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赵王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想死,不想死。”一位宫女跪在地上痛苦哀嚎着。
“死?死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可这世间之人最缺勇气,既不敢拿起,也不敢放下。死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一了百了,再无忧伤。本王早已想死,但也无勇气。我现在能做得,就是将我不足的勇气借一些与你们,看着你们痛快的死去,就算是你们对我最大的回报。”说话者是一少年,十七八岁年纪,身穿一袭白衣。
这少年脸白如粉,男生女相,清秀俊俏,尤是一双大花眼,惹人疼怜。
这少年便是被幽静在念卿宫中,一步也不能踏出宫门外的,先国主独孤容第七子赵王独孤念。
独孤念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折磨的已没有人形的宫女,冷冷说道:“你比本王幸运,你没勇气去死,本王可以帮你;而我想死,不敢死,别人也不愿帮我去死。只能困死在这念卿宫中,生不如死。”
“我,我可以帮殿下去死!”那宫女期盼地看着独孤念。
独孤念先是一怔,然后便急切道:“怎么死,怎么死,你快说。”
“用刀捅死你!”那宫女直接道。
“我怕痛,我怕痛,有无他法,不痛最好……”独孤念拒绝道。
“那就,喝毒药,对,对,喂食赵王毒药。此法不痛。”那宫女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毒药!毒药!妙哉……你快去取来,快去取来……”独孤念兴奋不已。
可是那宫女已被打折双腿,站立不得,只能一寸一寸爬着出去。
“来人呐,来人呐!快来帮她!”独孤念向外呼喊,却无人回应。
“赵王,整个念卿宫就只剩奴婢一人。奴婢要是死了,就没人再伺候殿下了。”那宫女哭诉道。
“你把本王毒死后,你就解脱了,就再不会受欺辱了!”独孤念一副忏悔的样子。
“你告诉本王,毒药藏在何处?我亲自取来服下!”独孤念已迫不及待道。
“在宫人房中,有一些砒霜,本是用来毒杀念卿宫中鼠类的。赵王殿下若是愿服下,必会无疼痛而死!”宫女说道。
独孤念忽得眼前一亮,说道:“阿甲!听到否?去取来!”
“诺!”空中传来一声音,却不见人影。
半柱香的时间,一黑衣人来到独孤念身前,手上拿着一小瓶儿,上面写着砒霜二字。
“好,好,妙极,妙极!”独孤念开心道。
独孤念反复把弄着小瓶,打开瓶塞,做出嗅闻状,他故意打了一寒颤,一副无知的表情问道:“你说,我喝下这整瓶砒霜会死否?”
“会,会,一定会!”那宫女渴望着独孤念马上喝掉!
独孤念正要举瓶服下,却又停了下来,怀疑道:“那万一服而不死,本王情何以堪?”
“要不你替本王试药如何?”独孤念的表情十分恐怖,他使出浑身气力将那宫女的嘴掰开,佯装要把满瓶砒霜灌入宫女嘴中。
那宫女本已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精疲力竭。独孤念又如此惊吓于她,宫女就再次昏晕了过去。
“睡吧,希望你的睡梦中不会有我这般的人。”独孤念眼中含泪道。
“阿甲!给她百两银钱,送她出宫去吧。这皇宫就是人间炼狱,只有鬼魄才能在这里安好。”独孤念甩手,示意他们离开。
“人生仇恨何能免,哀怨独我情何限。”独孤念气愤道:“阿乙,为何只有我的哀伤无尽无穷?”
这时,一黑衣人现身,却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奴才是个粗人,不能理解殿下诗中意思!”阿乙言道。
独孤念无奈,摇头而笑道:“今日,我那可敬的皇祖母和身残志坚的三王兄,终是唱了一出双簧!”
“殿下的意思,申屠岩被加封护国公,是皇太后与三王子合谋?”阿乙惊道。
“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独孤念停顿片刻,转而言道:“查实否?云海域公孙梁燕帐下的‘过河卒’是何许人也?”
“奴才不敢说!”阿乙跪拜答道。
“恕你无罪!快些言!”独孤念不耐烦道。
“公孙梁燕帐下收服了一员猛将,这人与殿下同名同姓,正是此人坏了殿下苦心经营之事。”阿乙答道。
独孤念眉头一紧,咬了咬牙,惊恐道:“断不可能,断无可能……他断无可能还活着……”
远在云海域“过河卒”营帐中的独孤念,不会想到千里之外的皇宫大内也有位独孤念正在惦记着他。
他更加不会想到得是,有些人会慕名而来投靠他。
“他奶奶个胸,看我这新衣裳,又破了个洞。独孤将军何日再命扁担前去那‘浪淘沙’,敲打敲打那帮熊崽子。”扁担逗趣道。
“扁担将军威武,自从你上次大闹‘浪淘沙’,那个地方早已楼去人空。”独孤念开心道。
独孤念,扁担和公瑾无若等人此时正在帐中闲谈,“过河卒”营帐之外却来了一人,此人身材瘦小,仅五尺余,腰围一束,面容丑陋。
赵阿弟和司贼秃二人正在帐外捉虫子玩,见一人径直闯入“过河卒”,司贼秃上前呵斥道:“来者何人,死狗胆子,敢闯我‘过河卒’大营。”
“在下,应有恨。特来求见独孤念将军。”
“谁家的猫猫狗狗,都敢来‘过河卒’,找独孤将军?快滚,快滚,别等老子动手打你……”司贼秃怒骂道。
“在下,应有恨。特来求见独孤念将军。劳请大人通报!”
“嗨,小个子,看你爷的拳头,都比你人大,快走,快走。别逼我捶打你。”司贼秃伸出拳头,吓唬应有恨。
“在下,应有恨。特来求见独孤念将军。劳请大人通报!”
赵阿弟一直在玩弄着地上的小虫,好像没听到一般。司贼秃被彻底激怒,上前就要动手,应有恨却面无惧色。
“何人?找我!司贼秃你绝不可无礼!”独孤念一向看不上司贼秃,他严厉训斥道。
独孤念来到帐外,见应有恨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丑陋,瘦弱低矮,心中有些反感。
“在下独孤念,阁下有何事寻我?”独孤念彬彬有礼道。
应有恨并未马上答话,而是上下打量独孤念一番,心里暗暗赞叹:“被屠佛刀选中的人,确不是凡人!”
“在下应有恨,前来投奔独孤将军!”
“我‘过河卒’帐下,不要无能之辈,阁下有何能耐?”除了矮小,独孤念并未瞧出应有恨有何特别。
“小人手中的短刀,名为恨雪刀,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气。”应有恨自信道。
“他奶奶个胸,原来是砸场子的,就让老子手中的金扁担来会会你手中的短刀。”扁担怒骂道。
应有恨并未被扁担吓到,他从绑腿中抽出短刀,准备和扁担较量一番。
扁担看着应有恨这小个子,蔑视一笑道:“小乖乖,吃你扁担爷爷一金扁担。”话落,扁担操起金扁担就抡向应有恨的脑袋。
应有恨心里明白,这世上能和金扁担硬碰硬之人怕是没有,只能迂回战之。
只见应有恨左闪右躲,避开金扁担,专攻扁担的下三路。这应有恨确是有大能耐之人,手中的小短刀,就像长在手中般,随心而至,随心所欲。
可怕的是应有恨的刀法怪异无比,很难预料到他的下招。
论打架,扁担可没服过谁,怕过谁!可这小个子应有恨却是让他暗挑大拇指:“这小个子,确是有些能耐,不能轻视之!”
应有恨手中的短刀攻守兼备,扁担占不得什么便宜。可应有恨也对扁担无计可施,他心里暗暗赞叹道:“这莽汉如此高大壮阔,力大无穷,下三路却也着实灵活。尤其这厮把手中的金扁担使得密不透风,真是无懈可击。这‘过河卒’果真藏龙卧虎之地。”
扁担与应有恨大战了一百多回合,却也难分胜负。
独孤念看在眼里,已是认可了应有恨的实力,他开口劝说道:“扁担将军,点到即止,可以了。”
扁担难得觅得对手,手中的金扁担耍得正尽兴,哪能听到独孤念在说什么。
“应有恨,请收起兵刃,本将军要和你详谈。”独孤念见扁担不听他劝阻,转而要求应有恨停止比武。
应有恨听到独孤念所言后,即刻向后跃出数丈之外,他收起短刀,躬身行礼道:“扁担将军真乃天将下凡,小人如果不迂回躲避,怕是接不了将军十招。小人佩服、佩服!”
扁担听到应有恨赞叹自己,开心道:“小个子,你也确是有两下子。他奶奶个胸,这次打得不痛快,我们再行比试。”
“来,来,来,来我这帐中一谈!”独孤念对应有恨非常满意。
应有恨跟随独孤念回到帐中,其他人依旧立在帐外。
司贼秃眼睛逗留一转,上前溜须拍马道:“扁担将军,贼秃我想坏了脑瓜子,也想不出这世上究竟还有谁能与将军战上一战。”
扁担听到恭维,开心道:“他奶奶个胸,到底何人能与我一战?老子也想不出!哈哈!”
始终在玩虫子的赵阿弟,根本就没看扁担和应有恨的较量,他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啊,蜈蚣,蜈蚣咬我,咬我……”赵阿弟被虫咬,心急一甩,竟使出书生扇中教他的功夫“后羿射日”,直接将蜈蚣射入了石头中。
赵阿弟之举,被身旁的鬼算子公瑾无若都看在眼里。这公瑾无若呆若木鸡,不敢相信之情溢于脸上。
“能将虫子射入石中,这是何等的功力。”公瑾无若暗暗称奇道。
公瑾无若再低头看向赵阿弟,隐隐担忧着:“这少年,如若将来与独孤将军一争天下,怕是最强之敌手!”
独孤念将应有恨带到帐中,直言问道:“英雄一身本事,为何要投入我‘过河卒’帐中?”
“因为屠佛刀选中了你!”应有恨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独孤念惊诧万分,他万万不会想到应有恨的理由竟然是屠佛刀。
“将军,可否借屠佛刀与小人一看!”应有恨直视着独孤念的双眼。
应有恨的直率,让独孤念反而消除了疑虑,他将屠佛刀从身上解下,交在应有恨手中。
“好刀,好刀!确是神兵!也只有独孤将军才堪配得上此刀!”应有恨反复端详着神兵感叹道。
“英雄见过此刀?”独孤念试探道。
“这屠佛刀冰封于兵器谷之中数百年来,想夺刀者不计其数,小人就是曾经一人。”应有恨无奈道:“只是屠佛刀没有选择小人。”说罢,应有恨将刀归还。
“就因为屠佛刀选择了本将军,你就投奔于“过河卒”帐下?”独孤念问道。
“我是魔禅信徒!”应有恨坦白道。
“魔禅信徒”四个字犹如惊雷般。独孤念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魔禅信徒”。
“千百年前,魔禅祖师利用神冰铁锻造出屠佛刀,一人一刀,誓要屠尽天下佛。可魔禅祖师终是没有悟出‘如何屠尽世人心中佛’之法,他就挥刀断指,将屠佛刀冰封于兵器谷之中,而后便再无音讯。”
应有恨继续说道:“魔禅信徒多是出于对魔禅祖师的崇拜而信奉魔禅,继而去追逐屠佛刀,寻求‘屠尽世人心中佛’之法。魔禅祖师离去后,屠佛刀便被后世魔禅信徒视为魔禅祖师的化身,得屠佛刀者便是我们的信仰和寄托。”
“可,可我也没有悟出‘屠尽世人心中佛’之法。”独孤念不想欺骗应有恨。
“只要你在,只要你能驾驭屠佛刀,我们魔禅信徒就会追随你,为你‘屠尽世人心中佛’。”应有恨激动道:“独孤将军,这世上‘魔禅信徒’不止我一人。我认定,会有更多的‘魔禅信徒’来投奔‘过河卒’,追随独孤将军。”
“本将军怕是让你失望了。我独孤念是大云国的臣子,云海域公孙梁燕帐下‘过河卒’主帅,负责守护这云海域一方安宁。屠佛刀虽然握在我手,但我从未想过用此刀‘屠尽世人心中佛’。应英雄你还是另寻高就吧。”独孤念拒绝了应有恨的毛遂自荐。
应有恨听后先是一怔,后又叹道:“如果将军当初不与屠佛刀心志相通,又如何能得到这把神兵?屠佛刀乃绝世神器,一旦选择了将军,将军就再无选择。‘屠尽世人心中佛’便是将军此生的宿命。”
应有恨所言,让独孤念毛发竖起,脊梁骨发冷。独孤念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可以留在我‘过河卒’帐下,但永不要对人提起你‘魔禅信徒’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