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兄妹两个欢天喜地地回到村里。
还没进家门,刘梅就扯着嗓子叫起来,“娘,快出来看我明理——不糊涂哥买的好驴!!”
“啥?啥驴呀?”刘梅娘一把拉开门,好奇地往外看,当她看到刘梅骑在一头雪白的驴身上时,惊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半天好人“嘿嘿”笑了两声,一脸得意地说:“妗子,没见过吧?!瞧!白驴!镇上独一份,叫咱买来了!”
“明理呀!你咋买了头白驴呀?这家伙可真没见过,会不会有啥忌讳呀?”
“一头牲口!有啥忌讳呀?”刘梅爹从走出来,看了看那白驴,一脸欣喜地说,“啊!我想起来了!早年我贩卖牲口时,听一个同行说,咱们北方的牲口到了贵州就变白!”
“为啥你?!”刘梅娘十分好奇。
“为啥?!那同行是个有学问的人,他跟我说那贵州以前有个很响的大名——夜郎国!”
“夜郎国?!”半天好人也是头一回听说,“舅啊!这名也忒蹊跷了吧?!”
“嗯!我觉得也是!”刘梅爹捋了捋他的山羊胡,一脸神秘地说,“那同行跟我说,那贵州在很远很远的西南方,山高雾浓,很少见太阳!整天黑乎乎的跟黑夜似的,古时候人就叫它夜郎国!”
“噢……”半天好人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转而问他,“那牲口变白?”
“这就好解释了!”刘梅爹胸有成竹地说,“你想想,那夜郎国成天不见太阳,咱北方的牲口到了它们那里,还不跟咱自己家里发的绿豆芽一个样儿……”
“噢—”半天好人恍然大悟,“咱发绿豆芽时,把绿豆泡在水缸里,要把水缸盖地严严地,不能见一丁点儿光亮,发出来的绿豆芽才白生生的;要是一见阳光,那绿豆芽就真地变成绿色儿的豆芽了!”
“就是这个理儿!”刘梅爹满意地冲半天好人点了点头,指着白驴说,“你信不信这白驴在咱们这儿晒它一年半载,它就会变成黑驴?!”
“我哪能不信舅您呐?!”
“进屋!进屋说话!”刘梅娘边说边冲半天好人使眼色儿!
半天好人会意,拉起白驴就进了家门。
晚饭时,刘梅匆匆扒拉几口就往外跑。
“慌啥呀你?黑灯瞎火的出去有啥事儿?”
“你刚给他买了新秋衣,哪有不出去显摆显摆的?”刘梅娘笑着冲半天好人道。
见刘梅走出家门,半天好人压低声音道:“那洞是通到小梅屋里?”
刘梅爹的脸一下涨成酱紫色儿,他把筷子朝桌上一摔,咬着牙说:“那洞里头有架梯子,我爬上去,推开盖板,上面……”
“上面是个小水缸,我当时在刘梅屋里,就听见水缸’当当当’地响,我把那小水缸一挪,我的个娘哎!缸底下有个洞!你舅正仰着脸往外看!吓我一大跳!”
“那洞通到水缸底下?!”半天好人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死妮子,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我……我该咋办…”刘梅娘一时羞愤交加,低声地呜咽起来!
刘梅爹“咚”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一声,“姓任再敢来,老子一刀剁了他!”
“别急!舅,您千万不能急!有我在,保管那姓任的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接下来半天好人便跟老舅悄悄进了那洞,又从刘梅屋里爬出来,很快心中就有了一“惩恶扬善”的计划!
掌灯时分,刘梅回来了,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她娘,“娘,我明理哥呢?”
“在那儿呐!”刘梅娘随手一指。
刘梅一看,竟见半天好人正站在磨盘跟前,“叮叮当当”地忙活着……
刘梅蹑手蹑脚地走到半天好人身后,突然在他耳边“哇”地大叫一声,随即又一下跳开,哈哈大笑起来。
可半天好人却一点儿也不惊慌,依旧低头忙个不停。
“唉!你咋不害怕?!”刘梅不解地问。
“嘿哟!你还好意思问我?”半天好人懒懒地回道,“我可是从小就叫你给吓大的!天都黑透了,快别闹了!快拿上你的大手电,跟我去小柳树沟里抓螃蟹!”
“对呀!我咋把这茬儿给忘了?!”刘梅一听,乐地直拍巴掌,她转身就往屋里奔!
小柳树沟里,刘梅拿着手电筒,半天好人低着头,仔细地搜寻着……
“哎哎!这一只大的!快抓!快!”
“这一只……太小了!唉……留它一命吧!”
“呀!这只竟是红色儿的——抓回去养在水缸里,一定好玩儿!”
……
就这样,两人走走停停,东一只西一只地抓个不停,不到一个小时,竟抓了小半桶!
“哎哟!我的腰都快断了……”半天好人夸张地哼哼着,挥拳敲打自己的后腰,刚想坐下歇会儿,却见前面闪过一道亮光。
“咦——那个人——”在半天好人错愕的目光中,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
刘梅只瞄了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便把目光别向他处。
那人却直直地走到二人跟前,拿手电往桶里一照,扯开喉咙就嚷起来。
“吓!这么多螃蟹呀?!刘梅呀!这是大表哥吧?!”
“这是我表哥!”刘梅没好气地呛他一句。
那人听刘梅语气不善,也不恼,反面手电一挑,照着半天好人的脸,大大咧咧地吼道:“大表哥,我叫任吒!是刘梅的好朋友!啥时候咱兄弟俩喝一杯啊?!”
半天好人被他照地睁不开眼,忙挥手遮眼,正要发话,却听刘梅骂道:“滚一边去!哪个是你大表哥?”说完,拉起半天好人就走。
“咦——”任吒怔了怔,自言自语道,“才几天不……就忍不了……噢……”随后,任吒冲二人的背影大吼一声,“用我时说一声儿,随叫随到!”
“呸呸呸——恶心!”
“嘿嘿……”
半天好人听到这些话,咬着牙笑了笑,劝刘梅道:“刘梅呀!这人一看就是个二流子!躲地越远越好!”
“我知道!!”
家里,刘梅爹等二人一出家门,便一头扎进洞里,依着半天好人的吩咐,“吭哧吭哧”地忙活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半天好就牵上他的白驴,美滋滋地走了。
刘梅眼巴巴地看着太阳从东海边上升起,慢吞吞地爬到头顶上,再慢吞吞地沉到西山后边去!
“可算等到天黑了!!”刘梅心中一阵狂喜,看看夜空,心中一遍遍地祷告,“月亮星星千万别出来啊!最好黑得看不见五个手指头……”
半夜时分,一个黑影鬼魅般潜进刘梅家的东院。
此时,刘梅正等地心烦意乱,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那小水缸往旁边一挪,把底下的木板一拨拉,地面上便露出一个洞口,与此同时,一束手电光直射上来。
“吒吒!吒吒!吒——”
“哎!宝贝儿!我来了!”任吒说着就顺着梯子往上爬!
刘梅高兴极了,眼看任吒就要爬上来了,刘梅忙伸手去拉他,却不料任吒“啊”地一声尖叫,整个人连同梯子忽地一下沉了下去!
“吒!吒!任吒……”刘梅失声惊叫,慌地不知如何是好!
“咋啦?!小梅!到底咋啦?”刘梅娘在门外一个劲地问,“小梅,快醒醒!小梅!我是娘!快醒醒!”
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刘梅披散着头发,眯着眼,斜倚在门边上,懒懒地问,“咋啦?娘!深更半夜的,大呼小叫!吓我一跳!”
“你吓娘一大跳!!”刘梅娘瞪着眼叫起来,“娘起来喝口水,就听你一个叫唤!吒!吒!吒——吒是——个啥?!”
刘梅一听,身子一抖,随即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却又装作有些不耐烦地说:“哎呀!我梦见东院里的那群老鼠了!一个个的往我身上扑!我就喊‘砸!砸!砸——’拿石头把它们一个个的全砸死!!嘻—”
见刘梅笑了,刘梅娘才松了口气,“死丫头!你在梦里砸地痛快,可把娘吓死了!好了,快睡吧!啊……”刘梅娘打了个长长呵欠,似乎很困的样子!
刘梅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轻轻关上门。
透过窄窄的门缝儿,刘梅紧张地往外看,心里一阵狂骂,“该死的天,这么黑,我娘到底走没走啊?!咳!不管了!”想到这儿,刘梅转身拿过手电筒,往洞里一照,咦?人呢?
洞里,刘梅爹照地上的麻袋就是一脚,嘴里骂道:“好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竟敢挖地道糟蹋妇女?真是活腻了!”
麻袋里的任吒一声不吭,任凭刘梅爹一脚接一脚地踹,他只强忍着疼,一动不动!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刘梅爹停下来,仔细一看,不得了!麻袋上一大片血!
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