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到底还是来了。
三儿就打了一个瞌睡,惹的祸可大了。
伤兵满营的龙虎帮把能打的人手全凑出来了,不曾想三儿已经自行脱困,等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埋伏圈的核心,有人吆喝了一嗓子,四下里伏兵齐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有穿灰色短打、绣有标记的通达镖局的镖师,也有穿着夜行衣、不露真面目的神秘人,这一回老虎插上翅膀怕是也逃不出去了。
温霖刚刚休息了半个多时辰,院里就喧闹起来,她抄起刀出来,远远望见那撮贼已经被困在群狼噬虎阵里面,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转身就去了地下囚室,发现王小盘、朱二换和有另一个看守王九儿都昏厥在地,田三昧已不知去向,端来一盆水将他们全部浇醒。
小盘反应最快,用膝盖疾行两步,扑到温霖脚下,“大镖头,那厮太狡猾了,居然诈死……”
二换道:“不知怎么回事,他竟不出气了,心跳也没了,我赶紧把他解下来治疗,你知道我懂点医道,这不是怕把你的小玩意给损坏了吗?结果那贼居然是装的,好像还会点穴,一下就把我给点傻了……”
九儿说:“他的拳头硬得像榔头……”
温霖道:“低估他了。你们三个也真够废物的,一个时辰也坚持不了。”
三个人齐喊:“大镖头恕罪。”
温霖没理他们,匆匆走出囚室,她的主要目标是盖擒虎,这次有强大朋友支持,一准让他上西天。
此时,院子中央的恶战刚刚开始。
老虎、大象、火炮、猪崽等人几番冲突,都破不了包围圈,反而越缩越紧。敌人一共有四层,最里面的一层是通达镖局的人,武器都是长枪,第二层也是镖师,全部拿着朴刀,第三层和第四层都是神秘外援,全都不露脸,使用的都是快刀。第一层向前冲杀一步,然后撤回,第二层接着冲杀,第三层、第四层一步一步往里渗透,三四个回合之后,老虎凶狠的铁枪已施展不开,紧挨着他的大象被六杆枪扎着,一步也前进不了,火炮在老虎的身后,暂时没有丧命之虞,但是他已经被挤得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另一面更加凶险,之前负伤的郑铮此时又中了一枪,虽然不是要害部位,但是血流不止,如此消耗下去,恐怕难以脱身,马当先挥舞着狼牙棒,对抗着十几杆刀枪,虽然看起来十分神武,但已是满身大汗,气力将尽。解彪有心保存体力,境况稍好,而猪崽已经吓得提不动刀了。
“如此下去,耗也得把我们耗死!”老虎大喊道,“兄弟们,从我这边杀出一条路!”
“我殿后!”马当先回应道。
大象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一下用身体顶折了六七根枪,左右腋下各夹住三四把长刀。
老虎挺枪冲到最前边,枪杆一震,拨倒一片,破了第二层,神秘黑衣人围了上来,看架势都是杀人老手,长枪一刺,直入人群,然后一攒一挑一扫,第三层也被撕裂。
大象上前,如入无人之境,一拳一个,连续打倒五六个。
火炮紧紧贴着老虎,护住他的后背,一边挥刀乱砍一边嘶吼,气力也快用尽了。
猪童和解彪不顾一切地往火炮跟前冲,两人已多处挂彩,这还算幸运的,在长枪和朴刀的轮番冲击之下,龙虎小队的尾巴被斩断了,马当先和郑铮陷入到枪林刀丛之中。
郑铮此时腿也受伤了,即使突围也跑不动了,“马儿,我送你一程!”说完,狂吼一声,用尽最后一滴血,使出最不要命的打法,大刀漫天一挥,打出一个空当,马当先也不客气,一个就地十八滚,脱离重围,而郑铮自己胸腹空门大开,被两把枪同时刺中,然后第三层的刀手涌入,他不再抵抗,不啃一声,乱刀挥下,急如骤雨……
老虎回头一望,悲愤难当,喷出一口血来,刚刚撕裂的口子,又重新闭合,大象也被压了回来,然后第一层与第二层敌人喊着口号又开始交错出击,情势万分危急。
其实这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敌人的阵法进攻太过凌厉。
此时,三儿已经赶到,亲眼目睹了郑铮的倒下,此时他再不出手,以后没脸在江湖上混了,也不需要武器,直接冲进了狼阵,用了鱼的身法,招式糅合了蛇、猴、鹤、螳螂等敏捷的凶狠的拳法,瞬间出手十二次,没有沾到一点血渍,又从阵里窜了出去。别看这招式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起到的作用非常关键,因为他瞬间穿透了四层,一下让敌人阵脚大乱,老虎和大象瞅准这难得的战机,一齐猛冲,这面便决堤了,身后的弟兄们精神大振,挥着各自的武器呼喊着杀出去。
温霖当时正在不远处看戏,眼看那几个悍匪就要被乱刀剁成肉馅了,内心的快意马上就要达到高潮,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像鬼魂一样滑进了战阵中,然后又飘飘然离开,任她轻功高妙,也没看出来人是用了哪门子邪法,然后盖擒虎居然冲出了铁桶包围,她吃惊之余定睛一看,那白衣人竟是刚刚逃跑的小白脸田三昧,二话不说,毫不犹豫,抄起刀就追了过去。
三儿正要再次冲进阵中捣乱,忽然看到夜叉过来了,心里一虚,一步就窜上了屋梁,夜叉可不是吃素的,施展开踏雪无痕的轻功也跃了上去。
老虎一看最令他头疼的温霖被吸引走了,虎躯一振,铁枪一舞,狂风大作,将一班拿刀的杀得鸡飞狗跳,豕突狼奔。
敌人逐渐聚拢阵型,龙虎小队又被切成几段,但是已形不成围剿之势了,在局部范围内,龙虎小队甚至是占了优势。
老虎首先杀了出去,然后火炮、猪崽、解彪,马当先发髻都炸开了,气力也回来了,狼牙棒已经不可阻挡了。
大象并没有走出去,他将一个黑衣人截住了,这个人是临场发号施令的,他到底是谁,很想揭开他的面巾,打烂他的脸。
黑衣人知道这个黑矮子很难对付,他在衣襟上鐾了一下刀,“你叫庞犀象?”
“正是。你是谁?”大象问:“不敢见人吗?”
“弃暗投明吧,凭你再强的武功,跟着盖擒虎也是个死!”
“你们是山神帮的……”
黑衣人的刀说劈就劈了过来,一股劲风袭来,看这势头足以将一头骆驼拦腰劈断,咣的一声响,钢刀一下就断了,大象退出去三四步,皮肉没伤,但是一阵生疼,这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能伤他的人,不等他站稳,那人一手蛇啄,一手鹤爪,一手插眼,一手锁喉,右膝还直顶他的下阴,他也回敬一拳,直捣敌人心口,双方都后退四五步。
大象一惊,刚才那拳他用了七成力,换成其他人,肯定会呕血一斗,但是这拳像是打在烂泥塘里,力都被分散开了,没能伤到他的内里。
黑衣人也惊,他在武林中遇到了真正将金钟罩练到家的人,这厮恐怕是个巨大的后患。
大象马步蹲立,百会与会阴连成一线,舌抵上颚,屏息静气,双臂平肩,再吸气入丹田,掌心向前,虎口向上,然后吐气,双掌发脆劲抖指屈勾成叼手——还没酝酿好,黑衣人已双掌击出,他飞出一丈,落地之后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全身之力注于小指、无名指、中指之上,这是要敌人撕碎生吞的架势。
黑衣人一看片刻之间分不出胜负,便转头向外奔了出去。
大象也紧跟着窜出。
此时,龙虎帮已被打散,老虎大发神威,一杆枪单挑二十多人,火炮、猪崽在他的羽翼之下,应对比较轻松。解彪体力还很充盈,此时开始发力,对的是通达镖局几个较弱的镖师,一口气杀出二里远。
马当先挥着无敌的狼牙棒打伤了五六个敌人,等他醒过劲来一看,自己落单了,被四个黑衣人围住,其中一个头头儿道:“你们三个去追那些漏网的,这个扎手的点子留给我!”刀已竖起,呈劈山式。
马当先二话不说,大棒一挥,与对方的刀猝然相交,砰地一声,火花四溅,两人各退出三四步远,不等他喘息,大棒已猛虎甩鞭式砸了出去,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尺深的大坑,土地公都被震了出来。黑衣人并没有硬碰硬,而是偏身躲了过去,然后向他怀里撞去,他一棒之下,气力耗去一半,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人已来到他的身侧,在他耳边说:“我叫盛大吕——”他低头一看,那把刀已在他的腋下,他的眼珠子都努了出去,那人歘地一撩刀,然后向前一跨,他的肩膀处一阵剧痛,然后左臂掉落。
盛大吕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丢掉狼牙棒,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十丈远,看到远处有家灯火点亮了,就朝那里走去,此时他感到口渴难耐,冷得浑身筛糠,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再说三儿一看温霖追上来了,立刻沿着屋脊飞起来,温霖虽然紧追不舍,但是始终不能缩短两者的距离,三儿于是放慢脚步,等她一等,等她迫近时,再稍微加快速度,只要不出现失足踩空或是其他意外情况,他肯定不会被擒住,这样就牢牢将温霖拴住了,他想只要善于布阵的温霖不坐镇指挥,老虎他们那边的压力会大大降低。
温霖喊道:“你是男人就该停下来,真刀真枪跟我打一场!”
三儿远远地喊:“我是妹子!”
“我从没见过你这种懦夫,让姐给你买件石榴裙穿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小爷的霸道,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