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瘴谷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这里就像是高原之上的地下走廊,是一个类似“U”形的深谷,谷的入口是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越往内部走地势越低,而两边高山又处于上坡,便显得格外幽深。谷中毒雾弥漫,沼泽遍布,数不清的毒物隐藏在其中,谷的尽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千瘴谷,即使是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进入其中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纪无期?
但纪无期也是命大,他在岩壁上用剑支撑的那一点时间实在是缓冲了不少下落的冲击,而且他下落的地方也不算太高,失去意识后坠落过程中也撞到了不少枝干,因此只是摔断了几根肋骨和一条腿,顺带磕伤了脑袋,晕厥了过去。
但他浑身是伤,倒在谷中,死亡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只是纪无期的运气委实也太好了些。
谷的深处,几乎呆滞不动的浓雾似乎变得有生命了一样,开始缓缓向两边退去,留出了一条窄窄的小路,一个身影从远处飘了过来,像幽灵一样。
它前进的速度似乎很慢,但转瞬之间就到了纪无期的身边。
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荆钗素衣,面目清秀,双脚离地半尺,她是飘在半空中的。
像个鬼一样。
那个女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没什么波动,看着纪无期的脸看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随手一扬,做了个“抬”的姿势,纪无期的身体就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起来一样,浮在了半空中。女孩子转身飘了回去,纪无期也跟着飘了回去。散开的迷雾也跟随着他们的身影,把原先的小路重新封死,仿佛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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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有一束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他想睁开眼睛但阳光刺眼,照的他头脑眩晕,缓了好久才渐渐适应明亮。
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床单帷幔被子都是粗布制作的,比不得他府中华丽的床,但此刻这张床却比任何金丝银被都要柔软温暖。
他想坐起来,但是头很晕,两肋生疼,右胸口最严重的伤已经被很好的处理过了,摔断的左腿也还不敢动弹,挣扎了一会只觉得浑身疲累不堪、虚弱无力,便放弃了,乖乖躺着。
“我这是······被人救了吗?”他努力回想发生的事情,记忆还有些模糊,他只回忆到自己用剑插入岩壁之中死死挣扎,之后的事情便不清楚了。
纪无期倒是很庆幸自己的幸运,在那样的处境之中还能够活下来。
他依旧很虚弱,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仍旧是有一抹灿烂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次他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大半,左腿被夹板固定的死死的,已然感觉不到疼痛了,踉踉跄跄的也还能走路,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结了痂。
纪无期突然鼻子一酸,劫后余生的惊喜和激动让他有种恍若隔世之感,甚至有点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他下意识扭了扭上半身,肋骨还是有隐隐的疼痛感,左手也往右胸处的伤口按了按,还是很疼。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我还活着,我真的还活着!”心里惊喜激动,纪无期强迫自己深呼吸保持冷静,让自己欣喜得发抖身体镇定下来,让自己不至于喜极而泣。
皇家的人,哪能喜形于色呢?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观察自己所在的房间,木头的地板,土砖砌的墙,竹制的窗户,窗前有一个小小的书桌,桌上有一些医书,房间中央还有一个方桌,放着茶壶和茶杯。很简陋的一个小房间,但十分整洁明亮,不见一丝灰尘。他环顾这个房间,想要找这个房子的主人
“诶?你醒了?刚醒就下床乱走吗,不大好。”纪无期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声音清清亮亮很好听,但不喜不悲没什么感情。
纪无期下意识的防备起来,谨慎的回头,只看见一个身形清瘦身着浅蓝色麻布衣裙的女孩子,十五六岁上下,正端着一个簸箕,里面盛放着晒干的草药。
“啊,你,你是?”纪无期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很。
听到纪无期干哑的声音,女孩子放下簸箕,快步走到小方桌倒了一杯水,递给纪无期。
女孩子个子不高,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纪无期感谢地一笑,接过水杯,递到嘴边饮了下去,仔细润了润嗓子。
“你先坐下,我看一下你的伤口,你不能在没询问我这个医生的情况下擅自下床的。”女孩子把纪无期扶到床边坐下,自顾自的检查起他的伤口。
“你的身体很好,伤口恢复的很快,我再给你换个药方,再有两天你就可以进行适当的活动来促进痊愈了。”
“多,多谢。是你救了我?”话刚出口纪无期就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愚蠢,刚刚女孩子明确表示过她是医生了。果然,女孩子再看向他的时候就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
“······”女孩子的白眼像是要翻到额头,一言不发的把他扶到床上躺好,转身准备离开。
“我的意思是,这里,呃,之前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纪无期连忙解释缓解尴尬。
“······”女孩子停下脚步,转过身,几乎还是没什么表情,“我叫川川。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直到你出现。”
“川川······”纪无期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多谢川川姑娘,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纪无期坐起身,郑重地说道。
“报恩什么的就不用了,你听我的话好好养伤。”川川走回来,把纪无期又按回到床上躺好,“都告诉你别乱动了。”
“我还有······”纪无期想问川川关于自己的事情,但被川川打断了。
“你有什么问题的话等着你能下地活动的时候再问吧,我还要给你配新的药方,没太多时间和你说话。”说完川川就离开了,并且关上了门,甚至上了把锁。
纪无期哭笑不得,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两天之后,川川再次仔细检查了纪无期的伤口,说他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便将他带出房间。
纪无期清醒之后已然在床上躺了两天,早已枯燥不已,如今走出房间沐浴在阳光之下,心情大好,格外舒展。
纪无期先看了看这座小房子,一共有三间屋子,两件卧房,一间厨房,房子前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瓜果蔬菜,厨房门口还有一口水井,院子用篱笆墙围了起来,大门是一扇缠了几圈荆棘的薄木板。透过篱笆墙能够清楚地看到外边的世界,是一片青绿的草地,草地上长满了颜色各异的野花,蝶飞蜂舞,好似世外桃源。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纪无期感叹于这里的美景,内心不由得又生出一种恍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