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的校园是安静的，尤其是在这样一场大雪还未消融之前，鸟鸣声都被消去了。楚栩如往常一般推开教室门，普通地如同午休睡醒后出去溜达一圈。
木门细微的“吱呀”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甚至连最前排的萧湘也没抬头，聚精会神地做着题。
楚栩轻轻拍了拍林天的后背，林天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回来了，默默起身把空间让了出来。
待楚栩坐定，才悄悄地低声问了一句：“上午怎么回事，一上午都没见到你？”
楚栩摇了摇头，笑着轻声道：“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去医院挂个号检查了一下。”
毕竟是自己一同经历了两年的同桌，平时调侃归调侃，但遇到事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恻隐，林天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要紧吧？”
“真没事，医生说让我平时多注意休息，说是用脑过度。”楚栩觉得自己撒的谎越来越多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过善意的谎言应该不算吧？
林天点了点头，俯下身子接着看书。
一旁的褚祺将校服叠成一块，安安稳稳地枕在上面，楚栩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刚过一刻，平时没怎么注意原来她午休的这般早。
楚栩轻叹了口气也把校服攒做一团把头埋了进去，折腾了大半天，虽然全程划水，但身为当事人多少有些烦躁，哪有真正的风轻云淡，全是自己装出来骗自己的。
就在他昏昏沉沉间，左边本来眯着眼睡得香甜的褚祺微微睁开了眼，瞥了他一眼后随即又闭上了。
事情往往很难按个人想法发生，叫醒楚栩的并不是午休的下课铃，而是一个中等身材穿着厚重羽绒服的胖子。
“怎么样了？”武敏问。
“没……”楚栩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睡意还未完全散去“没事了。”
“哦，怎……算了，没什么，没事就好。你……平时多注意吧。”
武敏欲言又止，最后摆了摆手就让楚栩回去了。
待到门轻轻被楚栩合上，不漏一丝缝隙，门外随着午休的结束逐渐喧闹起来，他身体慢慢舒展，整个人以一种很松弛的状态躺在椅子上，从上衣口袋摸出一盒烟弹出一根点上火，眯着眼神吞云吐雾，“啧，里外不是人。”
说罢猛吸一口，烟气顿时翻涌起来，呛得他咳嗽个不停，眼泪也被逼了出来。
他抽过一张纸轻轻擦了擦眼泪，仔细端详起手头上的烟，上周末在超市咬咬牙买下的华夏牌，忽明忽暗的火星刚跳到一半，刚才呛到自己那个瞬间想把它直接丢进垃圾桶，可是它真的太贵了。
楚栩将门轻轻合上，决定还是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这种朦胧的感觉真是太草了，走在路上感觉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然而在下楼的时候却碰见了一个熟人。
于舟觉得今天运势不太对，早上的通报被校长驳回来倒是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碰到这些有关系的了。
只不过这姓楚的小子一直不显山不显水的，你被抓到的时候说一句啊，我要是知道，你就算跟她走一辈子我也不是说什么，到底是年轻人什么也不懂，就喜欢拐弯抹角！
还有现在路面都结冰了，也没人出来清理一下吗？今年我肯定要投诉！我这老腰啊……
那个拉二胡的也是，看不到我是滑倒的吗？摔到他眼前了都，不扶一下就算了，不就是把把你的盆撞翻了吗？至于一直追着骂吗？那条街必须整改！
“中午好啊于主任。”楚栩眯着眼笑了起来，阳光恰如其分的洒在他的脸上，整个人看着从里到外都阳光起来。
MD，真刺眼，于舟别过头，第一时间没去看他，缓了缓才看清，这不是那个喜欢拐弯抹角的年轻人吗？
呵，年轻人！
他不想理楚栩，就径直走了过去。楚栩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整个人都清醒了，气人多有意思啊，要不每天都找他打个招呼？不行不行，太魔鬼了，那张大饼脸每天想想都可怕。
林天趴在桌子上一睁眼，发现楚栩座位又空了，他重新趴了回去，等等，为什么是又？他又一转头，woc，楚栩呢？我那聪明能干物美价廉的栩哥呢？
楚栩拍了拍他，“好啦，别傻了吧唧地看了，我就出去上了个厕所。乖，让一下。”
林天枕着胳膊，没有一点起身的想法，撇了撇嘴道：“走那边。”楚栩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放下了已经扬起准备大义灭亲的手，算了，谁还没个傻儿子呢。
他兜了半圈绕回了自己的座位，路过最前面时萧湘抬头看了他一眼，苏月把头又往下埋了埋，两人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自己又在耽误小姑娘了啊，他坐定之后写了张纸条把情况解释了一番递到了空桌上。
“邦邦邦”敲了半天，苏月还是低着头，死守着母亲对她说的话，楚栩无奈见状只好拿过纸条，放到她的面前就回去，像重新回到最初的沉默中，一切都发生在不言不语中。
楚栩最后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看完自己写的纸条，或是看了一眼就塞进了书包，当然最后也没收到什么回信之类的东西。
“不开心？”褚祺歪着头看着他，手里的笔不停地旋转着，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你看的出来？”楚栩轻笑道。
“其他人不一定，你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她将笔夹在课本里合上，说道：“你呢，不开心的时候有个和别人很不一样的地方。
你刚才发了一会呆，把书翻开的时候轻轻压了压书页，尤其是脸上一副我不开心了，但我不想跟别人说的表情。别人都是越伤心越尖锐，你是越伤心越柔和。”
“你怎么观察得这么仔细？”楚栩一怔。
“可能……”褚祺抽出一套卷子，撕下一张：“我比较喜欢看动物世界。我也不会安慰人，也给你倒不了热水，思来想去只好分给你一张卷子了。”
楚栩无奈地接过卷子，好嘛，谁说做试卷不是安慰呢？还是张语文卷子，高考模拟卷三十八套？
“对了，你可以看一下后面的作文，我觉得挺好的。”褚祺补充道。
楚栩闻言翻过卷子找到了作文，“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种挥之不散的烦恼，小到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大到生老病死的终极问题，无时无刻不在扰乱人的思绪。”
“你在烦恼什么~~呀~~”褚祺目光狡黠，像极了小时候递给别人糖果又收回手的小女孩，一眨眼就“咯咯”银铃般笑着跑远。
“褚祺，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
“哼哼~~”
“我叫楚栩，今年十七岁，差三个月成年，未婚……”
褚祺脸颊顿时红得发烫，慌忙地团了个纸球直直地扔到他的脸上，又羞又恼道：“给我滚去做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