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心、林霖和茜茜的手机群聊里同时接到了素素从第七车间打来的视频电话。她的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褪色感，像极了她身后中心大厅后台的红色砖墙。
“我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这帮熊孩子能不能省点心啊...”
素素的开场白，又一次用抱怨取代了问候。
沐泽心：“又怎么了姑奶奶...”
“你说这个林广浩是不是有病！！在秀场直接就和设计师顶上了，编导助理直接给我打电话要撤人。都不是换人！是撤掉！不用了！”
“他怎么了？干嘛了...”林霖眼里，林广浩是很踏实的一个男模。虽然条件不算最好的，但向来为人低调，不至于做出在时装周的秀场里顶撞设计师的傻事。
素素：“他本来就迟到了，自己还没带工作证，想硬闯进去，就快和第七车间门口保安推起来了。后来设计师助理都给他弄进去了，结果呢，你都想不到！编导正在给所有模特讲路线，他进去了，设计师一眼就看到了他带着一条辱华品牌的大围巾！当时就火儿了...”
林霖无奈的闭上眼睛，沐泽心低下了头。
林霖：“这是林广浩的责任，该带的证件自己不带好，到现场出问题。模特儿不带工作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季时装周都会有。而且围巾这事儿，实在无语...”
素素抢话道：“这季时装周完了我马上就开全体大会！让他们所有模特以后不准再穿戴那个品牌的任何服装！！！尤其是在外边接工作的时候！我可再也丢不起这人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不知道啊...”林霖皱着眉头，但她质疑的语气显得那么无力，她自己都能推翻自己的假设。
“不可能！”素素斩钉截铁。
“当时辱华风波的时候他们这个班都入学了。就因为品牌创始人在网络上的言行，所有中国模特都罢演，而且在朋友圈发‘NOT ME’的照片。
那场秀咱们至少去了十几个学生，热搜上也炒的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没情商！现在尚城设计师在这种事上都特别一致。你自己平时不注意没人管你，但在人家的秀场里，就是犯了大忌！”
沐泽心若有所思，直着眼睛说：
“当时的责任完全在品牌设计师，不尊重文化，不负责任。只可惜台前幕后的从业人员都被坑了，模特白白试装排练，制作和公关公司也是白忙。林广浩脑子里没意识。这是在外边，不是在学校，什么事不管不顾，到头来影响的不只是自己。”
素素：“今天排练这个品牌和我们合作一直挺好的，每年都从咱们这里选模特。这两年时装周面试本来就特别激烈，能维持住这么多客户已经很不容易了！
闹这么一出，他这场没了不说，他代表的是我们专业啊！以后人家品牌不认可的是我们专业模特，最后还是我的事儿。哎呦...我真是够了！天天就是找事儿，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不长记性是因为没有承担后果，总有种依赖心理，每次都指着别人来解决问题。现在指着学校，以后指着公司。什么时候儿该做什么，不做什么，没有个尺度，总是以为在方便自己。但是你越了界，犯了规，最后终归是要自己承担后果的。到时候付出的就不是一场小小演出，而是无法挽回的代价...我们不是没经历过...”
沐泽心越说越急，说到最后他的话戛然而止。林霖和素素明白他在说什么，几个人都沉默了，回想起同一件事...
“唉，先别提那些了，回去开会再说吧。咱们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完。姐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紫饭？”茜茜把几个人拽出来。
素素：“我，晚上就过去吧。这场的设计师齐鹤刚给我打电话，时装周完了以后，她们还要去敦煌有一个重要的拍摄，说是什么《新丝绸之路》论坛活动，还想用我们的模特儿。我觉得我必须亲自过去，现在每一单我都不能放过。设计广场这边先让学生盯一下，反正你们那场完了也得再过来排练。”
“看来咱们又要完美错过了...不过可惜，刚刚你是错过一场好戏。”
沐泽心和林霖卖了个关子。素素赶忙问着：“又怎么了？？不是白导儿又要换咱们人吧？？卧靠可别换了，我今天刚半天已经打了不下三十个电话了。”
林霖：“那倒没有，白导儿没换人，是齐鹤换的人。而且，把咱们的叶子梦换到压轴去了。”
素素：“谁？叶子梦？？原来压轴是谁？为啥换？”
林霖：“原来是区如意，她穿那套礼服露背，但是她背上不知道怎么弄的有个伤疤。”
素素：“卧靠！区如意要争十佳的，这都行？”
林霖：“假如秀场有天意...”
素素听了便笑起来。她这几天除了学校的模特面试成功的消息外，其他的都是麻烦事，终于有一个能让她开心的消息。
但她瞬间又想起了什么。“这个大一的叶子梦，条件好是好，但也总给我惹事儿！”
林霖：“怎么回事？”
素素：“昨天试装她就把白导得罪了，自己拿着设计师的服装问白导，自己能不能穿！简直了！！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说出口的...然后今天面试完在咖啡店见到一哥，又说人家不配当模特！我真服了！！她在干嘛？？人家好歹是个首席呢，你一个大一新生，这么没礼貌...”
林霖：“不会吧...”
素素：“怎么不会？当着我的面说的。我让她道歉她居然跑了！给我气的！脸都丢光了！！”
林霖：“叶子梦是个挺通情达理的姑娘啊，这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素素：“哎...真是让我心力交瘁...后来一哥也和我说什么事出有因，等时装周完了再好好问她吧...唉？不过这齐鹤可以啊，这么喜欢我家模特，那时装周之后去敦煌的那个拍摄我也得让她选叶子梦去。前提是这个小孩儿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必须给我们姑奶奶一个合理的解释！”沐泽心向素素投去信任的目光。
“那必须啊，我就是干这个的。要想出成绩，先给我做好人！”素素表情坚定，继续说：“泽心你什么时候考你那个什么考试？”
“就快了。”他露出一种无所谓的表情，甚至带着笑意。
“那你复习好了？”
“没有啊~”
几个人都笑了。
素素：“那也没看你着急啊？”
“唉，着急有什么用，这么多活儿呢...”
素素：“赶上时装周...你就别考了，万一你考过了走了，我们咋办？”
沐泽心并没有说话，他又叹了口气，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些成像灯。“到时候再说吧，八成儿考不上...”
素素：“哎，不和你们聊了，我这边导演要排练了。”
几人把视频通话挂断，又一波微信未读信息挤在了屏幕上。他们都看着和按着各自的手机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沐泽心说：“趁这会儿还没排练，我先去一趟化妆间，那个光头现在应该在那儿。”
林霖继续看着手机。“醉了...设计师团队那边要换首音乐...我先去序厅二楼的咖啡厅吧，那儿比较安静，你一会儿找完他过来吧...”
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