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办好了？继承了父亲的职位？马上就要当上祭司了？”
应付完门口蝗虫一般询问赛什卖不卖自己祭司职位的人，他好不容易推开家门，却看见自己的弟弟站在门口，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劈头就是这么一顿问。
赛什躲开他的目光，
“没有，还远得很……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办成，在神殿白跑了一整天。”
“是嘛。”
瑟努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漆黑的眼睛里闪出来一种异样的光，
“这么难啊……”
这后半句的语气里面透着一种让赛什感到不安地东西，他随口答道，
“是啊，”
赛什实在是没有气力再理他，径直穿过门廊，餐厅，书房，来到通往自己卧室的楼梯，
“真的是很难……我累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赛什走上楼梯，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今天实在是不顺利，虽然下定决心要站出来解决家里的问题，但继承父亲位置的事情实在是进度缓慢，神殿那边的所有人似乎都不希望帮忙，弟弟的态度也是让人难受……
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女孩那边了，但那也算不上是希望吧，赛什想起来她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微妙地在期待中有着某种无法言喻的不安……
但愿明天能够好一点。
怀着这种想法，赛什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赛什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之前再一次来到了自己弟弟的房门面前。
他站在这扇门前，伸手想要推开，犹豫了一下，敲了两声，没等对方回应，直接喊道，
“我要出门了，家里吃的都有，在楼下餐厅的罐子里，你饿了记得自己拿。”
稍稍等待之后，赛什知道自己不会得到回答，便叹一口气，下楼推开了家门。
“孩子，你们家的这个祭司位置什么时候才卖啊，这都几天了？”
“别听他的，小伙子，叔叔有的是耐心，你们别急，啊，这不是爸爸刚死了，白事可以找我们帮忙嘛，礼尚往来……”
“小子你先开个价嘛，有价钱了之后我们什么都好商量嘛！”
“小兄弟，你别跑啊，我家主人开价可大方了！”
…………
赛什从这一大群秃鹫当中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再一次来到昨天已经关门的医师行馆，这一次整个建筑的气氛跟昨天完全不同，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他握拳胸前，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行馆的大厅。
宽阔的大厅里，取药，写方，问诊的人围绕着一个个医师，赛什看着眼前百花缭乱的景象，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不知所措。
站了好一会之后，赛什终于回过神来，决定要找一个医师问问看，他走到一条队伍的尾巴上。
在他已经对自己前面中年胖子的脱发和身后中年大妈的脚气有了十几代病史的了解之后，赛什终于见到了医师。
方脸，中等身材，眼睛比牛还大。
“什么毛病啊？”
嗓门也比牛大。
“问……问您点事……”
赛什唯唯诺诺地说道。
“什么事啊！”
这句声音实在是太大，赛什吓了一跳，他慌忙说道，
“我家里爸爸死了，神殿里面说是要找行馆的医师——”
“你爸爸怎么了？”
“他死了，前两天——”
“去去去！没事别浪费我的时间，下一位！”
“等等，您听我说——”
赛什慌忙想要再凑上去，但身后的脚气大妈已经成功上位，他原本想要在大妈的身后再等一下，直接问医师一声，但眼见大妈的身后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两人视线相对，赛什脸上一阵发臊。
但好在时候还早，赛什便又挑了一个面善的医师，再排了一遍。
“医师您好。”
“年轻人你好啊。”
“医师，我叫赛什，我这次来是因为我——”
“下一位！”
“医师，您听我说，我爸爸前两天死了，他——”
赛什想要把话说完的尝试被医师所打断，他表示要带着病人单独问诊，旋即便走进了一个封闭的小房间。
这样的经历一直持续到日落，赛什每次提到自己死去了的父亲，或者甚至是自己的名字时，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赶走，到了闭馆的时候，赛什依然没能够从任何一个医师那里问到任何关于这个“爸爸死了”的证件的消息。
行馆清场，赛什跟病人们一起被赶了出来，他蹲在行馆的门口，看着眼前的大门一点点合上，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哭，抹脸的时候手背有点湿，但他没有哭。
赛什在行馆的门口站了一会，想等着医师们出来的时候，拦一个问问看，但又是等了许久不见人影，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可能还有后门，那些医师早就从后门走了。
他这一下有点撑不住了，吸了吸鼻头，几乎就在崩溃的边缘。
“小伙子，你是那个赛什？”
“嗯？”
赛什循声看去，是帮忙关门清场的老头。
“小伙子，你过来。”
“怎么了？老爷爷，你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你有事，你今天在行馆问人，开亡者已逝的文书啊？”
“是，我爸爸死了，我想继承他祭司的位置，神殿里让我来开这个文书的。”
老头听到这话，歪着嘴，看看一边，
“你家里是没有大人了，让你这么个孩子来办这种事？”
“是啊，我家里只有我跟我弟弟了，没有其他的人。”
“唉，难怪啊。这是神殿里在刁难你呢！这证明根本不存在！”
“啊？！”
“这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你继承这个祭司的位置啊，小兄弟，你还是早点把自己家的职位卖掉，跟着弟弟做点别的买卖什么的吧，要是硬要继承这个祭司的位置，你们兄弟两个凶多吉少啊！”
…………
从行馆出来，赛什心里百感交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家本来就是外乡人，父亲从小就告诫他们要处处小心，但这些神殿里的家伙会做到这一步，是他怎么也意料不到。
烦闷之下，赛什突然想起来昨晚遇到的女孩，心里又痒痒的，便立刻买了好几个面包，奔向了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