抖。
黎芳芳圈住秦溯的脖子：“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
黎芳芳不想再听任何话，紧紧贴着秦溯的胸膛。
两颗心都在快速跳动，心跳造不得假。秦溯的手一点点攀上黎芳芳的背，她颤抖着，也克制着。
她不想让秦溯觉得她紧张，这是她抓住他最后的机会了。
理智还是占据了秦溯的全部，手从腰间一直摸到黎芳芳的脖子，还是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了下来。
“芳芳，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我们都说好。。。”
黎芳芳快要疯了，这种拒绝让她觉得最后一点希望也要破灭了。
“求求你，别再说了。”
她用嘴唇抵住秦溯的话，秦溯身体里的暖让她更冷，一层一层缩起鸡皮疙瘩。
秦溯又推开了她：“你怎么了？”
“我们一定会结婚的，对吗？”
秦溯调整着呼吸：“小傻瓜，你又再想什么呢？”
“那就现在。”
黎芳芳贴的更近，心跳彻底乱了。
秦溯呼吸着黎芳芳吐出的每一丝气息，最后的一点坚持也要倒戈了。
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空调压缩机的震动频率同样震颤着两个人的心。
黎芳芳的鼻尖蹭着秦溯的，黎芳芳全身都紧缩了起来。
“芳芳。。。我们还是不要。。。”
黎芳芳吻向秦溯。
“芳芳，我想要把最重要的。。。”
黎芳芳再次吻向秦溯。
“铃。。。。”手机铃声响起，黎芳芳捧起秦溯的脸。
“铃。。。。”手机响个不停。
“铃。。。。”
紧绷和热血随着一遍遍的铃声退却，秦溯轻轻拍拍黎芳芳的背。
“去接电话吧。”
秦溯的手拍醒了黎芳芳的梦。
她不能再去捧他的脸，秦溯已经挪了沙发的另一边。
黎芳芳拿起电话，是周园。
她拿过卡通睡袍裹起自己，她没勇气以现在这幅样子出现在秦溯面前了。
她知道即便没有周园的电话，秦溯还是会推开她。
她把这一切归于秦溯的修养，她不想也不能再去多想，只当只那一根稻草一直放在手边，秦溯不需要她去抓。
他们还是去了家具卖场，秦溯说起了那张桌子，黎芳芳说，不必了，再看看别的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