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打起精神,开始我的反击计划。首先,我让肃王帮我去史官那里打探前太子的事情,然后派了一个靠谱的小厮给我二哥送了封手书,求二哥这几天帮我盯着老四柴沥,最好把他的前世今生都给我挖出来。然后,我又让鸾心在将军府给我找个机灵靠谱的丫头,我需要有人盯着红骨哨在将军府的一举一动。接下来,我就边休养生息边等消息,我就不信我拨不开这层层迷雾。
差不多过了一周,陆续来了消息。
首先是前太子的事情,柴浔说他托人调查,史官对此讳莫如深,还提醒那人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打探了,不管是好奇也好,还是有什么其它目的,都不要再提起此事。派去的人带回了这样的消息,柴浔反倒对此事更加上心,他多方调察,发现肃王以前和宰相李献的关系十分密切,可以称得上忘年交,他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问李献,柴浔刚问出口,李献竟然说:“你终于来问我这件事了。”柴浔大惊,难道之前的事情和他有关嘛?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出生,肃王在惊讶中听了一个故事,狗血而精彩。
新皇登基,与其说是继位,不如说是政变。
先皇有两个十分疼爱的儿子,前太子是他的嫡长子,同时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宠爱自不在话下,过了百天就立为太子。另一个就是当今圣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枕边风的威力巨大,先皇不疼爱他也不可能。这个被先皇捧在手心里的次子,在先皇因病去世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使得登基的不是太子,而是他,听闻当时有军队将皇宫内外都包围了起来,带兵的是我爹,发生了什么,自然不难料到。
宰相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当时的场面应该相当惨烈,很多反对的大臣被诸了九族。李献是三朝元老,当时也居宰相之位,前面说过,此人人缘奇佳,特别会做事,竟然被留下来继续做宰相。皇上并没有杀了前太子,而是施以宫刑,流放西北,还霸占了他的所有女人。柴浔跟我转述的时候,我还算平静,做为一个编剧,这类政变也编了不少,还不够让我感到惊奇。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宰相的那句话,什么叫“你终于来问这件事了”,柴浔同样也在最后问李献为什么要这么说,李献说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不要多问,时机还没有成熟。
我心一凉,好不容易解开了一个秘密,怎么又套了一个秘密,那次政变和红骨哨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什么要让我了解这件事情,难道他是想让我知道,我爹曾经是造反派?还有,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一定要我自己查,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柴浔见我发呆,拍了我一下问道:“想什么呢?柴沥的事情有眉目了嘛?”我回了回神,说道:“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柴沥,爱逛青楼,也是个玩世不恭的主,我二哥和他一个德性,曾经我就听二哥说起过,总是在妓院碰到柴沥,我想让二哥从妓院入手,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二哥问了几个相熟的妓女,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说老四每次去了就是喝酒听曲儿赏舞,从来没有叫过妓女作陪,也不过夜。这倒是让我二哥惭愧了一把。
“不过老四去妓院的频率相当高,一周至少有两三次,反正他也没媳妇儿,没人管。但是我二哥发现最近柴沥的行为有些反常,以前下朝之后不是去茶馆戏院,就是去青楼,最近却直接奔回家,一开始我二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许就是玩累了想歇歇,可是有一日跟着他,发现他进了脂粉店,出来以后步履轻盈,感觉心情相当不错。我二哥原本怀疑老四是不是看上了脂粉店的老板娘,进店一看,发现老板娘是个大妈,就问大妈刚才那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买了什么,大妈告诉他是一种胡人的香粉,好像产自哪个小国,香味独特,但是京城的女子不太喜欢,虽说也算个进口货,但是没什么人买,老板娘都快愁死了,柴沥一买就买了五盒,很是蹊跷。我二哥也买了一盒,看那香盒上的花纹,的确不是中原的款式,有点像西北草原上的一种花,我二哥曾经跟着老爹视察边境,在那里见过。他觉得甚是奇怪,柴沥一个大男人,买女人用的香粉干嘛?我二哥轻功了得,整个京城除了皇宫,没有他进不去的院子,当天晚上,他就穿着夜行衣,爬到柴沥家的房顶上去了,只听到有女人和老四说说笑笑,可是他也不敢去看,只好伺机再去查探。因为只能晚上去,所以始终没见到那个女子,但是有一晚,女子好像在给老四跳舞,我二哥看到窗户上投射的影子,发觉不是中原舞蹈,同时他还听到一种铃铛的声音,再看那影子,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吓的差点从房顶上掉下来,迫不及待的来见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我当时正准备睡了,他突然冒出来,吓的我魂儿都飞了。”
柴浔问我:“你被吓到了我能理解,你二哥怎么会被一个舞蹈的影子吓到啊?”我卖了个关子:“你想想看,草原上的花朵制成的香粉,特殊的铃铛声,还有那胡人的舞蹈,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嘛?”柴浔兴趣索然的说:“我当什么呢,只能说,老四找了个草原上的女子夜夜笙歌呗!”我得意的一笑,随即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草原上的女子用香粉,跳胡舞,很正常,任何一个胡女都可以办到,可是,那个铃铛,很特殊,那种声音只有狼牙制成的铃铛才会发出来,在草原,能够用狼牙或者狼皮做装饰物的,只有草原的头领才可以,也就是说,这个女子是个草原公主,那么,老四突然间能泡到一个草原公主,只有一种可能。”柴浔还是不明白,连忙问道:“什么可能?”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女子,是贝玲妃!”
此话一出,柴浔吓的都坐不住了,声音有些抖:“这怎么可能呢?贝玲妃不是死了嘛?就算她没死,他是皇上的妃子,怎么勾搭柴沥?后宫这种地方,男人是进不去的,我宁愿相信是你二哥听错了,或者有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因为什么莫名的原因得到了一串狼牙铃铛。”
我能理解柴浔,因为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二哥说,贝玲妃被送进宫时,是柴沥去草原交涉的一年半以后,当时,由一个草原使臣和柴沥将公主阿黛贝玲护送进宫的。当年,草原人总是越过边境线来我国境内的一个湖泊取水,边境居民深受其扰,边防军官屡次上书请求该如何解决,不让取水,太不人道,也会引发战争,可是让其取水,边境形同虚设,有安全隐患。当时,皇上就派年纪不大但口才却极好的柴沥去草原交涉,打算将一部分湖泊划入胡人境内,但是他们必须以三倍的土地来换。年纪轻轻的四皇子就远去西北,为国家排忧解难去了。
这一去,竟然去了一年半,就算路途遥远,环境恶劣,半年肯定是足够了,皇上数次催促柴沥回来,他都以还没交涉成功为由推脱,后来,皇上以为胡人扣押了柴沥,准备大举进攻,老四才写了一封长信说明自己并没有被扣押,已经交涉成功,但是只要来了湖泊的两倍土地。之后就是草原使臣和老四柴沥带着阿黛贝玲回京的事。
我把这件事详细的讲给柴浔听,他总算聪明了一回:“柴沥一直不愿意回来,肯定是有所留恋,草原贫瘠,应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最有可能的就是为情,这么说老四和贝玲妃早就两情相悦了?那老四怎么肯将阿黛贝玲带回京城送给他爹呢?”
我说:“用我编剧的头脑来思考,我觉得事情是如此这般的。首先,草原不比中原,公主见个使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公主貌美,使臣是大中原的皇子,年轻有为,英俊非常,这两人非常有可能暗生情愫。柴沥一直不想回来,肯定是舍不得阿黛贝玲,也有可能交涉不成功,他一直在坚持。草原首领并不舍得用三倍的土地来换一半湖泊,于是想到了和亲,以草原上的民风来说,首领应该不可能不知道阿黛贝玲和柴沥的事情,但是也许他觉得,柴沥虽说是个皇子,但是排行第四,绝无继位的可能,与其把她嫁给老四,不如嫁给皇上。于是,他可能欺骗了年轻的柴沥,表面上说,让她带回阿黛贝玲,算作和亲,同时,用两倍的土地去换,这样,柴沥应该会很容易接受,而放弃三倍土地的更换条件。首领应该还用了什么手段,让柴沥没有在书信中提到和亲的事情,比如给皇上一个惊喜之类,我们不得而知。柴沥和一个使臣带着一帮人护送阿黛贝玲进京和亲,但是所有人都瞒着柴沥和贝玲,他们两个还以为回京后就可以成亲。最后,使臣和柴沥带着阿黛贝玲进宫了,柴沥应该没来得及道出自己的想法,阿黛贝玲已经成了与皇上和亲的对象,不管柴沥多么生气多么绝望,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从此以后,单纯善良的柴沥就变了,他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从他知道我和你没有圆房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肃王府也有他的人,而他一直计划将贝玲偷出来,可是成年皇子能见到皇上女人的时机太少了,如果这个女人位分不高或者皇上不宠爱,也绝无出席庆典的机会。贝玲妃深知这一点,她应该努力取悦过皇上,以她的样貌,这不是难事,我在她寝宫养伤的时候,得知她滑过胎,有可能就是她不愿意给皇上生孩子,也有可能是为了消灭自己取悦皇上的痕迹,因为她觉得屈辱。总之,贝玲妃如愿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也可以出席庆典,柴沥便把目光投在了寿宴上,只有这个场合不过于严肃,而且也会有很多不住在宫里的女眷,这样,他就可以使用计谋,把一个女眷留在贝玲妃那里,只要这个女眷出宫,贝玲妃就可以假扮成护送的宫女,从而偷梁换柱。我想即使没有假孕一事,大概我也会摔下楼梯。或者,其它什么王妃摔下楼梯,我刚出宫没多久,贝玲妃那里就着了火,贝玲妃被烧死了,面目全非,这可能是提前设计好的,也许那个躺在贝玲妃床上的人,没着火前就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我们出宫走的是皇宫里的一个小偏门,只有两个守卫,以柴沥的本事,收买两个守卫不是难事,或者这两个守卫就是他的人也不一定。我们走了以后,护送我出来的两个宫女,其中假扮宫女的贝玲就伺机逃出了皇宫,而那个真正的宫女则回去放火。贝玲妃就被烧死了,柴沥如愿得到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很聪明,基本上没有任何隐藏,直接把贝玲安置在王府,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这些事情,如果不是红骨哨提醒我,我根本不会有任何怀疑,而柴沥要我偷的东西,就是贝玲妃。我当时问他,何以肯定我就能偷到这个东西,他给了十分确定的答案,现在看来,这根本不用我偷,我只是他布下的疑阵,整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虽然有些事看起来很巧合,但生活从来都不缺少巧合,我们只会觉得巧,不会认为有问题。如果整件事情有什么是在柴沥的计划之外,那就是假孕了,但是他却立即利用此事助他推进计划,此人不可小觑。红骨哨那天来找我,一进门就问我是不是在为贝玲妃伤感,显然她知道此事,而且有可能比我们还早,贝玲妃是和亲的公主,皇上一定不会张扬,这也是他并没有将那些伺候贝玲妃的太监宫女砍头的原因,因为这么做动静太大了,如果西北那边知道了,边境肯定又会不太平,一个不会被大肆张扬的事情,红骨哨却很快就知道了,她甚至知道贝玲妃的寝宫离寿宴大殿并不是最近的,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见得如此熟悉皇宫的构造,她在宫里头,肯定有人。”
柴浔连连点头:“你的推论天衣无缝,就跟你亲身经历了一样,不愧是编剧,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呢?”我讽刺他:“你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早就丧失思考的能力啦。”柴浔嘿嘿一笑,说道:“如果整件事情是真的,我们岂不是抓住了柴沥一个小把柄?”我也笑了:“没错,一个巨型小把柄,你的四弟这么厉害,要是他觊觎皇位,我看你们都没戏。既然把柄在手,也许什么时候,还能找他帮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