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出了娴妃宫的白荼,同样是面有凝色。夜幕之下,白荼也卸下这一天的笑容,表情亦肆意随性起来。
想到刚刚与娴妃一番交谈,好似做梦一样。世间竟真有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生得如此相像?
又或许,她们俩个本就真的有些血缘关系呢?自己虽以北漠公主的身份回来,但这具身体到底是姓林的,是西岐人。这个娴妃是舞姬出身,舞姬?多半是被教坊捡到的孤女,说不定她的身世还与林家有什么关系呢。
想来林黛眉与自己有些血缘,却无半分相像,而林正清继室向氏的一双儿女与自己算得上是血脉相连,也与自己容貌大不相同。记忆中母亲的容貌太过遥远,有些模糊,她记不真切,却从来都是坚信自己生得像母亲。
娴妃既生得像她,也说不定,是与自己娘亲周氏有关。
想起那个记忆中曾经对自己最好的女子,白荼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心下也对那娴妃更加好奇和期待。当年母亲早亡,她被父族出卖,被丈夫抛弃,被姐妹凌辱,如今在这世上如同孤身行走,已没有任何亲人。若娴妃当真与自己的母亲有关,那岂不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娴妃的身世,转头便吩咐道:“素衣,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这娴妃究竟是什么来历,最好能把哪个府上送进来的也弄弄清楚。”
素衣还来不及应是,不知何处飘然而来的男声忽然响起,带着些许的戏谑,亦有三分揶揄:“娴妃是个商贾进献入宫的,这商人往来贸易居无定所,府上恐怕是不好调查。”
白荼等人被吓了一跳,这天都已经黑了,宫门早已落锁,这个时候皇宫内院居然还有男子出入?白荼警觉地呵了声:“谁?”她听得出,这声音不是宇文焕的。
顾拾七已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攥在手上,将白荼和素衣护在身后。
远处的身影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衬着月光,白荼隐约看见此人穿得广袖衣衫,手持墨扇,行动间儒雅,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秦王!这人离得好远,却能听得清她低声吩咐素衣的话。究竟是耳朵太利,还是武功上乘的个中高手?
那边的秦王已是一边走一边笑道:“悄悄话就该关起门来悄悄的说,隔墙有耳这四个字,公主虽来自北漠,也不会不知吧?”
是在取笑自己粗心大意,竟然在这宫闱甬路之上肆意言语,还让旁人听了去。
不过此刻,白荼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她将素衣推到自己身后,几步走上前去在秦王面前站定。
月光下,秦王轻轻向她略一点头,以示见礼。
白荼冷道:“后宫之中乃女子们居所,夜已深,不知秦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王却是不急不恼,墨扇轻转,缓缓扇了两下,又合了,笑道:“本王回府,只是路过此处。”
路过?这条路连着娴妃宫和紫宸殿,是东北向的侧路。秦王若是出宫回府,若不是走正门,便也要走西侧门,怎的也走不到这条路来。
这么晚了还不离宫,这人究竟是想干嘛?宇文焕也容他在后宫呆这么久?白荼冷道:“如今这时候,宫门早已落锁,不知秦王是翻墙呢,还是挖洞?”
秦王略微一怔,旋即明白这黑灯瞎火的,自己怕是唐突了这小丫头,惹着她了。她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知怎么的,他倒是觉得与小丫头斗嘴似乎也蛮有趣的,便笑道:“本王觉得,挖洞有些麻烦,若要选的话,还是翻墙好些。”
无赖!白荼被噎了一下,又顶撞道:“若是要翻墙,也该去西侧门偷偷翻去,这儿是宫妃住所,不是你个大男人呆的地儿。”
秦王哈哈大笑起来,白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他一个男子又是外臣,半夜里在宫里打转转还有理了,自己还说错了不成?
秦王身边的小太监祸兮有些看不下去,躬身解释道:“允宁公主刚来自北漠,有所不知。我家王爷是得了皇上允准的,为了方便处理政务,在宫内宫外都辟了宅子。所以我家王爷说的回府,是回宫内的府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