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开满了花的土地,视线可触及的满地都是花,漫山遍野的开着红色的花,一眼望去,除了忘川河边,哪里都是极尽妖娆的开放着这些花。
我是这万千花灵孕育的灵识,我没有名字,从我出现开始,就只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经过我,看着我,他们的心情就会平复一些,安心的到孟婆嫂嫂那里去住下,喝一碗孟婆汤,然后过了奈何桥就各自投身去不同的轮回道再次修行。
跟我一样,老渡也是灵识,是这八百里黄泉所有彼岸花花叶所孕育的,他是美丽而又温柔的存在,他总是在保护着我,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
黄泉是见不到太阳的,这八百里黄泉之所以会开花不过是因为曾经有一个善良的人在这里留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她为自己所爱的人留下的最后一滴眼泪。思念生生世世的生长在这个荒芜的土地上,有一天,发芽了,开花了。
那是极其美丽得花朵啊,这个姑娘一定深爱着这个男人吧。她是其实纯良的人,世世轮回都会路过我,细心地呵护,但难免留下悔恨的泪水。就这样生生世世的来来去去,花开始在着荒芜的黄泉肆意生长,开的到处都是。
有一次,她还告诉我:“如果这八百里黄泉开满了彼岸花,她最心爱的人就会在忘川河边等她了。”她每次都是穿着一身红衣来的,但是格外的美丽动人。我希望可以帮助她,便在这荒芜的土地上野蛮的生长,只要是可以扎根的地方,我就一定要开出花儿来。我想我一定要帮帮她。
我和老渡就是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生生世世在努力的寻找开花的地方。慢慢的我爱上了他,这个温暖又深情的老渡,这个无所不能的老渡。我们会在这八百里山花烂漫的黄泉追逐,给来来往往的人祝福,我们不计较他们过去是好是坏,我们只是想让他们舒心一点。我是个率性天真的姑娘,偶尔会吃掉一些花,吓一吓老渡,他总是很担心,很担心我会把自己给呛到。我们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只是觉得好玩儿,用来消遣。我们会偶尔去忘川河边玩耍,想象着那位姑娘等来心爱的人的样子,会不会像我一样亲吻旁边的老渡。老渡总是会脸红,可是他是叶子啊,脸却红的像花儿一样。
我们生生世世都在黄泉这个地方待着,偶尔去孟婆嫂嫂的店子里休息一下。每一世我们都无必期待遇到那位姑娘,希望她和她的心上人能够圆满。每一世我都见她一席红衣满身伤痕的走来,从不谈起和他的前尘过往,只是抱着我哭泣,喝下孟婆汤然后离去。
有一次来了一个男人,再那位姑娘在我们身边哭泣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冲出来杀死了她,她的血和眼泪洒在了这生生不灭的花上,花开始一朵一朵的死去,从她身边开始蔓延。男人疯了一般的开始砍着花朵,一次又一次的践踏着我和老渡的原生之体。我怒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值得这个姑娘的喜欢,这样的人根本就像那世上没有灵识的恶鬼,只会伤人性命。
他最后洒下了一瓶芬芳异常的药水,我们根茎开始枯萎了,老渡在一旁痛苦的挣扎着,我看着他开始慢慢的被腐蚀,他把矛头开始指向了我,我开始疯狂地逃跑,老渡在一边痛苦的呻吟着。我同样的感受着老渡剜心割肉的痛苦,我想去救他,可是我只是一抹灵识没有办法伤害他人。
我惶恐不安的看着老渡,卑微的乞求着这个强大的人不要伤害他,我们见过无数的人来来往往,终究谁也不记得谁,陪在我身边的生生世世也只有一个深爱的老渡。花开始大面积的枯萎了,从根茎到花叶,我感到害怕,脑子里所有有关于老渡的记忆正在飞速的消失,我不再记得他拥抱的温度,不再记得他的声音,不再记得忘川河边每一次的回忆,不再记得着八百里黄泉有一个我挚爱的人。
那个男人一样看穿了我,突然说道:“去杀了他。”
我的手开始不听使唤,乖乖的接过他手里的匕首,赤红的双眼不再是那个深爱着老渡的女子。我变成了一身红衣,眼里充满了杀气,不再是以前的怜悯与温和了。我走到老渡面前,生生的勒住他的脖子,匕首一点点深入他的胸膛,身体感受着同样的痛苦,但是我已经没有了意识。
他始终是没有怨恨的,哪怕我正在夺取他的生命,他只是无奈且温柔的看着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乖,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你一定能再见到我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我感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痛,好像每一寸肌肉,每一升血液都在流逝,像是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一瞬间,我恢复了意识,我看着怀里死去的老渡,放肆的哭出了声来。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那位姑娘也不见了。我没日没夜的流着眼泪,最后可能更多的是血泪。这最无用的东西,在我面对老渡尸体的时候,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我伤心到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句控诉,一句疑问都讲不出来。
我为什么还没有死?
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夜间八百里黄泉再无一朵彼岸花,我抱着老渡去了孟婆嫂嫂哪里,她心疼的看着我,说:“去找万世童子吧,带一株完整的种子回来,我可以救活他。”我以为她在骗我,要是可以救,为什么发生的时候你不来救我们?
我在跟她赌气,她自顾自的说着:“在黄泉的极东之地,有一个万世童子他有办法救活老渡,但是跟极恶之灵做交易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我开始朝着极东之地走去,万世以来,极东之地都是流放恶鬼的地方,他们没办法来到黄泉,是要永远的困在这里的。我不知道怎么找到他,我只是朝前走着,一路上总是有恶鬼跟随着我,索要我的花瓣,说极地之花的花瓣是可以净化修为的。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恶鬼的话是不可以轻信的,直到我倒下,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给予了太多太多,只剩下残枝败叶了,再无法向前走去了,后来我被人捡了起来,似乎带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等我回复精神,发现是一个孩子,很可爱的样子,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的眼睛像透明的琉璃一般美好而动人,很吸引人。
“谢谢你带我回来休息。”我对他深表谢意
“应该的,你本来就是来找我的。”他轻轻地说着话声音透出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你想救老渡对吗?我当然有完整的种子,你准备用什么来交换?”
“我......我已经一无所有的。”我有点想哭肌肉撕扯着眼角,泪水已经再流不下来一滴了。
“这样吧,那你就生生世世去带回你的那个仇人到我这里来吧。我这里生生世世处理恶鬼,冥王大老爷会在每一世他要死的时候给你锁魂铃做指引,你来找我我送你去怎么样?”万世童子挑了挑眉,朝我得意的笑了一笑。
“我不能害人,我只是一抹灵识。”我回答道,心里却无比渴望他赐予我非比寻常的力量,让我去杀了那个人,哪怕他命不该绝。
“九九八一,那你就做他九十九次任务吧。”他对一个人的生命描写的如此轻描淡写:“这样你就可以和老渡重新在一起了。”
“但是你绝对不能在他不该死的时候去害他,不然我们都会被天地谴责。每一次完成任务,你必须要喝下这个药,忘记你曾经最宝贵的东西,只会记得我交给你的任务,知道第九十九次。”
“好,给我我灵力和那颗种子吧。”我满心只有仇恨和渴望得到力量。
从极东之地回来的我,把种子种在了孟婆嫂嫂墙角的花盆里,把所有我曾流过的眼泪装进一个瓶子让孟婆嫂嫂仔细照料着。因为黄泉不会下雨,忘川的水不可使用。
情花露,那是我失去老渡的时候所有悲伤的眼泪。
第一次,我把他杀了,万世童子恶狠狠地教育了我,说我不守规矩。
第二次,我杀了她的爱人,那个人痛苦万分,我笑的无比张狂,一席红衣身上彼岸花开得妖艳异常。
第三次,我让他在刚刚得到的孩子喜悦时就失去了,这样锥心的苦痛我觉得他应该体验千千万万次。
......
第四十九次,我来到万世鬼门,万世童子已经没有了眼珠,曾经美丽的眼睛只剩下了淡淡的幽蓝色微光。我问他:“你怎么了?”
“维护万世鬼门,总是要失去一些东西的。”他天真地说道,我不信,但是每一个字在抨击耳膜的时候我就信了。
.......
每一次完成任务,我就会忘记,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包括和老渡的事。
第九十九次,我再一次来到这里,万世童子告诉我说最后一次了,以后好好活着。似乎他还说了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