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九个人再次出发。
在官道上行走，明显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一条路上最多设了三个关卡，每个关卡都有一队士兵，关卡处立了个木板贴上了纪无期、张珩川川的画像，纪无期和张珩的画得倒是挺像的，至于川川那可是天差地别，好好一个清秀佳人画成了尖嘴猴腮，让川川感到略有些无语。
好歹自己和那个李松云打了三个照面了，那李松云却连她的模样都记不得，敌方的脑子如此差劲让川川有了种他们哪怕不用逃敌人也找不到他们的错觉。
又到了一个关卡，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低眉顺目等着官兵的搜查，川川偷偷瞟了两眼眼纪无期和张珩，嗯，还好化的妆没有花掉。
这些官兵检查得倒也仔细，每个人都对着画像查看了好一会儿，虽然他们仍旧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关卡，但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川川化的妆虽然能很大程度上改变纪无期和张珩的样貌，但是这妆容并不持久，需要时刻修补，他们手头也没有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贴上就能长时间改变相貌的物品，实在难搞。
而且纪琰和李松云都不是等闲之人。
纪无期他们险而又险地投身到另一个偏僻破落的小山村的时候，在村口的告示牌上看到了纪琰登基的新闻。
纪琰登基已经三天了，许多地方官员对于这个新帝还是很顺从的，大多都想着能够讨好这个新皇帝，然后自己能升官进爵，对于是纪无期做皇帝还是纪琰做皇帝，他们其实并不在意。他们在这些地方做官，几乎都是先帝的旨意，可能有的人是下放历练，有的人就是有心贬谪，所以对于纪琰的态度也就相差甚大。
显然，这片区域的地方官便是明显地想要讨好纪琰。
所幸的是他们距离蛮州是越来越近了，纪琰的追兵如果走的是官道，大概还在北方，如果和他们一样走山路抄近道，可能就会被方七五布下的阵法困住，因为方七五临走之前又把那个迷雾阵法给布置上了。
他们九个人借宿在了村长家里，村长是个中年人，看着十分朴实，纪无期出手很是大方，村长自然是奉为上宾。
用过晚餐之后，几个人都各自睡下了。
川川倒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想打扰旁边的程宛莹和樱儿，干脆起身走出屋子，想吹吹风，一出门就看到了同样没睡的方七五。
两个人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话。
但下一秒，两个人就一起消失在了村长家小小的院子里。
两个人再次出现的地点，是在村子后方一片小山坡，坡上是农家人的田地，现在正是麦子熟了的季节，南方天气依旧温暖，在山坡上能闻到从四面八方飘散而来的麦香味。
今晚上的月亮不算圆，要再过几天才能是满月的。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方七五率先开口。
“你不是和纪无期说了一些更好的行进路线吗？怎么反而走得更加艰难了？”川川问道。
“这里的官员是先帝下放至此历练的，如果太子登基，他们应当会被调回京中，然后发挥自己的才干。”方七五的声音很是平静，“他们对于纪琰如果上心，那么一半的可能是假意逢迎，等着纪无期出现的时候他们会决然离开纪琰，另一半的可能就是他们想要对自己的未来做出筹谋，新帝既立，自然要想方设法给他留下好印象。”
“你在赌吗？”川川皱着眉头。
“自然不是，只是碰巧，五年以前这个官员进京赶考的时候曾在路上遇到我，我们两个同路前行，又在京都同住了半年，我深知他的品行。”方七五笑笑。
“五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改变性格也是有可能的吧？”
“你是在人间生活久了，连五年都觉得长了吗？”方七五不回答，反问川川。
“什么啊？”川川一脸嫌弃，“我才没有呢。”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法，这种吃力还不能讨好的方法。”方七五笑得有些痞，川川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是指哪方面？是我对纪无期还是我自己本身？”
“两者都有。”
“关你屁事？”
“你找我来帮你，我自然是需要知道你的打算的吧？不然我来给你添堵吗？”
“我不是答应你以后会回报你吗？”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一下也无伤大雅吧？”
川川不说话了。
的确啊，是她找他来帮忙的，而且第一次见面自己的语气并不怎么和善，对方还愿意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行吧，我告诉你。我用这种方法化凡，其实当初就是想，让自己没那么闲得慌，我之前在外面游荡了太久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境界也一直提升不上去，反正对于我来说时间几乎没什么价值了，就想用这个又耗时间又煎熬的方法化凡历劫。”川川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你是当初有多闲得慌，才会用这种方法？”方七五坐在川川身边，很是好奇，“不过你的这种方法我只是听过，大致了解，具体不详，你能给我说说吗？”
“其实不难，化凡之前给自己下一个术，每一年自己的修为都会被压制现有修为的一半，然后就这样历尽百年、千年，直到自己完全变成一个凡人，然后变老、死亡······之后封印术解开，我应该就能突破紫金了。”川川轻描淡写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方七五点点头，“这个方法未免太难熬，在化凡时每分每秒都能感受到自己灵力的流失、力量的削弱以及生命力的消亡，还要经历千年······我很好奇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会让你用这么······无聊的方法来化凡？”
“你自己不会查吗？我的过去不是什么秘密，按理说我的名气不小啊，你不应该不知道我。”川川似乎对自己颇有自信。
“哈哈哈，我向来不喜欢这种暗地里调查他人过往的行为，不过你既然不介意，我也就不客气了。”方七五笑笑说道。
“不过这个方法也有弊端，即使经历千年万年，我的身上依旧会有修为的存在，哪怕再微弱，也还是存在，所以我需要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来强行让自己的修为消失······”川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方七五：
“所以我需要纪无期。”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方七五有些发愣，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
“你······”
“我得跟你说声抱歉，在你的地盘上占据了五千多年，有意或者无意之间把这片土地导向这样的方向，甚至把它变成了另一片已经消亡了的土地······对于你来说，你没能把我看作是侵略者我已经是很感谢了。”川川声音没什么感情。
“没什么。”方七五轻轻摇摇头。
“很多事情并不是巧合的。”川川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对于这次化凡，我的确抱着一种逃避的态度，但我也不是那么消极的，我策划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按照你的等级我猜你是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倒不至于，但我的确知道不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既然选择来帮你，说明我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在这里这么久，我又怎么看不出你什么样的品性呢？”
“谢谢你。”川川笑了。
“我想我大概能猜出你的计划，我会做好我谋士的角色的，会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你。”川川的笑容轻松了许多。
“不过你确定，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不太确定啊。”川川摇摇头，“最近我的力量消失的太快太快了，快得超出了我最激进的预期。”
“我很好奇，你对纪无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方七五问道，“你自从遇到他之后，力量、生命力、修为几乎是断崖式下降，他到底特殊在哪里能对你产生这样的影响？”
“谁知道呢。”川川耸耸肩，抬头看着月亮。似乎要透过月亮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