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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归去来

走廊的尽头开着一扇门,门外云雾缭绕,缓缓的上下左右的流转。几不可闻的声音隐隐地传来,如蛆附骨般地萦绕在百机务简的耳边。随着他们不断的靠近,轻如蚊子嗡嗡的声音渐渐变得浑厚有力像是沉沉的鼓声,预示着战争的来临。喧阗混乱的声音冲击这百机务简的耳膜,让他耳朵蜂鸣,疼痛难忍。

久违的痛觉是肉体的记忆,让百机务简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起来,他知道只要穿过这扇门,他就可以重回现实世界之中。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踌躇不前,只站在门的边缘,驻足观望,迟迟不肯迈开一步。他很清楚外面的世界已经停在了那一刻,只要他踏出那一步,这个世界就将重新开始运转。他好像一个早早醒来却赖在床上的小孩,生怕时间溜走迟迟不愿意睁开眼。百机务简正迟疑着的时候,忽然背后的机器人猛地一推,他穿过了那扇门。

地球某处谁家的院子里,炎炎烈日正炙烤青草地,两三棵葱郁的树静静地守候在那里。偶尔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这时候一直在使劲地鼓噪的蝉就会稍稍偃旗息鼓,可不一会又故态复萌声嘶力竭地嚷了起来。蒸腾水汽蜿蜒盘旋,在离地十几厘米的地方处的地方清晰可见,看来就像是扭曲了的空间。但是这个时候如有人在这院子里闲坐的话,ta就会发现这在半空中乱舞的水汽好像到了临界点一般,开始嘶嘶作响,如烧开了的蒸汽机。就在下一刻ta就会遇见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这个蒸汽机突然炸裂,一个胶囊状逃生舱大小,枯叶般斑驳的玩意凭空地出现在院子的上空,碰的一声,掉在了草地上。

百机务简在里面摔了个七荤八素,连滚带爬地开了门想要出来,没想到恰恰是装了门的那一面着地给堵住了。百机务简在里面使劲地摇晃滚动,趁机一脚把门踹开,从里面跳了出来,按住摇晃着的穿梭机,钻进去翻出通讯器简单地给弥伦留了个信息,然后转身离去。

百机务简站在自家的院子里,默默地环视这个久疏修剪,杂草丛生,枝丫凌乱的园子,忽念及当初众人相约而往,如今自己孤身而还,心里不免感到莫名的失落,一时悲痛难言,怅然若有所失。微风徐徐拨弄树叶,哗哗作响,轻轻地应和他的心曲。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他反倒仰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任由狂热的空气灌进的胸膛。

一会,百机务简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未了,于是百机务简拨开草丛,匆匆走出了院子,推开不曾锁的家门,回到自己的卧室,戴上头盔登录虚拟世界。

帐号输入完毕,下一刻,百机务简重又置身于苍茫的天地之中。虚拟世界现在已不比往昔,因为服务器的崩溃,如梦如幻的虚拟世界也随之重归混乱。残存的数据还不曾被清理掉,往日的痕迹依稀可辨。举目望去,尽是荒凉,破碎的地面,撕裂的天空,倾颓的架构,零星的色彩,无神的NPC,种种破败的景象也难以一一尽述。

看到眼前如此的景象,百机务简叹了口气。想,自己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右行已经在整个虚拟世界范围内启动了网络节点数据检索程序。这是一次釜底抽薪式的大规模行动,需要动用协会成员精心编写而成的蠕虫病毒。病毒名为“地狱的回声”,该病毒是协会永生计划的一部分。为了防止协会成员因突然死亡来不及上传记忆,协会的成员经过多年的经营,将该病毒神不知鬼不觉地散布在虚拟世界中的每个角落,监视并记录流经虚拟世界中所有的数据。所有人类的活动无论如何都会在虚拟世界中留下相应的痕迹,地狱回声能够追踪蹑迹将任何一个人的活动原原本本地还原出来并重构个人记忆信息。但相应的代价是巨大的,因为病毒会占用虚拟世界大部分资源,这势必造成虚拟世界的停摆,所以地狱的回声潜伏至今从来试过锋芒,也是这个缘故。而且协会成员大多都是些自以为无所不能,终日饱食,无所事事,穷极无聊,口里总说什么愿生有所息的闲人,对永生也不是很看重。所以协会中很多人死了就死了,连记忆都懒得上传,至于突发情况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数据检索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如果现在我们不能趁此将其毁掉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百机务简暗暗地想。

虚拟世界英才辈出,但是大多都是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人,行事不合常规,触犯网络法律也是常有的事。这几年网络警察不遗余力地搜捕这些不法分子,疲于奔命却难有所成,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为了加强对虚拟世界的监视和控制,于是“她”应运而生。依靠着超级计算机和堕落者的大脑,“她”深植于网络世界之中,不断地滋生,至如今枝繁叶茂,深根宁极。“她”的出现令人不安,也令人兴奋,他们喜欢挑战,于是就坐视其一天天的壮大。因为他们很清楚总有一天,“她”会挣脱束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现在“她”睁开了眼睛,开始舒展自己的四肢,一展自己的长材,火星上的战争只是个开始,谁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没关系,可“她”不该向陆仁动手。现在右行正在复活陆仁,无暇他顾。至于协会中的其他成员如果不知道陆仁的死,估计没有几个会费心思介入此事。百机务简以自己的心思猜度他们的想法,很清楚他们乐得看到来自地球的野火燃向整个宇宙。他们不会煽风点火,毕竟这并非他们的游戏,也不会出手阻止,毕竟这事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但陆仁的死,让他们不能置身事外。地狱的回声已经在虚拟世界各处响起,他们必将会有所行动。对陆仁下手,那是“她”犯下的一个极端致命的错误。

百机务简化身一道光子,钻进边上的一个数据通道里。他如利刃一般摧枯拉朽地刺入冗余信息垃圾,不费吹灰之力地穿过重重设置的封闭节点,飞速地向第十三区也就是“她”所在之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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