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几点了?”睡梦中的韩菱儿一声呓语,细长的眼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哪?”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茫然,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啊~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进被子里,由震惊被愤怒取代的她,大声质问着被一脚踹下床而满脸无辜的苏扬。
“我说我是无辜的,你信吗?”
“似乎每个走进监狱里的人都在喊冤枉吧!”冷冷一笑,女孩毫不掩饰的讥讽,似乎已经判定苏扬就是那常守在酒吧门口“捡尸”的登徒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已经醒了,告辞”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女人往往是不可理喻的,深谙其道的苏扬选了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怎么?吃干抹净就想溜了?”
“那你想怎么样?”转过身,苏扬无奈的看向她。
“难道你不需要给我个说法?”在苏扬惊愕的表情下,女孩从被子里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向卫生间。
“唉……果然好人不是谁都能当呐!”
“我叫韩菱儿”
“哦”
“家里就我一个女儿”
“哦”
咖啡厅里,来往的路人被这对男女奇怪的对话所吸引,频频向这边看过来。
“我是个传统的女孩儿”沉默一会儿,韩菱儿继续说道“虽然没有什么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的想法,但至少应该是一个我喜欢的男孩。”
“我理解,只是……”
“我明白了,再见”情绪稳定许多的韩菱儿并不想多做纠缠,起身离开,留下一根被轻轻咬了一串牙印的吸管。
“你满意了?”看着韩菱儿落寞的离开,苏扬自言自语般对着空气说道。
“还不错”空气略微震动,女鬼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什么意思?”
“你求我呀!”
“好,我求你”
“无耻,求我我也不告诉你”说完,任凭苏扬再怎么呼喊,女鬼始终不肯再搭理他。
“喂,哥们儿,去哪了?快来铺子”
“怎么了?”刚接通电话,苏扬被王佐的大嗓门吵的耳朵嗡嗡直响。
“别问了,快来,出大事了”
“一个破烂棺材铺还能出什么事?”合上手机,虽然嘴上嘟囔着,却还是往棺材铺的方向走去。
“让让,让让”
拥挤的人群,苏扬费了很大力气才挤了进去。不等他靠近,滚滚浓烟将他呛了出来,要不是身旁的王佐及时出手拉他一把,恐怕早已被熏晕过去。
“不要命了,这么大烟还往里闯”
“救师傅啊!他还在里面”推开他,苏扬捏住鼻子就要硬往里闯。
“不用去了,师傅不在里面。”
“这是他的家,不在这能去……”不听劝阻的他还没靠近店门,就被王佐一掌砍在后颈,昏了过去。
“咕咕,咕咕”
等他再次醒来,月已上西楼。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棺材铺孤零零的耸立在那,而王佐独自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翻找着什么。
“你醒了?”听到这边有动静,王佐放下手中的东西向这边走来。
“你小子胆肥了,敢偷袭老子”揉着隐隐作痛的后颈,苏扬从门板上坐了起来。
“师傅失踪了”不理会苏扬的责备,点燃一颗烟的王佐坐在他身边静静抽了起来。
“失踪?谁会对一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感兴趣”
“糟老头?”听到他的话,王佐明显一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没说谎以后,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没有”将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丢到地上,重新点燃一根。狠狠吸了一口,王佐继续说道“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难道我应该知道什么?”棺材铺着火,师傅失踪,王佐的莫名其妙像一层层迷雾压抑的苏扬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了,昨天晚上没回家,干什么去了?”似乎想故意隐瞒或者是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对苏扬最好,王佐问了他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一场惊心动魄的“艳遇”见王佐故意岔开话题,虽然心中有无数疑问。也只好苦笑一声,将自己与韩菱儿的偶遇说了出来。
“韩菱儿?韩吗?”
“是呀!每次遇到女人,总觉得脑袋都不够用。”想起那个倔强而很有主见的女孩,苏扬就是一阵头大。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注意到王佐话中的话。
“不行了,一整天没回去。那些喜欢落井下石的人,指不定都在等着看热闹呢!你呢?跟我一起回去?”
“不了,我自己待会儿。如果见到我爸,替我跟他说一句。”
“嗯,知道了”转身摆了摆手,骑上王佐那辆老旧自行车吱呀吱呀的走了。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让您去一趟。”见到苏扬回来,老管家明显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将自行车放好,丢下老管家,独自向苏鼎阳的书房走去。
“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学会夜不归宿了。真是什么样的娘,才会生出什么样的儿子”临近书房,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行了,当长辈的注意一下,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什么?长辈?从小到大那个野种什么时候把我当过长辈?苏鼎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别忘了,没我父亲能有你的今天?想把一切留给他,只要我活着,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咚咚,爸,我可以进来吗?”站在门口,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犹豫片刻,苏扬还是叩响了房门。
“扬儿回来了,你收敛一点。毕竟,他是苏家唯一的男丁”
“哼”那女人一声冷哼,算是默许。
“进来吧!”
“爸,听管家说您找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苏扬推开门走了进来。
“嗯,你看看这个”偌大的书桌上放着一封精致的信函,微微外露的信纸上一个大大的“韩”字,让苏扬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我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韩家,怎么突然要来登门拜访,看来都是咱们苏大少爷的功劳”苏扬的一举一动被女人看在眼中,冷嘲热讽的声音适时响起。
“爸,我想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不然,凭一封书信下结论早了点吧!万一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嫁祸,故意挑起两家争端,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女人的话让苏扬皱了皱眉,一柄软刀子不偏不倚的回了过去。自幼在夹缝中生存的他,向来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主儿。
“你……”
“嗯,扬儿说的有几分道理。韩家有什么目的明天便知分晓,时候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我和你大娘还有事情要商量。”见女人要发火,苏鼎阳赶忙一把揽了过去。对苏扬使了个眼色,抢先说道。
“好,扬儿告辞”
“砰砰砰”苏扬前脚刚离开,房里就传来摔砸东西和女人撒泼的声音。
韩家,云华商界另一座巨擘。与以商起家的苏家不同的是,韩家背后有政府的影子。
“菱儿,信已经按你的要求送过去了。和苏家那个残废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着你二叔的面,现在可以说了吗?”韩家家主韩雨轩合上手中的文件,朗声说道。
“是呀!什么事有二叔替你撑腰。虽说苏家的靠山是那个老家伙,但二叔在官场混了这么久,多少有些人脉。真要斗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眉宇间和韩雨轩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同样出声说道。
“爸,二叔,我要嫁给他”
“啪”手中的钢笔被掰成两段,两人对视一眼,韩雨轩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呀!菱儿,你可要想清楚。咱们两家平时虽不怎么来往,但是二叔与那老家伙明争暗斗多年。此刻为了再进一步,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对于这件事,你可要三思呀!更何况,那苏家少爷……”
“爸,二叔。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苏扬那滚蛋……”在自己父亲面前,不好再隐瞒的韩菱儿将那晚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啪”听完事情的始末,韩雨轩脸色阴沉的可怕。视若珍宝的青花瓷茶杯,被摔得粉碎。
“苏鼎阳,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儿子。这笔账,我会一五一十的跟你算清楚。”
“慢着,大哥。菱儿,你去二婶那帮我拿包茶叶过来。你爸这茶叶实在太苦”熟知大哥秉性的韩雨林,适时出声打断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
“哦,等等”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见二弟故意支开韩菱儿,韩雨轩便心知他有话要说。
“如果这样放过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既然苏家如此欺辱菱儿,那就让他们用整个苏家来赎罪。”镜片后,闪过一丝智谋的精光,韩雨林悠悠说道。
“这……”本来只想教训苏扬一番,此刻听到二弟的话,有些迟疑。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他们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们不义。既然苏家少爷做了错事,那就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再说,你纵横商海半生,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菱儿的事就是千载难逢的契机,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苏家压过一头。”见大哥有些动摇,韩雨林继续鼓动着。久居官场,耍权弄谋,他是老手。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菱儿,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日后夺了苏家,菱儿便是苏家家主。手握苏韩两家,荣华富贵她享之不尽用之不竭,怎么能谈得上委屈呢?再说,我与你弟妹膝下无子,一直视菱儿如己出,又怎么会害她?”
“那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利益和亲情的取舍,韩雨轩终究选择了前者。
大哥的妥协,韩雨林笑了。
“妈妈,出生在我们这种家庭的女人。有些东西都不是自己能定的,对吗”包装精美的茶叶被她轻轻放在门口,风一吹,淡淡的茶香里包裹着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