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暖是东奥族人,为了追寻爱暖的踪迹,我曾经无数次来到这东奥族人聚居的北川,可总是无功而返,但是在我的脑海里,冥冥之中总是有个声音将我引向这里,我总觉得我和爱暖的缘分没有尽,终有一天我会找到她的。”
“我离开上京后,在北川待了快一个月,期间多番在两境之间打听,却苦无头绪,直到一日夜里,妙手堂里突然闯进来一队官兵,自称北川边防营的士兵要叫我速去营中救治他们的将军。”爷爷回忆道,“我一心只为寻找爱暖,并不想与官家扯上半分关系,况且看他们这个样子,恐怕并不是简单的救治那么简单,故而我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可是......”爷爷顿了顿。
“可是什么?”我忙追问,那晚待我赶到妙手堂里,桌子上的药方子还只写了一半,爷爷却早已不见踪影,可见必然是走得十分匆忙,到底是什么让爷爷改变了主意呢?
“可是他们将军是被忍影术所伤,且伤得十分诡异。”
“忍影术?他的伤与阿福姑姑有关?”我问。
“我当时的反应也是这样,所以我决定前往一探究竟。”爷爷回答道。
“伤得诡异又怎么说?”我越发好奇了。
“忍影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轻功和暗术的结合,本身应该并不具备很大的杀伤力,而那将军的伤口也证实了这一点,从外表上来看,更像是普通的箭伤,只是位置靠近心脏有些惊险,但绝不可能致命。“
“然而,诡异的是他的伤口却始终无法正常愈合,流血不止,而且我找不出原因,这才是最可怕的。”
“人身上的血液才有多少,哪里经得住这么日夜不停滴流?”我惊诧道。
爷爷颔首,“很快他就失血过多,然后脏器衰竭,最终便只能眼睁睁等死。”
“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忍影术竟然有如此邪恶的招数。”我皱起眉头。
可爷爷却摇了摇头,继续道:“彼时我也觉得奇怪,他的这种症状超出了我那么多年行医的积累,说真,那时我的确是不知道该如何治疗。正觉疑惑之时,一名伙头兵却十分肯定地告诉我说:‘他们的将军是中了巫术。’”
“巫术?”我不解,“他如何知道?”
“我当时的反应和你一样,这伙头在营里疯疯癫癫,故而我看别人也并不怎么待见他,或许他已经同许多人提及过,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罢了,直到他遇见了我,因为信誓旦旦地说这种症状他见过,在东荧宫,他原本是东荧宫的祭祀官,因为很多年以前东荧宫的一场变故,被遣散出来,在外经历了一番后,在周地遭人欺骗犯了事背了锅,流落到北川营中。”
“如此便信了他?”我依然有些怀疑。
“几百年来,东荧宫一直和周朝王族共存亡,东荧宫的历任宫主都是周王室的国师,他们豢养一种神奇的虫子,并依托那虫子的诡异的能量施展巫术,观星占卜,祈雨除邪无所不能,周王依赖他们,甚至于对于继承人的择选,他们亦有绝对的发言权。”爷爷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着继续说道。
“那种虫子就是荧虫。”我忙接口道,“我见过荧磷制成的巫器。”
“你说的对,就是荧虫,每一只荧虫死去,它身上粉末状披覆的鳞片遗留聚集起来,就是荧磷。”爷爷接着说,“历任东荧宫的宫主可以操控荧磷,传说如果可以真正操控荧磷就可以操控一切,可反之就会被荧磷或者说荧虫所操控,甚至丧命。”
“这么多年以来,东荧宫始终笼罩着神秘的面纱,我知道他的势力庞大,可是也好像所知所识也仅仅止步于此而已。东荧宫如何能有如此神秘的力量,他具体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总是模糊不清。而这个人,却说出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哦?”我竖起了耳朵,不禁提起了极大的兴趣。
“荧虫是自远古而来极具灵性的灵虫,它的能量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东荧宫与其说是豢养它来得到它神秘的能量,还不如说是是与它们做交易来换取那些超脱自然的能力,这个世界很公平,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等价的付出,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要付出越多。”
不知怎的,听着爷爷这么娓娓道来,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波澜,我却有些坐立不安,骨子里一阵阵地渗出些许寒意。
“若非如此,东奥族也不至于几度兴败,并在几百年前失去民族与土地的主权依附于如今的轩辕氏。”
“这么说来,东奥族在很久以前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我问。
“应该称作部落更为确切。”爷爷回答,“东奥部有东则氏和福氏两大贵族,东荧宫也主要由这两大家族把控,东则一族骁勇善战,历来是王族拉拢的对象,故而兴盛至今,直到现在仍然是周地的世家大族,而福氏作为东奥曾经的王姓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人丁凋落,若非手握压制荧磷及荧虫反噬的秘物,早就灭亡了。”
“这......这么说,难道阿福姑姑是......”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当我听到那人说到这里时,我的心也是不由一沉,与你如今的反应和揣测一摸一样。可是,仍然不敢完全确认,还是不死心地抱有一丝希望,直到他接下来说的事,完全浇灭了我的幻想,也终于让我明白,我和爱暖之间的距离何止千山万水,而是一条几乎无法跨越的天壑。”爷爷的声音逐渐低沉,悲切之情难以抑制地溢出来。
“大概十几年前,周地大旱受灾百姓无数,东荧宫数次占卜均言上吉,可是上天就是不降甘霖,周王焦急难耐,迫于举国压力,不得不不顾天伦时刻,要求闭关中的东荧宫主立即出关施法求雨,谁曾想,那场法事堪比人间噩梦,施法中上任东荧宫主突然疯癫入魔,当场遭受天谴,天降巨雷在众人面前活活将其烧死了。而混乱间,福氏手里的那件秘物也不翼而飞,一时间朝野震惊混乱,而周地的阴谋论者更是立刻将矛头指向了我朝,表示秘物必然是被我朝的奸细窃走了。”
“自此,东荧宫倾全宫之人力,数年间无数次潜入我朝搜寻均无功而返,期间周王族也彷佛真的如失去了庇佑一般,祸事连连,老周王也突然怪病薨逝,直至突然有一日,东荧宫如今的新宫主回朝宣布秘物寻回,并借此施法,除去了潜伏在皇宫里的妖孽,方才使得动荡多年的周朝恢复了平静。而这个时间......”爷爷深吸口气,继续道:“与我相遇爱暖,至其离开是完全吻合的。”
“时间、姓氏、潜入我朝......还有这荧虫,原来阿福姑姑就是东荧宫的宫主!他们口中的大宫主!”谜底揭晓的一刻,我反而平静了许多,只在心里暗叹。
再看爷爷,他目光惆怅地看向远方,不知心里正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