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上人间’的后花园里空气清凉,一派静谧。绿茵翠柳与似锦繁花交相辉映。偌大的花园静静笼罩在薄薄的湿雾里,如梦幻般不真实。假山旁的柔软草地上婷婷立着两抹粉紫,淡绿的身影。绝美的容颜不似人间所有。
阿楚惊讶于妓院里竟有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轻敛的娥眉似有淡漠的哀愁在心底。举手投足间优雅俐落。一只轻柔的舞蹈经她柔软曼妙的身形演绎后,鲜花似乎都含苞羞得不敢绽放。连顶上的日头也仓促地躲进迷雾里不敢现身…阿楚乐呵呵地想,这想必就是所谓的‘闭日羞花’了吧
“你来舞一遍”淡紫身影一舞完毕,淡漠地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你刚才舞太快了,我没有看清耶。你再跳一次好不好?”阿楚难为情地咬着手指,她对跳舞从来就没有慧根,而且刚才光顾着欣赏冷霜霜的美貌,忘了记动作…
“我一日只跳一支舞,这是我的规矩。”冷霜霜依旧冷着一张娇颜,不咸不淡地开口。说完款款走到一旁的大理石凳从容落座,轻轻探身拾起浅色绣花鞋旁的书,摊在膝上阅读起来。脸色这才渐渐柔和起来。从头到尾连瞄都没瞄阿楚一眼。
真是书呆子。想起自己一个大活人竟然比不上一本烂书,阿楚就窝火。这算什么?欺负人吗?阿楚生平最讨厌那种恃才傲物的人了。冷霜霜的骄傲破坏了阿楚对她的好印象。好在阿楚也没打算做花魁,没人管,落得自在。
阿楚认床,挪个新窝后一宿没睡着,一阵瞌睡袭来。阿楚心无旁骛地大步跨到冷霜霜一侧的草地上大咧咧地坐下“待会儿花妈妈来了,记得把我推醒啊。”见冷霜霜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阿楚困极,也懒得计较。径自躺下,清风拂面,她很快睡得烂熟。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阿楚突然感觉有人在踢她。那力道还不轻。可恶的冷霜霜,她阿楚又不是哈巴狗,凭什么用脚踢?难道老妖婆来了?阿楚一个激灵,立马睁眼。
出乎阿楚的意料,她迎上的既非冷霜霜那冷若冰霜的俏脸也非花逢春那张鹤发鸡皮的老脸,而是一张俊朗如骄阳般的笑容。
这个帅哥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吗?英挺的身躯,白衣飘飘,衬着古铜肤色。他的嘴角噙着邪肆的笑瞅着阿楚,看得阿楚春心荡漾。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白衣男子半屈膝蹲在阿楚的一侧嬉皮笑脸道,灼热的目光紧锁着那抹淡绿。
当第一眼不经意间瞥见这抹身影,段小楼还以为是花仙在酣睡时不小心坠落人间。远远地笼罩在轻纱的薄雾里。柔和的阳光铺满她的周身,那样祥和安宁。让他刹那失神,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直至触到那如山花般天真浪漫的娇憨睡颜,他不设防的心在悄悄沦陷…
他不忍心打扰阿楚的美梦,奈何一个重要的人物正等着他去见…他只得强行打破这份宁静。他要知道她是谁。
阿楚被他瞧得脸微微发烫,一定是阳光灼的,她这样告诉自己。只是…眼前这名陌生男子…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拉回胡窜的魂,阿楚意识到刚才不客气地踢自己臀部的正是这个狂徒,不由得气恼地嚷嚷“本姑娘就喜欢大白天睡觉,怎么样?”
想不到看似天真无邪的阿楚竟有此呛辣性情,段小楼饶有兴味地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欺近他,玩味地在她耳边低语“你说呢?”暧昧的语气令阿楚一阵心悸。
正迷得七荤八素的阿楚毫无心理准备地,忽然身体悬空,被打横抱起举至头顶。
“啊——救命。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要下来…”悬空的阿楚手脚乱踢乱抓,惊慌地嚷嚷。
“我为什么要放你下来啊?”
“——因为…因为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不放我下来,你就不是君子。”
“嘿嘿…你说对了,我压根不是什么君子,我可是既动手又动口的山贼哦!”
“我才不信咧!”把她阿楚当傻子啊?即使没吃过猪肉她阿楚也见过猪跑步吧!哪门子山贼会穿得那么白净?干起活来多不方便啊…白衣服可是很难洗的耶。
“告诉我你叫什么。”
“凭什么告诉你啊?”
“不说?不说我可扔下来了…”他忍着笑吓唬她
“诶…别扔别扔我说,我叫阿楚。”不就是个名字嘛。这样扔下去不死也残。她阿楚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很没诚意嘛…一个名字都说不完整,你没姓啊?”他有些不悦。
阿楚急了起来“人家就是没有姓嘛……我从小就没有爹妈……”可恶,居然逼她自揭伤疤。阿楚心里一遍遍泛酸。
空气中突然静得出奇。
良久
“…对不起……”段小楼温柔把阿楚放回草地,沉着嗓音道。他竟感到心中隐隐作痛。为眼前初次相识的女子。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另阿楚感觉怪怪的“说什么对不起嘛!我早就习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啊”
见他仍然沉默,阿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跟着低头咬唇不语
就在阿楚快睡着的时候,段小楼突然抬眼笑道“我叫段小楼。真是山贼……而且还是贼头哦
见阿楚错愕,段小楼笑意更深了
阿楚不想让他看扁了,挑着眉道“山贼怎么了?我还是娼妓呢!嘿嘿咱俩凑一块正好是‘男盗女娼’……”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阿楚连忙用手掌捂住嘴。‘上帝啊,你原谅这头愚蠢的猪头吧’阿楚真恨不得咬断自己这不争气的舌根。
“好一个‘男盗女娼’”段小楼露出欣赏的神色,一把扯下腰间乳白色的佩玉扳开阿楚捂住粉唇的小手,硬塞了进去。
阿楚更加错愕,不解地看看手里的玉再看看段小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阿楚再没常识也知道这种晶莹剔透又带血沁的软玉价值不菲。
“等我”段小楼凝望着错愕的阿楚,认真道。
阿楚盯着他深邃的双眸猛瞧,啥也没看出来“等多久啊?”阿楚傻傻地问道
段小楼不语。多久?他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想不到一生无拘无束的他,这次行动竟然有了牵挂。一声苦笑,他摇摇头。
“诶诶诶…别走啊!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再来呢…还有等你做什么啊?喂……喂喂……”阿楚扯着嗓子对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背影狂喊,气得直跺脚…什么态度啊?这,这是什么状况啊?
直到那抹白影渐渐模糊到看不见了,阿楚杵在原地,竟然感到…茫然若失,阿楚摇摇头不去想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