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
阿布拉瓦须粗着嗓子问道,满头大汗,看来是头风的毛病又发了。
然而……
“我要知道赫芭的下落。”
“不可能。”
“那我要这场大火的真相。”
“不可能。”
“那……”
瑟努一下子又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把肥头大耳的阿布拉瓦须捏在自己的指尖了,但对方却根本不愿答应他的任何条件。
“小子,我告诉你赫芭的位置,你会害死她,我这一趟出去就白费了;我如果告诉你这场火的真相,我会惹上无尽的麻烦,很快就会被杀,一样是白逃出去。你小子怎么完全不会提条件,是个光有气势的花架子啊。”
“我……”
“算了,看在你要帮我逃出去的份上,我施舍你一口也不赖,听着。”
阿布拉瓦须手背一弹瑟努的肩膀,指着他的鼻子,
“你们家所有的破事都是达夏尔一手弄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突然从上域把你爸爸调到白城,这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当时本来二世就一直在说什么北方信仰的好处,所有的祭司都在人人自危,他突然闹这么一出,从上域空降一个祭司来白城。他今天能空降一个殿前,明天就能造一个主祭,祭司团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啊?小子?”
“那今天这场大火……也是祭司团?”
“不是!今天这场火,全是达夏尔那个老畜生自作孽!”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带路,还什么意思,说了不能说,你以为我傻啊!”
“……好。”
瑟努一咬牙,转身要走,结果阿布拉瓦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别想耍什么花招。”
“知道了。”
瑟努被阿布拉瓦须抓着肩膀,两人走得格外的慢,原本就蜿蜒曲折的走廊,在他们向外走的这段时间里,一点点变得灼热起来。
阿布拉瓦须用手背擦着汗,
“走快点,这地方看样子是已经烧起来了,房子塌了我们俩谁都出不去。”
“那你别抓着我肩膀,这么走谁走的快?”
“那我放了你,你不跑了?”
“我跑什么,你跑的比我快。”
“哼。”
阿布拉瓦须松开了抓在瑟努肩膀上的手,在这一瞬间,瑟努立刻转身走进一条岔道,又接连转个两个弯,很快走进一个小房间里,看一眼,没锁,他立刻把房间里看得见的所有的东西都用来堵住房门。
这房间就是欧卡童谣的当中这个地方道路的起点,“蛇头”的位置,虽然是条死路,但既然这里是开始,那么必然有能够进来的地方。
是个赌博,但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到有线索了。
瑟努顺着墙根摸了不多一会,便发现了其中的异样,这房间有一面墙角有青苔,这地方封得这么死,这里的青苔必然不是从窗子进来的。
阿布拉瓦须的声音越来越近,瑟努双手发抖地抠着砖缝。
砰砰砰!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这里只有这一条路!”
指尖出汗,指甲划过光滑的砖面,心尖突然一紧。
“你个小兔崽子,我告诉你那么多东西,帮了你那么多忙!”
砰!
阿布拉瓦须开始撞门了。
“当初达夏尔开始盘算着灭口的时候,不是我帮你,你跟你那个杂种哥哥早就死无全尸了!”
砰!
整个房子都在抖。
“你那个倒霉爸爸死得活该,当时我就该把你们家连着房子给烧了!他帮那个混账老畜生唤醒古神!安奈河的古神!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砰!
“你知道上古时代的祭司死了多少才把古神给抹消掉!成百上千!一代代人填进去!整个家族整个家族的人填进去!”
砰!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杂种……”
阿布拉瓦须后面的话瑟努一句都没有听见,他成功地打开了密道,半人来宽,探头看的话,中间有的地方还不到半人,看样子是被遗弃了之后经历了塌方。
但瑟努已经没有空闲去管那些了,他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他成功了。
密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短,不到二十步,出口就在这栋建筑的墙外,他从密道出来,在一边的园地里搬来一块石头,封住路口,踩实。
过了一会,地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布拉瓦须开始进隧道了,瑟努若无其事地站在了石头上,嘴里喃喃地念到,
“两个没了,还剩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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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里进城的计划非常顺利,赛什按照萝卜的指示,顺着运河和房顶,挨了几下烫,摔了几跤之后,很快穿越了城南大部分的建筑群。而当他从房顶进到自己家里的时候,瑟努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缓缓地地翻看着他平日里所写的笔记。
窗外的呼喊,惨叫,崩塌,烧灼,似乎在一瞬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哥哥,你来了。”
“嗯,我来了。”
“我们失败了。”
“火烧起来了。”
“欧卡也死了。”
“爸爸的房子,祭司们工作的神殿,一切都成了灰。”
瑟努看看四周,
“这里马上也要完了。”
“是啊……当初买的时候也没准备一直住下去,不过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我曾经想过去找你,不止一次。”
“我也是。”
“但是一旦动身,就会想起来你有多么可恨,自己能够得到手里的东西有多么不容易。你明明是长子,明明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却一直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
“是啊……”
赛什苦笑。
“结果那一切现在都成了灰……我觉得自己好傻……”
瑟努干笑两声,眼泪划过面颊。
“我也不比你聪明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杀爸爸,也不是真的想把我赶走,但却一直不停地说服自己,你就是那样的人。”
“我相当祭司……我只是想……能够跟爸爸,跟你们一样,跟你们一起……但是最后……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那样呢……呜……”
瑟努埋头哭了起来,赛什扶住他的肩膀,
“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这话出口,赛什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东西,
“你等一下。”
他两步下楼,从楼梯下的空间之中,那个老家带回来的箱子夹层,取出了父亲留下的另一个戒印。
就在他转身起来,准备上楼把这东西给弟弟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瑟努的声音,
“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啊。”
“嗯,爸爸做的,我们一人一个。”
赛什把戒印递给瑟努,同时把自己手上的那个展示给对方。
瑟努接过戒印,把手上象征祭司的印记拔下来,换上了父亲的遗物,拉住哥哥的手,
“咱们去哪?”
“跟我来。”
两人再一次来到房顶,开始往运河的河道跳。
跳着,跳着,瑟努突然喊道,
“哥哥!”
“嗯?”
“爸爸绝对不会喜欢我们做这种事情的!”
“我从来没有在乎过爸爸喜不喜欢!”
“那是因为爸爸更喜欢你!”
赛什听到这话,在一个房顶上停了下来,有些吃惊地看着瑟努,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了,他从小就对我管教得多,什么事情都是骂我,连打你的时候都骂。”
“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打过你。”
“你记错了吧,明明……明明……”
“你自己看看戒印的名字。”
“名字?不就是……”
“我的名字可只有赛什这两个字。”
瑟努的名字底下,映着满城的火光,清晰的一排小字,阿肯姆二世。
阿肯姆是父亲的正名,这意味着瑟努是这一代的家主。
“……我……父亲……我……”
“别哭哭啼啼的,爸爸不喜欢这样,走吧。”
两人跃入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