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纪无期待在茶馆里不出门,剩下三个人在城里到处打探消息,川川还想着要偷进皇宫看看,被封三刃死活按住了。
第二天的晚上,依旧在纪无期的房间里吃完饭,川川也用巫术隔绝了声音,四个人互相交流打探到的消息。
现在整个京都城的戒备仍旧很严,晚上的巡逻人数是往常的两倍,看贴出来的告示说哪哪个官员因为什么罪名被下了监狱,市井之中的平民百姓对于纪琰散出来的太子下毒弑君的消息大多都是不信任的,太子好施仁政深得民心,监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他们相信这样一位贤德的太子会弑君夺位,的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太子继位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何必多此一举背上千古骂名杀掉皇帝?
但是百姓并不觉得谁当皇帝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百姓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四人商量觉得当前局势还算可以,便决定当晚就程御史的家中拜访一下,纪无期本想独自前去,被敬潼强烈反对,封三刃和川川也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最终川川陪同纪无期一起去,毕竟川川会巫术,一旦真的遇上巡逻兵,川川可以用巫术把纪无期暂时隐身,解决燃眉之急。
川川这两天走遍全城,只觉得腿都要断了,设计这座城的人一定是个强迫症。京都城的布局很是方正,豪华的皇城居于城中心,皇城的东西南北四门正对着京都城的东西南北四门,横穿东西贯通南北的是两条颇为宽阔的街道,南北略宽于东西,街道两旁便是各种建筑。此外,外城东西南北还各有两个偏门,都是互相连通,将京都城划分为许多不同的区域。城东、城西有两个专门的大集市,售卖的都是些贵重商品以及外国商贸交易的地方,也有各式秦楼楚馆,晚间并无宵禁,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纪琰下令取消了夜市,并且严格实行宵禁,说是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再恢复正常。城北和城南便是居民居住的地方,城北多住着达官显贵,城南则是普通居民,算上连接城门的三条大街,南北二十一条街,东西二十五条街,长街最多有二十二条巷,短街最少也有十二条巷,街的道路两旁常会有小摊小贩,巷口也有木栅门,巷子的名字起得千奇百怪没什么规律。普通人家往往是好几户的房子挨着共在一条巷内,富裕一点的人家的房子能占据一整条巷子,达官显贵的房子占地面积更大。城南两角也有菜地,种着时令的各种瓜果蔬菜。
是夜,天气有些阴沉,月亮快要变成满月了,但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没什么光芒照射下来。好在京都城内街巷都挂有灯笼,不至于两眼摸黑,但对于隐匿身形并不利。京都的巡逻还是很严格的,而且纪无期被禁止使用内功,脚步声比较重,稍有不慎就会被发觉,因此川川又用了巫术让他悬地半尺行走。
巡逻兵的巡逻路线一般都在几条主干道路上,根据街的长短设置不同的巡逻人数,街道两端各设置巡逻兵驻扎点,一队巡逻兵出行之后过段时间第二队再出发,再跟上第三队、第四队···来往队伍碰面之后还需要对口令,十分严格。但敬潼和封三刃打探的消息很准,纪无期和川川卡着时间争分夺秒地躲过了巡逻兵,到了城东北的东廿六街,这条街算是小街,并无巡逻兵巡逻,但也有打更的人以及各家各户守夜的人,但至少行动不那么束缚了。
找到了程府之后,纪无期带着川川绕到后门,川川用巫术托着纪无期翻墙而上,只不过川川在别人家的房顶上行走着,也不忘借着暗淡的光欣赏并点评一下别人家房子的结构布局,程叔介的宅子并不算小,三进的院子,内院有个小花园修建的很漂亮,只是种植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木。纪无期说这座房子还是先帝专门赏给程叔介的,他之前的房子是很小的,和普通农家人差不多。
两个人顺着外墙墙沿和耳房的屋顶快速移动到正院,找到了正房。正房灯火是熄灭的,但旁边的耳房还亮着,似乎是书房,因为通过烛光可以看到屋内有一个人正在持卷读书,川川在屋顶上揭开了一片瓦,纪无期看了看,点点头,确认正是程叔介。川川把瓦片放回原位,随手使了个巫术就把烛火熄灭了,而后两个人翻窗而进,程叔介还没反应过来为何烛灯一时之间全都灭了,川川又把灯火全部点亮了。
程叔介被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似乎是纪无期,吃了一惊,手中拿的书都掉了,颤抖地站起身,扶着桌案走到纪无期面前,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问:
“五殿下?是、是五殿下吗?”
“是,是我!我是无期!”纪无期扶住程叔介,眼圈儿也红了。
“殿下安然无恙!殿下安然无恙!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程叔介涕泪俱下,因激动喜悦而颤抖得快要喘不动气,眼前也一阵阵的发晕,脚步不稳似乎要摔倒。
程叔介今年才四十三岁,却身形消瘦形容枯槁,须发也略有白丝,脸色并不好,似乎是病了,此刻因激动涨的满脸通红,眼中含泪,川川很怕他激动过度晕厥过去,便连忙掏出一个药丸掺在灯油里面,又把一个瓶子放到程叔介鼻前,让他闻了镇定一些。
“大叔你镇定一些,缓一缓再说话。”川川上前和纪无期扶着程叔介到书房另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给他把了把脉。
程叔介嗅着瓶子觉得清醒了很多,这才仔细看了看川川,心中疑惑颇多。川川把完了脉走到书桌旁边,想写一个方子给他治病。
程叔介觉得头不再晕眩之后,忍住激动和欣喜,问道:
“殿下这一个多月是去了哪里?凉王昭告说是殿下坠崖而亡,老臣听闻日夜悲痛,只恨这上天无眼要断绝了先帝的血脉啊!”说着,又流下泪来。
“程大人不要悲伤,我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回来见您了吗?”纪无期连忙安慰道,“我这一个多月所遭遇的事情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我无法细说,今夜冒昧前来只是想见您一面,具体的来日再详细叙述吧。”
“好,好,”程叔介连忙拭去眼泪,“殿下如今栖身何地?我明日便去那里寻殿下。”
“我们一行四人,住在西市的远香茶楼。”
“好,老臣明日便去那茶楼······”
“等一下——”川川此刻写好了方子,递给程叔介,“这方子可以帮助治疗大叔你的病,记得抓来吃。”川川顿了顿,又说道:
“我觉得大叔你还是不要去西市找我们了,晚上我们来的时候留意过了,虽然你的宅子周围并没有眼线,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一些很大的府邸周围都是有眼线的,我不能确定你明天出行会不会被人跟踪······”
“有眼线?”川川还没说完,纪无期就有些惊讶地打断了川川的话,“那我们来的时候?”
“放心,来的时候我都注意着避开他们了,”川川对于纪无期打断她说话很是不开心,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大叔你要不编一个理由说是要新收几个仆人,我们四个就趁机进来,到时候就方便很多了。”
“这···”程叔介一愣,“是我疏忽了,凉王虽然看不上我,但也视我为眼中之钉,收几个奴仆并不麻烦,只是委屈殿下做仆役会不会不妥?”
“哪里不妥···”川川又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纪无期,“你觉得有问题吗?”
“大人放心,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委屈的。”纪无期连忙说道。
“好,那我明日便安排。”程叔介也不再拘泥什么皇子身份,起身走到书柜旁边的橱柜,拿出两块半圆的白玉佩,合在一起便是一个相当精致的珏。程叔介把右半边递给纪无期,说道:
“明日我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会让一个信得过的人带着珏的另一半前往茶馆寻找殿下,届时殿下只要跟着他就行了。”
纪无期慎重地接过那半块玉佩,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