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即使这座夜晚的城市更像城市,即使这座夜晚城市的灯光很迷离,迟稻也不喜欢城市,因为这座城市的上空没有星空,只有一片像染了发的深渊的橙空。
……
由于他们公司上班时间是所谓的弹性时间,他到公司较晚,相应的,他今天下班也有点晚了,昨天还能看到夕阳最后一面,今天却只能看到一片橙空。
“真晚呢!”
迟稻有点遗憾地说道,也不知是在遗憾什么。
经过大半个小时的路程,迟稻终于从地铁站出来,然后受到周围人群莫名的焦急的感染,他的脚步也不禁变得匆匆起来,原本从他下车的地铁站到公交站是要走五六分钟的,现在他花了三分钟就走到了,到之后,他的目光在简陋公交站牌周围逡巡了一圈,然后他摇了摇头。
“果然,受到人群的感染是不可能的。”
迟稻知道的,他从来不会受到人群的感染。
果然,他的焦急是另有原因吗。
“什么感染不感染的?”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迟稻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嗨,真巧!我们又遇见了。”
迟稻转身,迅猛得如某个节目里听到优美之极的声音后的导师的转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咳,你怎么还在这儿?”迟稻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激动,问黎歌道。
“加班啊!”黎歌一副你怎么会问这种白痴问题的表情。
“真的?”迟稻对黎歌的话深表怀疑,因为少女有了早上疑似等他的先例,他破天荒地猜想:难道,她其实等了我很久?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在等你?”黎歌促狭地一笑,说道。
“咳咳,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太巧了。”被戳破小心思的迟稻老脸一红,连咳两声,掩饰地说道。
“哈哈,我不是说过了嘛,就是这么巧……”黎歌笑道,忽而话音一转,“如果我真的是在等你呢?”
“额,那我会……”迟稻支支吾吾地。
“会怎么样?”黎歌盯着迟稻躲躲闪闪的眼睛,逼问道。
“会……会……额……想象不到那种情形。”迟稻最终还是在黎歌异常清澈的目光中退缩了。
如果,她真的是刚刚下班,眼睛不会这么有神吧?
“切!”黎歌切了一声,内心说的是,胆小鬼!
她可是看到迟稻到这里时的表情以及动作的!
嘛,原谅了他了!
黎歌想着。
她今天下班实际挺早的,反正他到达这里时,天空还有晚霞的剪影,她来时,也像迟稻来时一样,脚步匆匆,扫视周围,然后面露失望。
不过,她在要离开时,想到迟稻可能会晚点来(他昨天不也比他晚吗),所以她就在站牌后面的一家小店里随便点了份东西,然后找了个靠窗的地方等迟稻来,然后,真让她等到了,虽然等时间有点长,但……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呢?”黎歌莫名有些欢快地问。
“早上上班晚,下班就相应地要晚一些。”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呢!”
迟稻耸耸肩,没有回应,上班这种事,有不辛苦的吗?当他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甚至他还庆幸着,至少以后的早上可以比往日早睡近半小时了呢!
怎么看起来有点可悲呢?
“啧~”
“你咂舌了?”
“没有,我爱上班!我爱朝九晚六!以后我也会爱九九六!我爱这个只要努力你就应有尽有的世界!”
“咦~好中二!”迟稻状若疯狂的话让黎歌悄悄远离了他一点距离,别过头去,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而同样在等公交车的人,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或许在心底吐槽这孩子是不是上班时间太短了,不然怎么会有精力大吼大叫呢?
“额……”周围异样的目光让迟稻好不尴尬的样子,他道歉道,“不好意思,忘吃药了。”
说完,迟稻从兜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倒出两粒白色“小药丸”放入嘴中,这行为让那些人原本就有点异样的目光,更异样了,随后集体远离了他的身边。
“啊,这糖真甜!”迟稻美滋滋地品尝着嘴里的薄荷糖,一边隐晦地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旁边与他拉开距离的人们。
迟稻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按理说即使人们聚集在同一个地方,都会各自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但,这个理论似乎不适应国人。
国人似乎很喜欢做填空题,喜欢把空着的地方全部填满。比如刚刚迟稻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站在公交站牌下,而是站在距离公交站牌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可即使这样,他后来还是被人群包围了。
本来今天天气就热,周围人又阻碍了空气的流通,他正郁闷着呢,还好黎歌的话让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某位动漫人物的绝招,然后就使用了……刚刚他那看似无厘头,但效果拔群的自爆。
当然,以上只是迟稻掩饰自己犯二的脑内想法。
“哈哈哈……”
“奸计得逞”的迟稻心里笑嘻嘻地把玩着手中被他撕掉包装纸的糖盒,一恍惚,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糖盒不见了。
“呼~这糖现在正合适,我感觉凉爽了不少了。”黎歌从迟稻手里抢来糖盒,也倒了两粒放进嘴里,笑眯眯地说道。
“喂……”迟稻欲言又止。
“什么?”
“那是我的……药。”
“治疗中二病的?”
“不是……”
“也对,中二病是没救的。”
“有救,会自动痊愈好不!”
“哦豁?”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想说的是那是我的东西,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拿过去了,你这是……”
“是什么?”
“抢……”
“你要报警吗?”
“……”
迟稻无语地看着黎歌,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说的话多了,所以看起来很好相处吗?看起来很容易说话吗?也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好欺负吗?不然,为什么他感觉黎歌在调戏他呢?
“算了,送你了。”迟稻故作大方地道,实际上是他是以进为退,按理说,女生一般不会随意收男生的东西的。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还你。”黎歌傲娇地说了一句,然后把糖盒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你还真要啊!”迟稻哭丧着脸说道,他不是心疼那个糖,而是觉得为什么外面的世界不按常理来?这不就真像是送给她了似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想回家……
“不然呢?你不会反悔了吧?”黎歌用手护着装着糖盒的包,警惕道。
“没有,只是……”迟稻奇怪地看着黎歌,欲言又止。
“咳咳,那个,那个,我以前很喜欢这种糖,但忘了叫什么名字,突然尝到就有点……有点情不自禁,对,情不自禁,你不要多想!”迟稻的目光让黎歌的智商上线,然后红着脸拼命解释道。
“是吗?我也觉得这种糖很好吃,真是,我们真是有缘啊!”迟稻表情夸张地说道。
“……”黎歌看着迟稻浮夸的表演,一愣,然后扑哧一笑,“哈哈……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高兴吗?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迟稻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很少对人做表情,所以把控不好,不过,效果好像是达到了。
“就这样吧!”迟稻暗道,看着止不住笑的黎歌,耸了耸肩。
公交车来,公交车走,他们乘上了要乘的那路公交车,还幸运地在最后排找到了两个位置。
或许是今天太累了,一上车,两人都没有说话,坐下后就有一张瘫在座椅上的感觉,迟稻还好,他还能通过看看窗外的流景吹吹凉风提提神,黎歌却好像支撑不住了,直接靠着迟稻睡着了。
对此,迟稻还是欲言又止。
……
“呐,你说,一个人要遇见另一个人多少次,才能让单方面的相遇变成两个人的相遇呢?”到站后,临别之际,黎歌问出了这句话。
迟稻看了一黎歌一眼,缓缓说道,
“或许,三次吧!”
“不止哦。”黎歌说道,像在反驳,却没有给迟稻辩论的机会,说完就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