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立刻带领禇瑛、陈恒等人来到了贾员外家,并且让衙役们开始搜查邓玲儿所住的屋子。虽然昨天下午范县尉已经带人来搜查过一遍了,但宋慈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搜查一遍。
“听说你有个叫项大川的男仆,他现在何处?”宋慈问贾员外。
“他正在后房干活呢,大人,要不要我叫他过来?”贾员外说。
“好,叫他过来吧!”
于是贾员外让一个仆人去叫项大川。这时衙役们已经搜查完毕了,邓玲儿的屋子并不大,但除了一些日常用物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宋慈想了一会儿,然后自己走进了屋子,他扫视了四周之后,看向了床的下面,发现那里有存放物品所留下的比较深的印痕,但此时已经空无一物了。
“听说那刘二给了这邓玲儿许多的钱物,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呢?”宋慈问旁边的贾员外。
贾员外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应该是被她藏在什么地方了吧。”
“这邓玲儿是什么时候来到你家的?”宋慈问。
“这邓玲儿是我家的婢女,她是三年前来到我们家的,明年就满二十岁了,本来我都打算好了,让她成个婚配,可她好像还不太愿意,没想到昨日竟遭此大祸!”贾员外说。
“你准备让她嫁给谁?”
“就是那个项大川。这小伙子人老实,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干活从不挑三拣四。”
这时项大川被人带了过来,只见他脸色黝黑,看起来十分憨厚,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此时的他看起来似乎十分伤心。
宋慈让贾员外先暂时回避,然后让衙役们守在门外,准备问项大川几个问题。他注意到了项大川的两只大手,于是就让他把手抬起来,然后宋慈仔细地看了看项大川的指甲。
“你和邓玲儿的关系如何?”宋慈让项大川把手放下了之后问道。
一听宋慈说起了邓玲儿,项大川居然哭出了声来,眼泪也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流。
“大人,不瞒您说,小的很喜欢玲儿,这老爷也是知道的。她进到家里的第二年,我们就认识了,之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很好,可是后来……”项大川欲言又止。
“后来怎么了?”宋慈问。
“其实主要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好像就变了,变得不太愿意和我一块儿聊天了。”
“是不是因为刘二的缘故?”
一听到刘二这个名字,项大川突然激动了起来。
“没错!都是因为那可恶的刘二,他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却非要来骚扰玲儿,真是太不要脸了!”项大川说。
“那刘二和邓玲儿是怎么认识的,你可知道?”宋慈又问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在这里干活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老爷才会很器重我。我记得,那刘二刚到这村子里的时候穷困潦倒,所以曾经有段时间也来家里面干过活,他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玲儿。可是那刘二是个好吃懒做的人,经常偷懒不干活,听说他刚到咱信丰县的时候把自己唯一的闺女都卖给人家了,还用卖女儿的钱买酒喝,您说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可是玲儿她却……”项大川欲言又止,似乎对邓玲儿也十分不满。
“这个我知道。不过你说刘二这么样一个人,那邓玲儿怎么就会疏远了你,却和他关系好起来了呢?”宋慈问。
“唉!大人,还不是钱闹的吗?那个刘二之前认识了玲儿之后,玲儿其实并不怎么搭理他,后来他总是偷懒,就被老爷给轰走了,可那不要脸的刘二却还总是偷着来找玲儿,当然刚开始的时候玲儿还是不理他,而且他每次被老爷看见了都会被打出去。老爷最讨厌他这样的人了,而且老爷当时还训斥了玲儿,说这样败坏了家里的声誉。但我觉得这其实不能怪玲儿,玲儿根本就不理他,都是那不要脸的刘二……”
宋慈不想他又开始骂骂咧咧,于是又问道:“可后来邓玲儿为什么又开始搭理刘二了呢?”
“大人,那刘二最近这些日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变得阔绰了,送给了玲儿许多的钱和东西,穷人家的闺女哪能拒绝得了这个呀?这刘二,真是太可恨了!”项大川说着便握紧了自己两个巨大的拳头。
宋慈又看了看他的两只手,然后说道:“我听说前天晚上杨记饭馆的聚会你也去了?”
“是的,小的也去了,老爷器重我,于是老爷就带着我一块去了。”项大川说。
“你当时……是不是已经认出了刘二?”宋慈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敢欺瞒大人,我当时的确认出了他。”项大川低着头说。
“灯被全部灭掉之后,你当时做了什么?”宋慈又问。
“我……大人,我当时是想要冲上去痛打他一顿,但他手里握着刀,我就没敢动弹,可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了,所以我就抓起了一个碟子朝他站的位置扔了过去!”项大川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尸体下面有许多碎片。”宋慈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问道,“有关两名死者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你去吧,要是又想起来了什么,要赶快告诉我们。”
“是,小的明白。”
“大人,这个人是不是凶手?”陈恒等项大川走了以后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宋慈说。
“要不要先把他抓起来?”
“我看他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还是先观察吧。”
“是!”
宋慈又叫来了几个贾家的丫鬟,问了她们几个有关邓玲儿的问题,但她们都说邓玲儿喜欢独处,平时不干活的时候也不经常和她们一块玩耍,所以对邓玲儿知道得也并不多,基本上还是贾员外和项大川所说的那些。
至于刘二她们就更不了解,她们大多是在刘二被赶走了之后才来到贾家的,只知道这刘二确实经常来找邓玲儿,但每次都会被贾员外打出去,而且每次贾员外都特别地生气。
宋慈带领众人回到县衙之后,便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调查,这时陈恒和禇瑛走了进来。
“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陈恒问。
“文昌,你觉得现在谁最有嫌疑?”宋慈说。
陈恒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那个贾员外鬼鬼祟祟的,十分可疑!我猜这凶手不是那项大川就是这贾员外。”
宋慈笑了笑说:“光靠猜可不行!”
他又转向禇瑛问道:“依你看,此案应该从何处入手?”
“那个叫刘二的,我了解了一下,这个人整日胡作非为,早就臭名昭著了,想让他死的人肯定非常多,从他这里入手恐怕会比较困难。但这邓玲儿就不一样了,和她有仇的人应该不多,如果从她这里入手肯定会容易许多。”禇瑛说。
宋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禇瑛说道:“你对这两个人的理解都是对,但你的结论却不正确。从邓玲儿入手,调查起来确实会容易许多,但如果邓玲儿的死并不是由于她自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知道刘二的什么秘密才招来了杀身之祸,那你只调查邓玲儿,就肯定是走了弯路。”
听了宋慈的话,禇瑛和陈恒都点了点头。
宋慈又说道:“调查案件千万不能因为怕难而想着走捷径,那样反而会离真相越来越远!这个案子还是要从刘二的关系人入手,调查那些和他有矛盾、甚至有仇怨的人。邓玲儿的死必定与刘二那晚抢劫的事情有关,关键是要弄清楚刘二给邓玲儿的那些钱是从何而来的!”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查?”陈恒又问。
“此案到现在有几件事情必须先要弄清楚,一个是邓玲儿的私人财物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如果能找到刘二送给邓玲儿的那些钱物,我想许多事情都能够弄清楚了,我断定那些东西仍然在贾家宅院之内。文昌,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宋慈对陈恒说道。
“大人放心,我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东西找出来!”陈恒拱手说道。
“然后就是杨记饭馆,那杨悔更也有嫌疑,特别是那个黄明澈,看他的样子确实是看到了什么,但我观察他的时候发现他说话时眼神闪躲,因此我断定他并没有把实话全说出来,也许是为了包庇什么人,也有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收买。但既然他想要隐瞒,那让他主动开口就会很困难。禇瑛姑娘,你再去杨记饭馆走一趟怎么样?”宋慈对禇瑛说。
“宋大人这么信任我,我当然要竭尽全力了!”禇瑛高兴地说。
“如果他实在不愿开口,那就不要强求,以免打草惊蛇!”宋慈又说。
“我知道了。”禇瑛说。
“另外要切记,凶手十分危险,千万不要私自采取其他的行动!”宋慈提醒道。
“我记住了。”禇瑛又说。
“最后就是当晚另一张桌子旁边坐着的两个人,那个黄水生和黄明澈是同胞兄弟,黄明澈很有可能就是在包庇他,他的嫌疑也不容小觑。还有那个叫周雨顺的,我之前观其言行,觉得此人也非善类!就由我到奉平村走一趟,调查一下这两个人吧。”
宋慈分配完任务之后,三个人便分头行动,开始去往了各自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