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我儿子死得这么惨,已经三年了,就别再搅扰他了吧!”江夫人哭着说道。
“是啊!宋提刑,就让他好好安息吧。”江员外说。
“小公子死得不明不白,如何能够安息?我已有把握认定凶手另有其人,为了不让小公子枉死,也必须开棺验尸!”宋慈高声道。
说完他便安排重新验尸的事情,不容江家人拒绝,江员外和江夫人无奈,只得带路去了自家的坟地。宋慈让禇瑛和一名差役架火烧一壶热水,并让陈恒带领差役们挖开了那孩子的坟。
这孩子的棺材是特制的,虽然比一般的棺材要小不少,但却是檀香木的,密封得也非常好。
这时陈主簿走到宋慈身边,小声说道:“宋大人,这东西可是贵得很,要是开了棺,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赔他东西是小,咱官府的面子可就……”
宋慈大笑了两声,说道:“东西就算再贵重,可抵得了人命?面子?案件有疑问却不追查,结果放跑了真凶,冤枉了好人,那样的话,为官者才更没有面子吧!”
陈主簿知道自己劝不动宋慈,便默然走到了一边。
宋慈让禇瑛和仵作准备好验尸的器具,然后命令差役们打开棺材。众差役听令便拆下了棺盖上的钉子,取下了棺盖,果然死者的尸体已经只剩下白骨了,许多骨头连接处也已经断开。江员外和江夫人看到孩子的尸骨后,又痛哭了起来,宋慈便让禇瑛带他们到旁边坐下,并安抚他们。陈主簿看到这样的状况,埋怨地看了宋慈一眼。
“大人,是否还像检验江洪浪尸体时那样,将尸骨一一取出来验?”陈恒问。
“先不用这样。我已猜到这孩子是怎么死的了,先用我刚刚想到的漏骷之法来验一验再说。”宋慈说。
“漏骷之法?”回来的禇瑛听到宋慈的话后说道,她与陈恒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让禇瑛将带来的一个干净面盆放在空地的一块表面平坦的石头上,然后又让她把热水盛入带来的一个水壶中。死者的尸骨已经比较松散,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宋慈让仵作将孩子的颅骨取出,放在了那个面盆之内。
接着宋慈走到了那面盆跟前,众人也都围了过来,他看了看众人后开口说道:“生前溺死之人,死前必然奋力挣扎,这样便会搅起水中的泥沙,活着的人当然不能不呼吸,因此便会吸入水中的泥水。人死之后,这泥水便会留在人的头颅之中。”
说完他便从禇瑛手中接过那盛满热水的水壶,在众人注视之下,慢慢地浇在了面盆中的颅骨之上。水尽之后,宋慈让仵作拿走颅骨,众人纷纷凑过来看,果然那面盆之中有许多泥沙。
“这么说,我儿是溺水而死的?”江员外问。
“不错。事后那金锁肯定经过擦拭了,但如今却依然锈迹斑斑,显然是有水份残留其间,金锁里的杂质便因此生了锈。”
“可孩子跟丫鬟念春在一块,怎么会溺水呢?”江员外又问。
“这就要问问贵夫人了。”宋慈说。
“啊?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江夫人说话时显然有些发抖,“一定……一定是那念春想要那金锁,所以……所以加害……”
“江夫人!本官来此之前就已经问过李小红修理金锁的那家店了,当时她确实是去修金锁的。如果她是想要盗走金锁,又如何会去而复返?所有知情者都说当年是你发现的死者,而且有人还记得当年是你把小公子从念春身边带走的。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隐瞒吗?”宋慈盯着她说道。
江夫人终于忍不住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痛哭了好一阵,然后她看了江员外一眼,便开始说道:“都怪那天你老家来的那几个亲戚!那天我本想带带孩子,和儿子好好地玩一天,所以就让念春去干别的事情,把孩子带到了自己身边。可谁知道你的那几个好亲戚偏偏要那一天过来,我就只好接待女眷,一时就没注意到孩子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江夫人又哭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他也真是淘气!我让他自己玩一会儿,谁知道他就跑到屋子外面去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掉到水池里面的,等我发现他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没气了。我怎么敢跟你说呀!所以才只好撒了谎。”
江员外听了也流泪不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他晕了过去,幸好陈恒眼疾手快,扶住了将要倒下去的人。宋慈诊脉之后,确定他没什么大碍,才让人送江员外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陈主簿又凑到宋慈身边,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的表情,陪笑说道:“宋大人,您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招数!”
宋慈笑了笑说道:“陈主簿,命案干系重大,嫌犯生死就掌握在查审刑案的官员手中,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如果只想着简单了事,结果冤枉了无辜之人,那可就成了自己身上永远都洗不掉的污迹!”
陈主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手道:“多谢宋大人指点,下官谨记在心。”
又走到海滩边上的那条路上时,他们发现岸边围了很多人,而且似乎还有官府的人,由于宋慈急着回去调查潮阳县的案子,便没有停下来去询问。
当他们走到城中的南海县县衙大门口时,正有几个文吏模样的人往外跑去,于是陈主簿叫住了其中一个。
“梅押司!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陈主簿,您还不知道吧?柴大人的那艘船沉了!”
“什么?哪艘船沉了?”
“就是装满瓷器和金器的那艘船啊!”
“啊!沉在哪儿了?”
“听说刚出海没多久便起了大浪,只走到阳江就沉了。”
宋慈由于还有急事,便没有继续听下去,此时县衙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大多数人都去海边处理善后之事了。于是宋慈把案子的事情交待完,便又迅速回到提刑司,准备安排去潮阳县的事情。可突然又有一份案卷送到了宋慈这里,是番禺县的一桩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