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六年十月大雪
离开鲤城已经五月,陈戎欲造反消息传遍整个南国。陈戎在打乱的南国东部操练精兵,与南宫上下几百号臣子为敌。
永兴六年十二月大雪
在陆元清的苦苦哀求之下,陈戎被迫娶李明月为二室。
自此,陆元清与陈戎的夫妻关系不再从前。
永兴七年九月小雨
陈戎起兵攻打南宫,南宫上下纷纷逃亡,唯有南王陈子酉独坐龙椅等待。
南宫里惨败一面,已经不胜当日,陈子酉与张旸等臣在中殿焦急等待战果。
“报――!”
张旸猛地转过身,一路看着跑来的小兵。
“战况如何?”张旸紧张问道。
“我军大部分兵力都被……都被一夜之间全部绞杀!”
张旸后怕的退了一步,希望没有了。
陈子酉走过去,“陈戎多少兵?”
“十……十万!”
陈子酉顿时火气猛涨,大声呵斥道:“对方十万兵,我们十五万兵力,还打不过嘛!”陈子酉狠狠地踹了小兵一脚。
陈子酉恨得叉腰喘气,“十万兵……看来他真的是早有准备。陈戎,你有胆量,我的确看好你啊!”
“陛下,一年前我都已经将陈雇国的所有兵都收入我部下,如今陈戎的兵是从何而来?”张旸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快,你快带着剩下的大臣出去避避,该逃哪儿逃哪儿!”陈子酉挥着袖子。
其他大臣二话不说便出去了,张旸在原地犹豫了一下,“陛下……”,随后跟着离去。
在生死关头,就算是从前辅佐你的大臣,如今也走得不声不响。
等死啊……
陈子酉只带陈戎会有这么一天,来找他报仇的。所以陈子酉不会离开,他就在这儿等着陈戎来杀的。
就在逃乱之间,大殿外一声巨响,打乱了陈子酉的思绪,他立即从地上站起,傻傻的望着殿外。
他该预测到自己的死亡,但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他不害怕,不胆怯,因为这是他罪有应得。
陈戎将外面的士兵全部绞杀,提着那把杀人无数,沾满士兵血迹的剑,朝着殿内走去,刚入大殿,陈戎的眼镜顿时红了起来,不是感动,而是恨。
陈子酉不禁打了个寒战,随后笑笑说:“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陈戎提着剑走近陈子酉,“你也终于到了要死的时候!”陈戎充满杀意的眼镜死死地盯着陈子酉。
陈子酉冷笑了一声,不惧害怕,“陈戎,你的野心大过你的真心啊!父母亲死后三年守孝,可你却在第二年就大开杀戒!啧啧,你好狠心啊……”
陈戎拿着剑的手抖了抖,嗖的一下将剑紧靠陈子酉的脖子,“你没有资格提我的父母!”
陈子酉的脖子顿时出了血,他不惧,接着激怒陈戎,“陈戎,你爹是胆小鬼,你也是胆小鬼!你若不是胆小鬼,刚刚你就一剑抹了我的脖子,不必对我说这么多话呢?你和你爹都是个懦夫!”陈子酉哈哈大笑,陈戎明白他这么故意激怒他的,他想快点死去,不会痛苦。可陈戎怎么会如他愿?
“陈子酉,你想死,我偏不会让你死!我要你痛苦下半辈子!为你的罪行付出痛苦的代价!”陈戎将剑收了起来,看向殿外,“你看呐,你的那些爱臣都跑了,你的百姓都死了,你的国,也快灭了!”
陈子酉瘫痪在地,他不知道自己是怕了吗?
“你不杀我,那就让我见一个人,算是最后在可怜我。”陈子酉放下激怒他的心情,好声好语的请求着。
陈戎不听,也没说话,转身走出殿外,“她要见你。”
她?
陈子酉有些高兴,或许是因为那个人要来了吧。
不久,殿外一切都安静了,陈戎的兵都撤去了,整个南宫血色成河,到处都是死去的士兵。
此时,陆元清缓缓走进殿内,陈子酉直盯着外面走进的女子,身穿浅色天蓝襦裙,头上别着清俗的珠钗。
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与外面的血色格格不入。
“你要见我?”陈子酉问。
陆元清冷看着他,“我相信你在死之前想见的那个人也是我吧。”
陈子酉笑笑。
“你和你娘真的很像,很像……”陈子酉轻轻说一句。
“说实话,在我第一次入南宫见你时,我真不觉得你像百姓说的那样残暴,知道一年前你无故杀陈雇国,我才相信,你就是那样的人。”
陈子酉沉下心来,“无故?不!那是因为他活该!我几年前我就想杀他,可我没有理由,更无权!所以……”
“所以你就在一年前突然加封陈戎为王,这就是你的计划。南国有一条朝规:王室宗亲若有意图造反之心,勾结外朝之心,肆意投靠外朝为民之心,无论有何人照庇,当立即出去以绝后患。
所以我也早已料到大西会有乱,所以你就在这发生的一月前匆忙封王陈戎,让他变为王室宗亲。你也了解陈雇国的品性,他遇到事情总会三思后行,所以你就利用他这一点加害于他!”
陈子酉冷笑,“没想到,你竟然都知道!”
“我不光知道你的阴谋,我还知道你的秘密。”陆元清道。
“秘密?”
陆元清娓娓道来,“你总说我像某个人,我还一直不解,知道一年前的一天,我回到已经沉破的陆府,找到我娘生前的遗物,我才明白。”
陆元清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就是她娘的那一个。
她丢到陈子酉身旁,陈子酉看到手帕,顿时慌张起来,连忙捡起仔细一瞧,小声说道:“这是月荷的帕子……”陈子酉抬头看了一眼陆元清,又低头看着帕子,甚是喜欢。
“我娘的遗物里,还有一封信。”陆元清道。
“信?什么信,拿过来我看看!”陈子酉喊道。
“我烧了。”
陈子酉也些失望,紧握着手帕暗自伤心,“你想知道信上写着什么吗?”
陆元清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还不如让陈子酉做个明白鬼。
“信上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就是三郎。”
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就是三郎。可偏偏天道不公,偏不让我与三郎相守一辈子。我很后悔,后悔十二年前南庄王召我入宫威胁我,让我嫁给陆建,这样才能保你性命。我答应了,可是我的内心实在是不忍啊,因为我爱的人是你。若是当时我没有答应,南庄王赐死于你,那我便可随你而去,这样我们就在地下做一对,可是我竟然答应了他,这让我们一辈子也不能厮守。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求三郎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为什么不能顺心而过呢。算算路程,三郎应该已经在来陆府的路上了,我也应该去迎接你了。
说完信的内容,陈子酉已经是泪流满面,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陆元清娘的遗物里,最为重要的就是那封信与那个帕子,信里有提到“三郎”,而帕子上有一首相思诗,下面还有三个字“酉三郎”。这不难让人猜出写信之人和信中之人是一对情人。
“我娘再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在你灭我陆家前一刻。既然你这么爱我娘,那为什么要杀她?”陆元清问。
陈子酉摇摇头,“我没有要杀她,我没有啊……”陈子酉整理情绪,坐在地板上倚在边上的柱子,“当年我杀了南庄王之后,就谎造先帝遗诏诛杀叛贼陆建,但其实我知道,陆建根本就没有叛国,我只是想除掉他,这样就可以与月荷远走高飞。可是我刚入陆府,就被你娘挡了去路,她想要夺走我手上的剑,就在争夺之间,我一不小心……就……”陈子酉后悔莫及,可一切也都完了。
陆元清也哭了起来,她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终于知道她爹娘怎么死的,她也终于能够证明陆建是被污蔑的。
“你由爱生恨要杀我爹,那为什么要杀陈雇国?!”陆元清厉声问。
陈子酉冷笑,“他活该呀!十八年前我与月荷相约,我忍下耻辱向先帝赐婚,可是先帝却……他嘴上答应但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儿!呵呵,是陈雇国出的馊主意让月荷嫁给陆建,也是他对月荷说让她隐姓埋名,好让我找不到月荷。所以我一定要杀了陈子翼和陈雇国!所有拆散我与月荷的人都要死!”
所有拆散他与徐月荷的人都要死,所以陈子酉杀了前朝与现朝整整四十多余人,就在一夜之间。因此他落下了残暴君王之名。
而那些有谋难搞的人,他便要等着时机了。
“你后悔吗?”陆元清淡淡问一句,“你为我娘做了那么多,我娘却不知,你不后悔嘛?”
陈子酉望着殿外,仿佛就见到了徐月荷一般,“我不后悔。”
陈子酉笑着,笑得多么幸福,嘴角上扬,可是嘴边却流出了鲜血。陆元清一怔,立即前去,“你……!”
陈子酉慢慢闭上眼睛,“我在陈戎来之前,我服了毒药。我知道月荷一定在怪我,怪我为什么误杀了她还这么多年都不下去陪她,所以……咳咳……我,该去找她了……”陈子酉紧闭上了双眼,在想念徐月荷的思念中薨然长逝。
徐月荷在嫁给陆建之后,便改了姓名为何月,所以一开始陆元清并没有猜出。若是提前知道这一切,她或许可以作为陈子酉爱人之女能够劝说他呢……
所有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所爱之人,不惜成了千古罪人,不惜被世人咒骂谋权篡位,也不害怕,因为他的心里一直都有她,只要她陪着,就算天涯海角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