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升仙帖》是王右军的书法神品,有智永、武则天、颜真卿等名人题跋,价值超过《兰亭集序》,是县令顾炯之的传家宝,为妥善保存它,花费十分巨大,好东西在手,如果不被天下人所知,如锦衣夜行,如果宣告天下,又不免被人惦记,天下第一飞贼——方雨来就曾两次光顾,虽没得手,但这也敲响了警钟,不仅米芾、苏轼这种酸人惦记,连江湖野人都开始喜好丹青了,道宗皇帝还是端王时,曾派心腹高毬来天价索购,顾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如今人家坐了朝廷,顾炯之为了自己的仕途,决定忍痛割爱,将书帖献出,于是就委托给通达镖局押送,汴京那面的接收人是他的授业恩师蔡京蔡大人。
《金丹升仙帖》只是一个书法卷轴,可是它足以让通达镖局破产十次。
三儿窃得书帖之后,并没有立即撤退,而是继续观察镖局的动静,他并不了解偷来的卷轴到底值多少钱,也并不清楚它是干什么用的,万一真是一本武林秘笈那可真不枉这一次冒险。
通达镖局失镖以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搜寻,而是先放出信鸽,然后分成两拨离开,三儿继续跟踪温霖带领的四小金刚那一队,走之前他潜回温霖的房间,将书帖放到了屋梁上。这回他更不敢跟得太紧,因为中间没有隔着黑衣人,失镖之后,通达镖局表面上还稳如泰山,其实内里已将近崩塌,他可不想成了铁阎罗和倩夜叉的出气筒。
后来,温霖得到信鸽消息,原来他们这次出镖被大盗插翅鼬步穿云盯上了,步穿云你也许不熟悉,但他的三个亲传徒弟那可是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其中方雨来最为有名,而暗器高手蔺观音和丁聪乃无常会天字第二、第三杀手,他本人十分擅长暗器、易容、轻功、机械,是武林中百年不遇的天才。
四小金刚和四大天王在石佛镇汇合。
随后,三儿和神秘黑衣人也到达。
如果黑衣人就是步穿云,三儿打算将《金丹升仙帖》交给他,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会收他为徒,那么他的人生会从此改变,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将不再是春秋大梦。
夜幕降临,石佛镇的鸿运酒楼依旧是高朋满座,十分热闹。
三儿占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要了黄芪羊肉汤、黄河鲤鱼炖豆腐和一斤烙饼,安安静静享用起来,偶尔用眼瞟一眼角落里的那个干瘦干瘦的粗布短打的老酒鬼,他用一小碟盐豆,品一小壶高粱白足足半个时辰了,店小二已经准备将他撵出去了。在这个酒楼里最有排场的是一个锦衣大胖子,他占据着靠窗位置,一个人要了一桌子菜,有鲤鱼跳龙门、清蒸甲鱼、党参炖山鸡、板栗焖鹿筋、竹笋炒猴菇,另外还有杏花村酒两坛。
“小二,再给续点茶水——”老酒鬼对店小二说。
店小二白了他一眼,“客官,我们小店的茶水那是上好的龙井,你就着茶水喝酒都快一个时辰了,掌柜的杀你的心都有了。”
老酒鬼从衣服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文钱,英雄气一下泄了。
三儿并不施以援手,他不想装大尾巴狼。
那个胖子挪到了老酒鬼那里,“老兄,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咱俩不如拼一桌。”
老酒鬼没有搭茬。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相逢是缘,我正好多要了几个菜,咱俩畅饮几大碗,你也省得受伙计冷眼。”
老酒鬼看了看他,还是不说话,虽然这胖子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但是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不嫌弃你,你倒嫌弃起我来了,怎么怕我的饭菜不干净,怕我的酒有毒?我的酒是五十年陈酿杏花村,自带的,想找个同道中人品尝一番,看来你是没这个福分了……”
“五十年的杏花村?”这老酒鬼终于上当了。
“来来来,尝一尝,就是有点烈,怕你没这个福寿。”
“只有两坛?”
“一坛就把你放倒了。”
“我喝酒从来不醉!”
“喝酒哪有不醉的!就我这海量,能一气喝二十斤烧刀子,中途还不上茅房,都不敢说自己从来不醉!”
“二十斤烧刀子?”老酒鬼半不信半佩服。
胖子拍拍蛤蟆肚,“斗一斗?”
“大好!”
这个老酒鬼行事不仔细,经不住美酒诱惑,失手被擒在意料之中。
于是双方开始大战,胖子的下人又抱来十坛老酒,定要将其中一位喝倒不可。整个酒楼的人都来围观,那两人袒开胸膛,谁也不服谁,吆五喝六,赤膊大战,也不猜拳行令,直接端起坛子,就跟饮牲口一样,咕咚咕咚,一口气干掉一坛,大呼——好酒好酒,痛快痛快!半个时辰之后,那个老酒鬼首先支撑不住了,眼神有点发瓷,舌头也不直溜了,这时才想起逃跑,一迈步,脚下就像踩着棉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他娘的,这酒不对!”
胖子只是微醺,“怎么不对了,又没放蒙汗药,呼呼哈哈……只是后劲更大而已。”
“老朽佩服……阁下酒量果真……天下无敌!”
“哪里哪里,我喝酒之前吃了一筐馒头,而你饿了好几天了,又是这种闷倒骆驼的醇酒,不醉就有鬼了……”
老酒鬼更感到事情不对了,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力不从心,两腿软得就像鼻涕一样,蒙汗药他能防住,但是这世间佳酿却是万万防不住的,“为了能喝趴我,还吃馒头,卑鄙!”
胖子笑道:“步老前辈,捉你不用点手段哪能行?”
“你……你到底是谁?”
“通达镖局朱能是也!”
老酒鬼正是步穿云,一听到是对方镖局的,更恐慌了,此时酒劲来得更猛了,他刚要爬起,咕咚一声栽倒,趴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三儿不敢出手相救,他不太了解朱能的底细,况且这酒楼此时已被通达镖局的高手包围。
那朱能身高八尺,体重足有三百来斤,一口大好的隔年的肥猪,头大如南瓜,笑起来跟如来佛一样,他对地上的步穿云道:“老贼,还敢跟洒家比酒量!”捋了捋唇边的八字胡,“把他交给霖霖,好好给松松筋骨……”
几个大汉上来将步穿云四马攒蹄,捆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