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帮的残兵败将陆续在几十里外的狸猫营镇碰头,清点了一下人马,损失大半,几个高手还好都在,只有孙稻山下落不明。大家返回菩萨岭,安排了一下后事,此时通达镖局已离开三天了,追是追不上了。
温霖这次根本就没押镖,放出假消息就是为了引贼人出来,游铁脚上当了,老虎也上当了。
此次最倒霉的便是稻山兄了,不等回盘龙,温霖和项铁城都已经决定处理他了。
项铁城建议送官,这种落了草的,有专门的《盗贼重法》,一到官府肯定问个死罪。孟不尝觉得通达镖局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悔过,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过现在是夜叉说了算——过清明节时,礼拜月老时,天气晴朗时,她还是蛮温柔的。
温霖笑靥如花,“孙大哥,就像老孟说的,现在镖局是用人之际,我还是想给你个机会的。”
孙稻山点头如鸡啄米。
“说说浪莺镇那晚,你是怎么被柳召娣给擒住的?拒说这个女贼房中术很强,长得颇有仙气,还极擅长媚术,你拜倒她的石榴裙下倒也情有可原。”温霖道。
“我不是被柳召娣擒住的。”
“哦,那你是主动降了的?”
“我是被陇南杨仲擒住的。”
“杨仲——就是那个号称蝙蝠侠的飞贼,连他都打不过,那留你何用?”
“杨……杨仲是陇南第一飞贼,剑法十分高明,加上那晚贼人势众,有龙虎帮,还有陌移秋驼,陶陶,等等,都是绿林中十分难缠的人物,鹿逍林被擒,我阵脚乱了,才被杨仲得手。”
“姑且算你有用。既然被杨仲擒住,后又落在柳召娣的手中,那你就好好跟着她,享受你的鱼水之乐,为什么要投降盖擒虎——我们通达镖局的死对头?”
“大镖头,你是知道柳召娣那个母夜叉的……”稻山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柳召娣那个母大虫,有病,对男人恨之入骨,落到她手中,先被喂以麻沸散,破掉武功,然后再来一剂猛烈的独家秘制春药,一般都活不到第二天早晨……所以我才求救于盖擒虎,他花了五千贯钱才把我买下来。”
“原来你是为了保命而主动向盖擒虎乞降。”
“是……是的。”
“我们走镖的,也是吃江湖饭的,虽然不像其他帮会有那么严格的帮规,但也得讲个礼义仁智信吧?”
“我失身于贼,十分愧疚……”
“既然盖擒虎如此恩待你,你应该好生给他效力,将通达镖局的一些机密提供一些,体现一下你的价值,比如我爹的一些起居习惯,比如咱们常走的一些路线,比如咱们安排的一些暗桩,比如咱们的与各大帮派及官府的一些往来账目……”
“这个绝对没有……对天发誓,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其实你我相交多年,关系亲密,我也不想杀你,换成是我爹,肯定也不会杀你,但是……”
稻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镖头……”
“鹿逍林虽然也是个叛徒,可是他这次就没来,可是你……唉——”
“大镖头,我是迫于无奈啊……”
温霖笑着去搀扶他,“我既不是阎罗王,又不是官府,哪有权力判决你……”
稻山磕头谢恩。
大家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孟不尝觉得事没那么简单,他是负责看守孙稻山的,就怕温霖给他下什么指令。不说还好,越怕发生的事每每真就发生了。
孙稻山九月初十这一天的伙食是一盆豆汤,乃温霖独家秘制的,他正饥渴难耐,想也没想便一饮而尽,片刻之后,他就开始上吐下泻,三泡稀之后,他脸色蜡黄,别说逃跑了,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怀疑那碗汤是用巴豆煮的。九月十一,他没有吃温霖御制的汤饭,而孟不尝只敢偷偷给了他一碗水喝。九月十二照旧。九月十三,他已经瘦得脱相了。到九月十六,他已经七天粒米未进了,整个人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食粪鬼一般。
温霖终于露面了,看到木笼中皮包骨的稻山,大吃一惊,“孙大哥,你怎么成这样了?”
稻山有气无力的,“饿……”
“孟不尝!”温霖怒道,“你怎么把孙大哥整成这样?”
孟不尝支支吾吾,“我……”
“赶快把孙大哥放出来,到三槐镇的柳娘酒家定三桌饭菜,她拿手的那个糖醋鱼必须有,一定要超过十斤的黄河大鲤鱼……反正也快到盘龙了,再破例喝一次酒……上好的汾酒……”温霖从褡裢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孟不尝。
孙稻山舌下突然涌出一股口涎,给冒烟的喉咙带来一丝清凉。
孟不尝唯唯诺诺而去。
黄昏时分,一行人马到达柳娘酒家。
柳娘早已准备好饭菜,糖醋鱼、锅烧羊肉、香酥鸡、熏鹌鹑、瓦罐焖鹿筋、粉蒸肉……那是相当丰盛。关键还有酒,一股醇香迎面扑来,闻之飘飘悠悠化成神仙。
温霖、孙稻山、项铁城、孟不尝、旦东、二夯等人在一桌。
这次的饭菜没下毒,孙稻山也不用客气,就像饕餮一样将大鱼大肉拼命往嘴里塞,差点噎住,再用美酒顺下。
大家把酒言欢,一派祥和热闹的景象,吃着吃着,孙稻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温霖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一饮而尽。
孟不尝哆哆嗦嗦地探了探孙稻山的鼻息,然后看了一眼温霖,那夜叉嘴角一个菩萨般的微笑,他清了清喉咙,“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温大镖头万岁——”
九月廿一,《江湖野谈》登出消息——倩夜叉大发雌威菩萨岭不做菩萨;病老虎雄风不举狸猫营真成病猫。
九月廿二,《武林传抄》刊出:温霖执掌帅印,无往不利之通达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