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在电脑的右下角看到一条消息,某S国击落某X国的意外进入的巡逻飞机,某X国选择直接与某S国开战。
李子阳记得清楚,某X国曾在十年前收到过战争的侵扰,然后他们赶走了敌人,十年里发展很快,现在居然选择和其他国开战。
无论是哪一个世界,居然都少不了战争吗?
李子阳拼命在脑海里想着,想找出一个真正的反战类型的小说,但是很遗憾的是,他没有看过,或者他不记得了。然后,他想起自己国家曾受到豺狼的侵扰,赶走豺狼之后又开始了主权的争夺,死伤遍野,满国疮痍。李子阳不确定当战争再次到来的一天,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踏上战场,所以,他反对战争。因为怕死,所以尊重生命。
李子阳想到了。想到了一部那样的作品。真正意义上的反战。虽然没有流传广泛,但是喜欢那本作品的人,早已将里面的几个名字刻入了骨髓。
“我这就把诛仙所有的存稿发你。我要准备新书。”
李子阳把诛仙的文稿全部发了过去,然后自己再一次打开了文本,一字一字的往上写。
【我在长江之南的某个小平原上抖抖索索的划拉着一盒火柴,但总是因无力而过度用力,结果不仅弄断了火柴埂子,还让漫和的火柴干个寥落洒了半地。我只要又从脚下去捡那一地的火柴。
我--孟烦了,二十四岁,今国军某支所谓新编师的一员,中尉副连长。
我无力的划拉火柴,这次我让整个空火柴盒从手上弹出去了。于是我再用抢命般的速度抢回那个火柴盒。
“烦啦你个驴日的!连根火柴都日不着啊?!”
“我是你们连长!”我维护我随着火彩埂子掉了一地的官威。
“副的!正的搁那烧着呢!”
我是文化人,我认为辩论有点无聊,于是我专心的划拉火柴。我经常觉得别人很无聊,而我自己更无聊。因为我在跟一盒火柴较劲。
“你不会跟连长借个火啊?”】
是的,李子阳在写一本经典至极的影视作品改版的小说,它不是一本军旅小说,但是他写的是绝对的抗战小说。这部影视剧诞生于零九年,然后在播出之后编剧写出了完整的小说。
据说是在零七年的时候,编剧和导演同游松山,一座架在边境的松山。
在松山上,这个编剧发现了一座墓碑。
一座两平方米的墓碑,什么都没有。
编剧说,他在想这里究竟埋了谁呢?然后他就凑上去看,然后整个人就傻掉了,脑袋就好像被炸开一样。
这墓碑没有名字,墓碑下埋了八千人,因为这座山叫做松山,是当年远征军松山战役的遗址。
松山战役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松山血战。当时敌军伤亡一千两百五十人,我军伤亡七千七百六十三,及其惨烈。
然后这个编剧找了一个树丛,往后一趟,双手紧扣,闭着眼睛,周遭特别安静,只有那个导演在墓碑旁看着他。
而编剧在沉思,不,不是沉思,后来这个编剧说他不知道他自己当时在想什么,非常复杂非常混乱的情绪,根本没办法形容。
然而,就在那一刻,这个编剧知道了自己要写一个什么样的剧本了,他希望写出来之后的剧可以让观众们看完之后,都有那种他在树丛中躺着的感受。
那种糟糕无比痛恨着战争的感受。
然后。《我的团长我的团》诞生了。
这个编剧叫做兰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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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月后,诛仙终于连载结束。李子阳也被人捧到了神位,他的读者们不只是上班族推理粉,更是多了一批年轻的少年少女们,他们都等待着自己的碧瑶和张小凡。虽然很多人对诛仙的结局不满意,但是始终还是原谅了作者,毕竟给他们带来了一部很好的作品。
然后,《我的团长我的团》紧接着就登上了报纸。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作品。而且主角居然是个败将,一个战场上装死逃出来的败将。然后和一群被打散的游兵们被收容到一个地方,等着整编。
这什么破故事啊。
周光本来想买来诛仙的大结局好好珍藏的,结果买晚了,自己算错时间了,居然直接买了娲城日报的新书连载。而且这个新书他瞅了几眼就觉得厌烦。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怎么能当主角呢。还是故阳大大写得好,徐凤年陆小凤,哪一个不是大侠之风?什么孟烦了,什么破名字啊。感觉混乱里面的小强腰杆都比他挺得硬。
周光随手就将报纸丢到桌子上,然后回屋自己去追故阳大大的更新去了。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这个时候本来是爷爷该叫他吃饭的,但是却没有,他觉得有些好奇,就自己出屋子来看看。然而,他刚走两步就不敢往前走了。
他看到自己的爷爷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他早上买来的报纸,然后双眼含泪的在捧着看。
这是...
怎么了?
老头这么大岁数了,这是咋了这是?
周光不知道,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爷爷虽然不是曾经的抗战军人,但是确实是饱受战火侵扰过的人,周立本他记得,记得自己当年三岁的时候被母亲抱着逃命的样子,他也记得有个男人抱过他,亲过他,然后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战场。
当年的战争,他经历过,他活下来了,后来的饥荒,他经历过,他也活下来了。
如果问他战争和饥饿哪一个更可怕。
周立本会非常坚决的回答,战争更可怕。
饥荒的时候,你好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逃离故乡,去往别处寻求生路,但是战争开始的时候,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周立本记得,自己的叔叔伯伯们,从战场上回来的样子,如果可以,真的不要再有战争了。
就像文中写的那样,被整编,被打散,再被整编,又被打散,能活下来就是最希望的事情,然后,活着要干什么?
活人就该有动静。
活人就该去打仗。
就这样,一群残军败将依旧抛弃了自己的安逸窝再一次勇敢的踏上了战场,怕死,更怕糊涂的活着。周立本知道,当时所有人都这样想。打仗,打回个江山来。
心里抱着这样的信念又一次踏上战场。
经历过死亡的人,并不是不再畏惧死亡,而是他们更知道什么时候死亡会来临。
因为经历过,所以怕。
一群散兵被日军追的走投无路,退无可退,困兽之斗。
然后,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钻了进来,自称是他们的团长,要带着他们一起去打仗。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把所有人都汇聚了起来。
周立本眼神不好,但是他看的清楚,当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温润他的双眼,他又看不清楚。
他看着书中那个一瘸一拐的孟烦了,似乎像是一个从前线回来的叔叔,他看着书中的那个兽医,他想起他见过这样慈祥的长辈也在战场上。他看着天真的豆饼,他也想起来有过这样的袍泽兄弟。
他叫周立本。他是退休多年的陆军司令。
在他成年之后,就报名参军入伍,当了四十年兵,立过很多战功,周立本也经历过生生死死,所以他更明白当年抗战时候的艰辛,那个时候哪有什么正规军事训练,那个时候只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不怕死的人,各种各样爱着这个国家的人。
他们不是不怕死,他们更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那个湖南兵不辣,早就失去了所有,但是他靠着无赖的本性,跑到黑市抢回了自己的枪,生怕不能再被整编回部队。他要打仗,他要打倒侵略者。
那个作威作福的东北兵迷龙,硬是给自己找借口输掉所有东西也要离开这个安乐窝,错过了报名机会他就用自己仅存的几块手表贿赂上级,无论如何都要上战场。活人就该有动静,活人就该去打仗。
那个满腔热血的阿译,慷慨陈词的鼓舞着所有人,所有人都拿他不当回事,因为他就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犊子,但是再有机会的时候,他会作为第一个代表冲上去。
周立本在军营里呆了四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兵,见过混吃等死的,见过父辈强行送来的,见过真心热爱当兵的,见过誓死保家卫国的,但是他知道,那是新时代的孩子们,他们都是这样满腔孤勇一腔热血,但是那些曾经在战场上拼命的人呢,他们也值得被铭记。
讨厌战争,所以国家才要发展军队,要做到别人不敢打,才会让自己的国家受到保护。
孟烦了啊孟烦了,周立本抹着眼泪,或许自己的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瘸着腿也要去打仗,哪怕心里怕得要死,但还是想去打仗。满口的之乎者也,满口的呜呼哀哉有什么用?怕死,更怕国家死。
他们只是想在去打仗之前吃一顿猪肉白菜炖粉条,然而却也要想尽心思,孟烦了在百姓面前谈家国道义,说自己在前线拼命,说尽了一切,然而还是被人拿走了那捆粉条。
战争年代,所有人都想要活命。
周立本抹去了眼泪,因为文章结束了。这不长的文章,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让他想起了他曾经探望的太多抗战老兵。他们不该被忘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