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帮是北方最大的山帮,控制着燕山、太行、王屋等地,势力横跨宋、金、辽、西夏等国,起初它只是一小股山匪,活跃在山高林密的五台地区,朝廷屡次派兵围剿,不仅没有彻底根除,反而越剿越多,最后形成燎原之势而不可收拾,帮众个个武艺高强,宋魁罡之流更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在这虎狼之地,得罪了官家顶多脱层皮,得罪了山神帮那就得提前去西天极乐世界享清福了。
五月十九这天,元府没有任何动静。老虎和三儿正在做着黄粱美梦,从元家骗到金砖后,先兑换成现银,再到县城的醉月楼、欢喜坊、敖家食府、陶陶酒肆好好享受享受。状元则有点担心,凭他对元八斗的了解,觉得这厮应该没那么容易上当,所以一大早他就爬到离老姆庙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隐藏起来,瞭望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发现十几个人悄悄在庙附近埋伏起来,有关山勇、钱四通等,都是元家的打手。果然不出所料,八斗贼子真是个胆大心细、有勇有谋的人才。他悄悄下树,回去通知老虎和三儿。
老虎不信元八斗识破了他的计策,坚持去探看一下,状元和三儿只能跟上。三个人在老姆庙附近潜伏下来。亥牌时分,月色十分光明,这时从路上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人走霉运的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也许是想进去找点老姆吃剩的贡品,也许是想抱着丰满的老姆睡觉,正要推门而入,突然听到一声大吼——呔,那厮!乞丐回头一看,七八个彪形大汉堵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元八斗。
“谁派你来的?”八斗厉声喝问。
那乞丐看来是见过世面的,一点也不慌张,笑笑,“小的是自己来的。”
“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跟老姆幽会的。”
“偏偏今晚,偏偏这座庙,偏偏亥时一分不差?”
“我向来守时。”
“你要的东西我已放到了老姆的供桌上。”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取。”
“你叫什么名字。”
“管你鸟事。”
“你知道宋魁罡是我兄弟吗?”
“那又如何?”
“你知道他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吗?”
“他是个文盲又如何?”
“你以后冒充他的时候不要再写信了,捎个口讯就好,不过再也没有以后了,你今晚将死得痛快淋漓,会后悔惹上活阎王,等到了真阎王爷那报个信,我叫元八斗!”
“我叫游铁脚,嘿嘿,给我指条活路,我还没想上黄泉路。”
“是不是盖擒虎指使你的?只要你说一个字——‘是’,你继续去睡你的老姆,走时还可以拿走供桌上的东西。”
游铁脚想了半天,慢条斯理地问:“盖擒虎是谁?”
元八斗温柔地说:“打死他!”
关山勇只是愣了一下,就落在了钱四通的后面,那小子上去一脚就把游铁脚踹倒在地,其余的人围上去你一脚我一脚踹起来,这乞丐饥一顿饱一顿,吃过长毛的馒头和长蛆的鸡屁股,无论三伏天还是三九天都是这一件破烂流丢的夹袄,练就了一身结痂的糙皮,骨头茬子极硬,死不服气,各种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地喷出来,其境界超过了骂死保长的木兰芝。
不远处看戏的三人有点懵。
“怎么回事?”老虎问。
“不知道啊!”状元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儿笑而不语。
“让这家伙当替死鬼?”老虎问。
“不能啊,咱是替天行道的……”
话音未落,老虎已冲了出去,边跑边用黑布蒙上脸。
“这不会是个局吧?”状元喃喃自语,也蒙了脸,提起哨棒,冲了出去。
三儿仔仔细细地将脸缠了个严实,然后缓缓走出藏身的草丛。
元八斗是个儒雅的读书人,没有练过武艺,耳力较差,此时正在叉腰指挥,“狗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从哪冒出来的半彪子,敢在元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狠狠地打,列位,他娘的中午每人吃了两只烧鸡、三壶杏花村,能不能别跟姑娘家一样娇软无力,把他那张喷粪的嘴给我堵住!”
老虎笆斗大的拳头打在八斗的脸上,那贼嗷呜一声飞出去一丈远,爬了几下没爬起来,关山勇光顾着呐喊助威,也没察觉到有人偷袭,听到少爷的惨叫,回头一看,一个魁梧的大汉就在跟前,不过他没出手,而是跑去扶八斗了。钱四通要把八斗受的苦加倍地讨回来,他的拳头比老虎的不差,而且是正宗的降龙伏虎拳,气势雄壮,力道刚猛,他大吼一声,左拳带着一道劲风击向老虎的脸,以牙还牙,以脸还脸,老虎侧身一躲,不料敌人的实招是后手拳,一招正经八倍的“黑虎掏心”,正中要害,壮硕的老虎吃痛弯腰,中午的浑酒和猪头肉一齐喷了出来,不等他出招,降龙伏虎钱四通的拳风又至,他想侧身,肩膀已被敌人抠住,哐!他听到了自己脸颊骨裂的声音,然后飞出去三丈远。
“哈哈哈哈!”八斗一把推开山勇,“老钱,把那人的面巾撕掉!”
八斗笑得很无邪,钱四通劲头更大,箭步向前冲向老虎。老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
“接棒!”一声呐喊,状元赶到,将哨棒扔向老虎。
钱四通摸向腰刀,刀刚抽出半截,哨棒挥来击中他的臂膀,他怪叫一声,就地一滚,再次拔刀,哨棒又来,直接将他的刀打飞了。他一愣,哨棒由上而下直中他的天灵盖,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此时,有四个人朝着状元围去,状元捡起钱四通的刀,双手握着,像个大风车一样抡起来,或者是刀拽着他旋转起来,还像戏台上的张飞一样哇呀呀叫唤着,一时竟无人近身。
有棒在手,天下我有。老虎把棒耍起来,风雨不透,余下的七八个人撇下乞丐围了上去,刀碰着刀飞,人碰着人飞,鬼哭神嚎一片。此时山勇正要拔刀上前,被八斗一把拉住。
此时,三儿已经搀扶着游铁脚跑出去十丈远。
“扯呼!”老虎叫了一声。
状元还在抡圈,听到喊声之后半天才停下来,一跤跌倒在地,哇地吐出半只猪头来。老虎一招横扫千军,又倒下三个,他掠到状元跟前,搀起他就跑,那些残兵败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互相打了打气,又追了上去。
元八斗带着哭音喊道:“穷寇莫追!”
穷寇们跑了一里远才停下来,喘口气,看了看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游铁脚嘻嘻笑道:“你们中午喝酒了。”
状元道:“猪头肉配红高粱。”
游铁脚咽了一口唾沫,“还有吗?”
老虎揉了揉肿胀的脸,“老叔,挨了几百脚,屁股都开花了,还有心情吃?”
“他们就像是给我挠痒痒。在下是丐帮真定分舵的大长老,本来想让他们把我打残,讹一副棺材钱的,你们几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非得出来搞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