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的快乐并不相通。
就像凌文耀无法理解,为什么其他小朋友会吞着唾沫,满脸渴求的看着中年院长手中的大把糖葫芦。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凌文耀默默的想着。
“别急别急,人人都有人人都有!谁都少不了!”
院长略带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而非敷衍了事的虚假面具。
“来,这是你的。”
院长弯下腰,乐呵呵的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一位小孩。
“谢谢院长爷爷!”
小孩开心极了,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是你的,拿稳了。”
“谢谢院长爷爷!”
……
“这是你的哦,小耀。”
或许是因为凌文耀才来,院长对他的关注要比别的小孩多一些。将糖葫芦递到凌文耀手中后,他问了句
“过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谢谢,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人欺负我。”
接过糖葫芦放到手中,凌文耀礼貌的道了声谢,乖巧的回答道。
距离他来到孤儿院,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除了最开始懵懵懂懂的一个周,他很快就掌握了大量日用字词和文明礼仪。
至于被欺负,那倒是确实没有,只不过因为自己太受欢迎,所以那些孤儿们都隐隐的有些排斥他,不愿意跟他交流和玩耍。
孩童的感官有时是成年人所无法比拟的,凌文耀虽然小,但他不蠢。
可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忆似乎一片空白,他只是觉得,似乎丢失了许多对他而言很重要且美好的东西,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人敢欺负小耀可一定要跟院长爷爷说哦!”
伸出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掌,老院长轻轻的揉了揉凌文耀的头发。
“嗯。”
凌文耀答应一声后老院长便继续散发糖葫芦起来。
年仅四岁的凌文耀看了看所谓的糖葫芦,它有着斑驳的红色果肉和透明的白色糖壳,香气弥漫间令人食指大动。
抬起头来,见周围的人似乎都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手中的糖葫芦,林文耀迟疑了片刻,还是咬了下去。
入口,先是脆脆的糖壳被咬碎,融化出甜甜的糖浆,随后是软软的果肉,接触那一瞬间便是酸爽的滋味。
糖太多容易腻,酸太多容易苦,分开看似乎都不怎么样。
但当这二者一结合,便如化学实验般爆发出难以描述的美妙滋味。
脆脆的糖壳下是软软的酸味果肉,二者的结合可谓是妙到巅毫,彻底演绎了什么叫做天作之合!
细细的咀嚼,随后依依不舍的咽下,再次看向手中的糖葫芦时,凌文耀的眼神已然有些不同。
凌文耀站起身来,他矮小的身影在热闹的人群中并不显眼,之所以站起来是因为他觉得太吵了,他想要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细细品尝手中剩余的美食。
不想被打扰。
小孩有时会觉得自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会觉得周围人的所作所为奇怪且难以理解。
可殊不知,在他们眼中,最奇怪的其实是小孩自己。
阳光很温暖,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微风徐徐吹过,不经意间掀起了低头品尝美食男孩的碎发。
“唔——”
兴许是被风沙吹进了眼睛,男孩停下了嘴上的动作,一边举着吃了一半多的糖葫芦,一边用肉嘟嘟的小手揉起了眼睛。
没有哭着吵着向大人倾诉自己的苦难和委屈,看起来四岁多一点的男孩很是平静的自己将眼睛里的沙子揉了出来。
不哭也不闹,这种好管教的性格让保育员们一度认为这个男孩有心理疾病。
男孩抬起头,不经意间却看到了阴影处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手里拿着一根吃的干干净净的竹签,直勾勾的望着凌文耀。
或者说,是凌文耀手中的半串糖葫芦。
见男孩望过来,她白嫩的脸蛋微微发红,随即咽了咽唾沫,别过头去。
男孩看了看手中的半串糖葫芦,又看了看角落处的女孩。
迈着小步子,走了过去。
女孩见男孩走了过来,有些害羞也有些慌乱,拔腿就跑。
男孩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充斥着口腔。
看见逃跑的小小身影,不知为何,竟跟着跑起来。
男孩一加速,很快就追上了女孩。
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抓住女孩的衣服,任由女孩怎么挣扎就是不松开。
抓也好,挠也好,咬也罢,男孩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没打算松手。
看着女孩羞红着脸,努力挣扎,男孩无动于衷,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吃着糖葫芦。
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的开口了
“你——唔、跑什么?”
女孩看着男孩手中纠成一团的裙子,又看了看男孩手里的糖葫芦。
毕竟还是心智不全的小孩,女孩忽然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声音很小,像猫咪的叫声,不凑近了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男孩一愣,松开了手。
转身将手中仅剩的一颗糖葫芦吃掉,并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女孩见此,呜咽声越发大了起来。
这声音很快就惊动了离得不远的护工。
“哎呀呀,我们的小可爱怎么哭了呀~”
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保育员将女孩抱起,轻声安慰起来
“哦不哭不哭,不哭不哭,哭鼻子的小孩可没有人喜欢……”
待女孩哭了好一阵,哭累了,变成断断续续的啜泣,保育员才轻声问道“怎么了,是谁欺负你吗?”
女孩任由保育员擦着她脸上的眼泪,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了大树阴影里的男孩。
原来男孩并没有逃跑,反而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女孩哭鼻子。
保育员也随着女孩的指引发现了大树阴影里的男孩。
将女孩放在地上,保育员走了过去。
男孩也不躲,就这么直直的站着。
保育员板起脸来,这种时候她可不会因为男孩有着一张可爱的脸蛋就偏袒他
“小耀,你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
男孩抿了抿嘴,他不知道为什么女孩会哭,也不知道女孩是不是被他弄哭的,更不知道为什么女孩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不说话。”
面对女保育员的追问,男孩干巴巴的说了句。
“就因为小乐是哑巴你就要欺负她吗!?”
男孩的话似乎让女保育员误会了什么,但女保育员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她潜意识觉得这么可爱的男孩做不出这么令人讨厌的事情,于是很是生气的对着男孩求证道。
男孩不说话了,他在想哑巴是什么东西,没有人告诉过他哑巴是什么东西,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也几乎和别的小孩没有接触。
然而男孩的沉默不语彻底在女保育员眼里就和默认差不了多少,女护工火了。
“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她怒气冲冲的对着男孩喝道
“把手伸出来!”
孤儿院的风气在老院长的管理下一直都很好,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认真负责的保育员们辛勤的付出。
小孩大多分不清好坏与善恶,他们还是很懵懂的年纪,一片白纸。
也根本不懂得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保育员们长期呆在孤儿院照顾这些孤儿们,她们一致认为,疼痛是让孩子记住错误的最好办法,其次才是不厌其烦的说教。
虽然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却能解决大多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