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葭本想趁着周末去看画展，但昨晚从事务所走出来就过了十二点，更不要说睡下的时间了。睁开眼睛，假期余额就耗掉了四分之一。
她有些懊丧，工作越做越多，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却越来越少。画展月底就要结束了，她计划了许久的周末一下子没了期盼。
已是正午，阳光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晒着她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身体上的温吞，简葭的面相也越来越冷淡。她本就长了双柳叶眼，眼角微微向下钩，毕业后除了柴小菲她们，她再没新交际，也就更爱垂着眼睛了，可其实简葭长得很好看，凹凸有致又高挑。她们几个里，她是最出挑的一个了。
拿过桌角的防晒霜，她摇了摇又放下。今天周末，她不想再勉强自己做钢筋森林里的职场丽人了。
“咚、咚、咚。。。”
简葭正发着呆，被猛烈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她差点以为刚才在睡梦里点了外卖，正琢磨着，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她没回应，悄悄走过去，还未趴到猫眼上，门外的柴小菲就不耐烦了。
“是我，快开门。”
听出小菲的声音，简葭卸了防备，可她又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不是约了她又忘记了。
“你干什么呢，这么慢，别说才起床啊，我可不信。”简葭的门才开了一条缝，柴小菲就推着闯了进来。
简葭被一连串的话打得有些懵，一时又陷回自己的世界。
“不会吧，你真的才起？出什么事了？”小菲看到摊在床上的被子，一览无余的大开间里，什么秘密都藏不下。
“昨晚。。。”
“不是吧，你不会是加班加傻了吧。”
简葭的话被柴小菲拦腰截下。她知道，柴小菲有时只是想说话，并不想听太多解释。
果然，她没继续追问简葭昨晚的事，一屁股歪在了飘窗上。
“没吃饭呢吧，我叫个外卖好了。”
简葭点点头，柴小菲替她做了决定，反正她本来也是要吃饭的。
简葭住在市中心的公寓楼里，20多平米的开间配备开放式厨房和独立卫生间。对于一个独居女孩来说，日常生活是足够的。
房东心好，看她一个小姑娘，入住前特别换了新的沙发和床垫，可她还是买了沙发盖布和新床笠。一来她不喜欢旧家具的颜色，二来还是觉得有层东西隔着才干净些。
刚毕业时，简葭和小菲也想过合租，但两人工作地点相距甚远，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
一到周末，柴小菲总往简葭这跑。她和同事合租，离开工作单位还要事事小心谨慎让她觉得根本没有休息日。
对柴小菲来说，简葭有时就是她在这座城市中唯一的倚靠。在这个开局一点也不美好的周末，她想都没想就跑来了这里。
“微辣是吧，哦，对了，差点忘了备注不要香菜。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柴小菲选好餐食，将手机递到简葭面前，简葭没去看：“你决定就好。”
在她们二人的相处模式里，或者说简葭和任何人的相处模式里，她都乐于别人为她做决定。
简葭端了杯水和柴小菲一起坐到飘窗边。阳光照得人口干舌燥，柴小菲一把拉上纱帘。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哪早了，你看看都几点了。再说，我不来你吃什么。”
柴小菲的语气像吃了枪药，简葭知道，她一定又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一会儿准备做什么？”
柴小菲的手指沿着纱帘上的花一点点画着：“无事。。。可做。”
“要不。。。要不晚上约周园她们吧，上次没约成。。。今天不知道。。。”
“别！”
柴小菲猛地转过身一脸严肃：“我今天心情已经很不好了，谁要给自己找麻烦。”
简葭闭上嘴没说话，她很了解柴小菲的脾气。她猜她大概刚刚生过气，半小时之内，等这口气顺下，自然就会讲明原委。
“现在的博士生都这么流氓吗？”果然沉默不到两分钟，小菲皱着眉质问她。
“怎么了？”
“怎么了？才见第二面，竟然要拉我的手。”
“前几天见过的那个？”
“不是，那个都不值得我浪费一杯咖啡，坐下说了几句就走了。这次是上个月见过的，我还和你提过，K大博士，搞生物技术研究的。”
“哦。。。”
简葭低下头默默回想。
柴小菲每次相亲后都会和她报备，有时是征求意见，有时只是单纯说说。一开始她每一个都记得很清楚，慢慢的，柴小菲的相亲对象越来越多，看对眼的越来越少，她也就不再留心记了。
说起这个博士生，她隐约记得年纪有些大，心里以为柴小菲不会在意，没想到他们竟见了第二次。
“你不是说，年纪有些大？”
“你见哪个年轻小伙子事业有成了。”
“你说他流氓。。。”
“还以为年纪大些，人更稳重，谁知道今天刚一见面就要拉我的手！”
“你是不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我才上车，手放在扶手箱上，他就要过来握。”
“那你。。。？”
“我当然是躲开了，他还不高兴，说什么我故作清高。呸，我还没骂他轻浮呢。”
“后来呢？”
“我下了车，甩了他车门。”
“他没过来追你？”
“不知道，我走了。”
简葭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不该问，这种情况下是没有哪个女孩子还会想着欲擒故纵的。
“外卖送哪去了，半个小时还不到。”
简葭见小菲的怒火要向无辜漫延，赶忙打开手机查定位：“就快了，还有两百多米了。”
“真没想到，他看起来唯唯诺诺，文质彬彬的，关上车门竟然是禽兽样。”
“他。。。他可能是已经把你当做女朋友了吧。”
“当做？这怎么能当做？什么表示都没有，怎么当做？”
“那你打算怎么办。。。”
“删除、拉黑。”
门铃应时响起，外卖终于到了。
虽然是柴小菲点单，但点的都是简葭爱吃的东西。尽管她总是让简葭接不上话，但和周园她们相比，简葭更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饭菜将尽，柴小菲将筷子放到一边：“唉，你说，周园她们今天有没有空啊？”
“你不是不想约。”
“大周末的，谁要一直在家吃外卖。”
简葭淡淡笑了：“那我去问问。”
她想了想，先拨了黎芳芳的号码。悠闲的周末时光里，她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柴小菲佯装专心吃饭，听觉却机警的很。
挂断电话，简葭看向柴小菲：“芳芳说，她没空。”
“我听到了。”
“她说咱们要约，就先和周园约。”
“她不来？”
“嗯。。。”简葭顿了顿：“她说约好地方告诉她，她尽量去。”
“那算了。”
“你还是不愿单独见周园吗？”
柴小菲好像没听见，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用力咀嚼起来。
简葭想说些别的，好让时间别一直停在这。她知道柴小菲是不会陪她去看画展的。她陪柴小菲，左右也不过是逛街、美肤这些烧钱事。她痴迷上一款唱片机，最近一直在攒钱。
“芳芳为什么没空？”
柴小菲突然提问，简葭一时又没回过神。
“我问，她为什么没空。”
“哦。”简葭将手机放到一边：“要和秦溯一起看家具。”
“这秦大公子真是厉害，上学的时候还好，和芳芳总得一起上课吧。现在毕业了，真是完全被霸占了，咱们都多久没见过她本人了。”
“婚期将近，肯定是要忙的。”
“你倒善解人意了。”
“也没有，谁都有忙的时候。。。都有。。。”
“知道了。”
简葭还忙着解释，柴小菲又拦了她的话。
“要不。。。咱们俩也去逛家具吧。”
“咱们俩？”
“怎么，不行？”
“不是。。。不是。。。”
柴小菲昂起脸：“我今天可是特意起早画了全妆，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吧。走走走，现在就走。”
她边说边走到衣柜边，拿起两件就往简葭身上套。她知道除了工作日，简葭是不化妆的。
简葭想这应该又是被浪费的一天了，她其实还有两个文案没有写，画展更遥遥无期了。
租下房子的时候，她也想过要去家具卖场看看，但盖布远比换一张新沙发节省太多了。
柴小菲终于找到了好去处，兴致高极了。简葭跟着她下了楼，一路向地铁站走。她想其实这样也好，周末的时间就是要来浪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