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我说——
她说——
不分章节
结局好，一切好。
英.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1.
自从与哈瓦那分手后，时隔一个月他打过一次电话给我。他说自己跟招娣又要出国旅游，东南亚哪一国还未最后敲定。等回来再小聚一次，招娣说这一次无论如何要烧几只自家的“招牌”菜请你品尝。她还被我说服，到时我俩表演一场老情侣广场舞。你要来哟！我爽快答应，一定一定。不是嘴馋，苏帮菜无非就是甜字当头浓油赤酱，就那个味了。“眼馋”倒是，招娣的领舞风姿独领风骚？更让我耿耿于怀的是“耳馋”哪，想听听招娣闷罐子里真能捣鼓出什么名堂。李连杰这位国际大明星，中国超十亿人中能与他擦肩而过的几率，已经大过中体育彩票大奖。更何况能与其同住异国同一家酒店，共同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灾难？在哈瓦那夫妇眼中，武林高手的表现比常人更胜一筹，还是不能免俗一样的惊慌失措？相比之下，我更渴望聆听凌姨的故事，李连杰高不可攀，他是媒体追逐的热点，狗仔队“围剿”的靶子。同为一介平民，凌姨似乎就近在身边。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她的坎坷能是泱泱大国从昨天走来的缩影？……
这些可能的伪命题，就在我同老伴黄山七日游的旅途中缠绕着我。受哈瓦那的蛊惑，我时隔七八年携老伴出游。不曾想凌姨也如影随形，她朝我走来，甚至取代我老伴并肩而行。我说，你出生名门，书香门第，父母掌上明珠，有着小公主童话般生活。她笑而不答。正逢花季少女，你“怀春”了他，或许是青梅竹马，或许是同学少年，同心结是你们定情的信物？她低头不语。风华正茂，含苞欲放，正值青春年华遭受政治风暴的无情摧残。你，他，因为出身因为“祸从口出”，有幸从“右派网兜”里漏出，却没躲过文革的浩劫。夫离子散，人隔两地，抑或是阴阳两隔，同心结成了你牵挂的相思结？她锁眉垂睑。大地回春，你心头的阴霾难消，昨天——今天——明天，同心结就是你（他）兑现承诺的寄托？她依然沉默。我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作答？我对您的描述都是天马行空子虚乌有，还是另有隐情？她说，我不告诉你……
“死老头子，你也是脑子一根筋折不弯。人家不是说白了，你就直接问招娣好了。”老伴见我心不在焉，听了我的叙述后也想弄个明白。当然，对老伴我也是“半遮琵琶犹遮面”，就事论事只交代凌姨的事。毕竟，哈瓦那告诉我的那些人那些事，是借酒吐真言，还是醉后糊语还真假难辨。
我打电话给哈瓦那——您好，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打。他们出游没回家，顺理成章的理由。隔了一周我又拨打过去，这回语音提示让我吃惊：“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怎么会是空号？空号意味什么？欠费被电信公司关“禁闭”，但一般也要过三个月才实施，哈瓦那才出去不满两个月，不像。其次，本人申请弃用，不可能。他没开公司，不会因为做生意亏空而躲避债务人追讨。那么……我依了老伴，还是决定上门一探究竟。
门开了，我和她，面对面，我俩都呆若木鸡。
“你……你不是招娣……是六妹？”
“……亏得你还记得我，长子。”
是六妹，我们同班同学中，唯有六妹不叫我“长脚”而叫“长子”。她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感叹道，老了，老了，要在马路上相遇真不敢相认。我答道，都直奔古来稀的老人，凡认识的人都一个叫“老”字。除非你想学自称不老女神的刘晓庆，给自己进行深度嫩化。说到嫩化，六妹也多少颠覆了我对她记忆中的形象。那时的她扎着根粗粗的麻花辫，扑闪的眼睛水盈盈，衣着随便，不善打扮。脾气直爽，有男生欺负女生，她会上前相帮，打不过就用手抓对方的裤裆。此刻的她，有点稀疏的短发染得乌黑，却难以掩盖鬓角的霜白。描了眉毛的淡妆，十个手指涂了九指靓眼的宝石蓝水晶甲。
“我们就这么站着，不想请老同学进屋？”
她连忙拿出拖鞋，我换了鞋，四处张望。我问道，他们人呢？你问木根与招娣吧，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我是临时当家，也可以说是临时住家保姆。临时……当家？保姆？什么意思？哈瓦那夫妇若有事，要找人帮忙料理家务，马路上随便拉个人，也比六妹合适啊。她跟招娣两个女人，是水火不容的情敌。哈瓦那请她来家，还是她不请自来?不懂，搞不懂，我脑子短路了。她把我引到八仙桌旁，面对面坐下。还是这张红木八仙桌，对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真不知道，木根他们出国旅游还在路上，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回家，很难。”
“什么意思？谁不让他们回家？”
“一条不归路。马航MH370航班，他们失联在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