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川的笑容令张珩感觉很是奇怪。她此刻不应该是仔细谋划如何出宫吗?为何如此坦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张珩对川川颇为疑心,眼神中也多是打探。
川川没有理会张珩略带审视的目光,掏出几粒药丸给两个侍卫喂下,药量足够他们昏睡到明天的晚上了,但还不放心又找了绳子把他们两个绑了起来,而后对张珩说:
“你把灯都灭了吧,咱们现在就走。”
张珩灭了灯,川川把窗户都检查了一遍,从里面扣上,而后和张珩走出房间,关好门,顺手用巫术把门闩也插好了。
“姑娘要如何大展身手将我带走呢?”张珩见川川做得细致上心,不像做戏,却又不信这样一个娇俏的弱女子能闯过千千万万的皇宫禁军,故带着一丝揶揄问道。
“哼。”川川听出来了张珩似有若无的嘲讽,“你吃饱了饭吗?”
“什么?”张珩皱了皱眉。
“有力气跑路就行。”川川只是一边嘴角在笑,另一边嘴角绷得紧,似乎有些不耐烦这个张珩了。
“我只怕姑娘你没力气。”张珩见川川笑得阴阳怪气,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
川川冷哼一声,随手用巫术就把张珩拖了起来,离地半尺悬空而立,而后转身就跳上了平祥宫的屋顶。
张珩却没反应过来。他只见川川手一挥,自己就仿佛长高了似的,再一低头看到自己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不由得心中大惊,再一抬头,川川已然跃到了屋顶之上,心中更是惊骇,却也保持着冷静,随后就用着轻功攀上了屋顶,却不敢轻易小瞧川川了。
川川在前头左右探查,飞跃在一座座房屋的屋顶之上,张珩在她后面紧紧跟着,越跑越觉得心下震惊。自从他脚不沾地之后,行走奔跑无半点声响,还觉得自己身子轻了不少,轻功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而前面的川川在屋顶之间奔走,身形灵活,矫健胜猫,更像一只飞鸟,对川川更加不敢轻视。
川川对后宫的侍卫巡查的路线并不熟悉,但是川川目澄耳敏,似乎是千里眼顺风耳,总能巧之又巧地避开各路巡查的侍卫、打更敲鼓的巡夜以及在小路上守夜的宫人、侍女,安然无恙地来到了皇宫大门,找了个不远的假山躲了。张珩一路上都是胆战心惊,谨慎无比,而今真的见到了宫门,心里有一丝的欢喜,却也有了更多的疑虑。
逃出皇宫的过程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张珩看向川川,此时川川正在张望着城墙上守卫着的士兵,计算着换班的时间,张珩见川川聚精会神,心下想:“就算是这女子是凉王派来的细作,而今他也算是见到了皇宫大门,宫门外等着的是寂静的京都城,还是千军万马都不重要了,自己是绝对不会叛主的,能死在宫门外也算自由。”
想着,就不觉的没那么戒备了。
川川看了一会城墙,而后又看了看天色,转头对张珩说:
“等一下你不要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惊慌,我会拽着你的胳膊,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
张珩听的有些糊涂,但还是点了点头。
川川便双手变换接连打下两道手印,紧接着张珩就几乎是有些惊恐地看着川川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而后再看看自己,竟也变得透明。
张珩只觉得见了鬼,腿一软差点没从假山阴影里跌出来,而后川川就抓住了他的小臂,带着他往前走。张珩只觉得自己在做梦,脑子已经不会转动了,只是跟着川川走着。走到城墙之下,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张珩感觉到川川放开了他的手臂,他心下一阵慌乱,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但没一会儿,川川又抓住了他的手臂,而他发现此刻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城墙的顶部离自己越来越近,再然后他就看到城墙已被自己踩在脚下,川川拉着他趁着士兵换班的空隙迅速穿过城墙,而后一跃跳下,张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安稳落了地,而后川川又是拉着他一阵跑,像是飞一样就跑到了皇宫外一个小茶水摊儿,而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又逐渐的恢复了往常,川川也在他的面前渐渐浮现。
张珩此刻大脑当机,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刚才经历过的事情,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川川也不着急,暗中探头查看,计算时间,估计要怎么躲开城内巡逻的巡逻兵。张珩反应过来之后,环视四周,的的确确已经不是皇宫的景象了,他努力保持着镇静,低声问川川道:
“姑娘,你到底是,是何方神圣?”
“你现在相信我了?”川川不答反问。
“不,”张珩摇摇头,“姑娘见谅,姑娘是世间奇人,能救我与水火之中张珩感激涕零,但在亲眼见到五殿下之前,请恕张珩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姑娘。”
“啧啧啧,”川川觉得张珩并没有那么讨嫌了,这是个又忠心又谨慎且有胆量的人,“行随你吧,反正这赌我是赢了,你也没有输。”
“是的,城外并无千军万马。”张珩点头道。
“即使这样你也不肯相信我?”川川脸上带着笑意。
“实不相瞒,张珩佩服姑娘,但是心下对姑娘的怀疑并未减轻,若姑娘真的是五皇子派来的人,请立刻带我去拜见五殿下。”张珩郑重地向川川抱拳行礼。
川川心里还是很满意张珩的处事风格的,答应了。
而后川川就继续带着张珩穿梭在城内,城内的巡逻兵动向川川已然了如指掌了,很轻易地就躲了过去,来到了东廿六街,程叔介的房屋后门。张珩并不认识这是谁家,但心里也知道这附近居住的都是朝中的大臣,心中的怀疑并未减轻,说不定此刻纪琰就在这户官员家中等着他进去,而后将他万箭穿心,说不定这户官员也会被连累。
川川跳上外墙,招呼张珩也进去,张珩心中闪过千万个念头,但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如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而后也跟着川川跳上外墙,然后越过内院的房顶,顺着墙沿来到正房,依旧是正房黑暗,一旁的书房亮着灯。
川川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敲门。
来开门的是封三刃,他本以为是管家来送夜宵,门还没开全就说:
“夜宵来的好快。”
当他看清门外的是川川之后,直接愣住了,大开着门,也不言语,只是怔怔的看着川川。
川川见纪无期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拍拍他肩膀轻笑道:
“喂,才一个白天不见而已,你傻了?”
这时候,书房里的人都听见了声音,连忙走到门前,见到川川,众人都是愣住了。川川见他们这样呆,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轻推开挡住了门的封三刃,引着张珩走进了书房。
封三刃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关好书房的门,又快步转到川川面前,掰着川川的肩膀左看右看,嘴里嘟囔着:
“川川是你吗?没受伤吧?没受委屈吧?别是个魂魄回来了······”
川川被摇得烦闷,挣开封三刃的手,再看纪无期也是有些呆滞,但脸上都是欣慰的神色,程叔介也是一脸安心的表情,一旁的敬潼则是惊异中带着释然。
“川川,你回来了。”纪无期带着很温柔的笑。
“嗯,我回来了,昨天晚上走,今天晚上就回来了,还给你带回来了张珩。怎么样,我说过我一定有把握的吧?”川川挑了挑眉,有些得意,说完就把纪无期带到张珩面前:
“你看,你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五皇子?我说过了吧,没有骗你。”
张珩此时心中也是惊喜无比,三皇子未前往封地的时候他和敬潼曾在一处习武,虽从师不同,却也常有来往,感情非同一般。三皇子与太子关系甚好,而纪无期与太子也是亲密,纪无期和三皇子之间也是关系甚密,而今张珩不仅见到了纪无期,也见到了当初一同习武切磋的敬潼,自然是相信了。
张珩心中为重遇五皇子而喜悦,又想到三皇子如今身首异处,心中不由得悲痛,见到纪无期走过来,心中感慨万千,当即跪地抱拳行礼,忍着泪水:
“臣,先昶王亲军统领、蛮州护城将军张珩,拜见五殿下!”
纪无期原先见到张珩很是开心,却听到张珩说“先昶王”,不由得想到了被纪琰亲手砍下头颅的三皇子,便呆住在原地,心中悲痛难忍,几乎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