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带领部队将所有敌人的尸体都埋入了刚挖好的坑中,对于官军阵亡的士兵,则给他们每人都建了一座坟,并且都立了一个简易的墓碑。严潮的尸体被从树上取了下来,大家也给他建了一个坟墓。宋慈领着众人向那些坟墓拜了一拜之后,便转身率领着部队继续向老虎寨的方向快速挺进了。
“王将军,我们这一路斩杀无数,您真不愧是陈大帅帐下的第一猛将!”王祖忠的副将杜春拍起了他的马屁。
听了杜春的话,王祖忠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贼军,但他们都是乌合之众,根本不值得一提,我王祖忠岂能将这些无能之辈放在眼里?”
王祖忠有些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向前方看去,因为前面马上就要到达老虎寨附近的官道路口了。突然他脸上的表情怔住了,笑容也渐渐地消失不见。
宋慈看到王祖忠率领着主力部队也到达了事先约定好的会合地点,便骑马来到了王祖忠的跟前。
“王将军,您过来了!”宋慈说。
王祖忠没有立刻说话,他先看了看宋慈身后的部队,发现差不多仍有将近一千人,并没怎么减员,而且他惊奇地发现这支部队里面比出发之前还多了不少的马匹。
“宋参军,你们……久等了吧?”王祖忠睁大眼睛看着宋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想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人。
“没有,我们也只是刚到了两个时辰。”宋慈说。
王祖忠和宋慈一边聊着行军这一路上的见闻,一边率领着部队继续向着老虎寨的方向前进。
“接下来就是攻打老虎寨了,我听说这老虎寨防守严密,不知大家可有什么良策吗?”王祖忠说着扭头看向了宋慈。
宋慈明白王祖忠是想听一听他的建议,正要准备开口说话,可这时陪同在王祖忠另一边的副将杜春却抢先说话了。
“这老虎寨顾名思义,如同猛虎卧于山口,正好设在通向潭飞漈的必经之路上,可这两处要塞的周围都是崇山峻岭,只有正面强攻这一条路。”杜春说。
“可我听说那老虎寨上面设有神臂弓和床子弩,如果我们强攻的话,势必会损失惨重,如果能兵不血刃地进入老虎寨,那就能减少很多的伤亡……”宋慈的话还没有说完,杜春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说得倒轻巧,既然知道那老虎寨上设有强弓硬弩,那又谈何兵不血刃?”杜春说道。
王祖忠扭头瞪了杜春一眼,然后又对宋慈说道:“莫非宋参军又有了什么妙计吗?”
“算不得什么妙计,只是宋某在来此的路上有了一点意外收获,所以想到了一个办法。”
王祖忠和宋慈带领着部队分别驻扎在了一个可以遥望见老虎寨的地方,形成了犄角之势,由于老虎寨上神臂弓和床子弩的存在,所以部队不能驻扎得离老虎寨太近。
这老虎寨居高临下,而且营寨的大门坚固,神臂弓、床子弩等防御武器就设置在大门上面的平台上。此时老虎寨里面的人都高度警惕着,随时准备给官军来个迎头痛击。不过王祖忠让部队休息了一夜,并没有着急发动进攻。
第二天一大早,宋慈便将自己昨夜写好的一封信拿了出来,准备让一名勇士把这封信送到老虎寨里去。他本想用箭将信射入老虎寨中,可是距离太远,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正在他想着该让谁去送信,以及该如何让他安全地回来时,陈恒和于勇走了过来,于是宋慈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
当知道了宋慈的打算后,于勇自告奋勇地说道:“大人,让我去吧!”
“可是这十分危险!”宋慈担忧地说。
“我赤膊前去,不带任何兵器,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进去了可不一定能出得来,你一定要事先想好该怎么应对!”
“大人放心,我会仔细的!”
于是宋慈将自己的整个想法都告诉了于勇,并且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巳时一到,于勇便拿着宋慈的那封信走出了营寨,向着老虎寨的方向走去了。
老虎寨的头领王从甫已经早早地来到了山寨大门的平台之上,他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和胡子都有些白了。他之前刚刚痛哭了一场,因为他听到消息说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战死,他本来就痛恨朝廷,又听说了这样的消息,因此他下定了决心,要与官军决一死战,与老虎寨共存亡!
此时他突然看到有一个赤裸上身的人从对面官军的营寨中走了过来,只见那人走到开阔之地后将双手举了起来,他明白这是在表明自己并没有携带兵器。
王从甫本来以为官军会仗着自己的兵力优势而强行攻寨,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派人来谈条件。王从甫冷笑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一个羞辱官军的办法。
“王头领,要不要放箭?”旁边操控床子弩的兵丁问道。
“不!等一会儿之后再放。”王从甫笑道。
他已经想好了,先让这个人进来,砍了他的脑袋,自己再给那官军将领写一封信,把他们痛快淋漓地大骂一番,然后把信包好了绑在一枝床子弩的箭杆上,再让这枝箭带上那颗被砍下来的人头,用床子弩把它们一起送到官军那里去,好好地羞辱他们一番。
王从甫命令打开寨门,把官军派来的那个人带进来。他已经安排好了四个刀斧手,准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于勇一进来便赶快从身上取出了那封信,向前递出着说道:“这封信是宋将军让我偷偷带过来的……”
“来啊!把这个人拉到刑场,砍了他的脑袋!”王从甫突然大喝道。
两名刀斧手抓住了于勇的胳膊,要把他拉走,另外两名刀斧手在后面跟着。
于勇一边挣扎着,一边怒视着王从甫说道:“王从甫!我奉劝你还是赶快看看信,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王从甫本来不准备看那封信,因为他觉得信里面写的无非是让他投降的话,可是他从于勇的话里听出了不寻常的端倪,于是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赶快从地上捡起了那封信,迅速打开看了起来。他还没有把信看完,只看到了中间,便大叫着向刑场跑了过去。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王从甫喊道。
王从甫跑到刑场的时候,准备行刑的刀斧手已经把刀举了起来。看他此刻脸上痛苦的表情,应该是因为这样突然停住的动作让自己的胳膊受了伤。
王从甫看到那个送信之人的脑袋还没有被砍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好让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能够尽快平静下来。
“这位壮士,这信中所说……是真的吗?”王从甫问。
“当然是真的!王将军本来要将他当场斩首,是宋将军求情,才保下了他的性命!如若不信,你今夜可以派一名亲信出来,我回去向宋将军说一说,让你派的人见上他一面。”于勇说。
“好,快送这位壮士去休息!”王从甫对旁边的人说道。
于勇被送到屋里面之后,王从甫又拿起那封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我儿子没有死?这到底是真是假?”他在心里思考着,“那个叫宋慈的想要和我讨价还价,要我将抢到的金银财宝分他一半!可是金银宝物都在晏彪那里,他又对我并不十分信任,我又如何能拿得到?”
王从甫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便在夜里悄悄地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吴叔夏,并且告诉了他宋慈在信中所写的内容。
“你今夜跟那个送信的人偷偷前去,探一探虚实,如果茂儿果然还活着,你就把这封信和这个东西交给那个叫宋慈的人,然后赶快回来告诉我!”王从甫说着把一封信和一个木匣交给了他。
“伯父放心,我一定会探得真假,不过您也要提防晏彪设在营寨中的眼线,特别是那个刘子谦!”吴叔夏说。
“嗯,我今夜会请他们赴宴,以便引开他们,你就抓住时机赶快出寨。”
“遵命!”
夜里,吴叔夏跟随着于勇悄悄地来到了官军营寨和老虎寨中间的一个地方,也就是大路旁边的一片树林里。于勇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则跑回了宋慈部队的营寨。过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从旁边的树林中走出来了四个拿着火把的人,把他围在了中间。
“敢问哪位是宋将军?”吴叔夏看着那些人问道。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旁边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原来是宋慈,他借着火把的光亮上下打量着吴叔夏。
“你们王头领没有来?”宋慈问道。
“头领身系山寨安危,不可轻动,所以让我前来交涉。”吴叔夏说。
“哼!只怕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想来探一探虚实吧?”
“想必阁下就是宋将军吧。将军应该知道,我们之前都是生意人,那么您应该明白,这做生意如果不先看看货的话,就很可能会上当受骗。”
“看来王头领是个聪明人,那好,我就让你先看看货。带过来吧!”宋慈笑了笑,向身后喊道。
不一会儿,两个人便押着王朝茂从黑暗中走了过来。王朝茂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一看清对面那人的长相,便欣喜若狂。
“吴兄!一定是爹派你过来救我的吧?”王朝茂说着便冲到了吴叔夏的面前。
“嘘!你们小声一点,小心被王将军他们听到了!”宋慈提醒他们。
“兄弟,你受苦了,伯父让我来看看你,明天他就想办法救你。”吴叔夏说。
“啊?还要等到明天?”王朝茂急得想要哭出来。
“兄弟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告诉伯父,明天一定救你回来!”吴叔夏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去。
“等一等!”宋慈让人先把王朝茂带走,然后自己走到吴叔夏身边,板着脸说道,“我这么有诚意,你们王头领就一点诚意都没有吗?”
吴叔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着东西,于是赶快从身上取出了王从甫交给他的信和木匣,向宋慈递了过去。
宋慈一看到木匣便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到了木匣中装着一些小件的金器和珠宝。
宋慈紧紧地盯着木匣里面的东西,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然后迅速伸手进去拿出了一件珠宝,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脸上显出贪婪的表情来。
“好东西!王头领果然有诚意!”宋慈笑着说道,他把木匣合上,揣在了怀里,然后这才接过了那封信。
他借着火光看了信后,笑着说道:“很好,那咱们明日还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将军放心,我们生意人最讲究信誉!”吴叔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注:
1.巳时:9点到1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