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无鱼如丧家之犬一般长叹一声，道：“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这个计划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我叫卓友益逼陶高善借到金子后，我们把金子偷偷地埋在陶家的地洞中，又叫宋来诱导陶高善躲到那地洞里。等到三十四门派都找不到陶高善和金子的时候，我就让一个人“挺身而出”，在陶家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和“搜寻”，杀了陶二爷，挖出金子，再向三十四门派献上陶二爷的人头和金子，那么这个人就在江湖中竖立了他的形象，让三十四门派选他做江南武坛的坛主。他是受我操纵的，他做了坛主，等于我做了坛主。”
“江南武坛大会每年召开一次，但是未必会去选出坛主，除非各门派断定，武林将蒙受劫难，大家才会将坛主选出来，以便能统一号令，共赴劫难。”
“到时候我会制造劫难的假象。”
“你还能制造劫难的假象？看来我是低看你了。哪怕各派同意去选，但是有资格被选为坛主的必须是江南武林各门派的门主，所以你操纵的那一个人肯定是某一门派的门主，他是哪一派的。”
戴无鱼道：“他就是卧仙谷的少谷主楼卧泉。”
柳苍南感到意外道：“楼卧泉这种人怎么可能受你操纵。”
“他父母和妹妹的命都捏在我手中，他只有听我的。”
“那么说他干的那些仗义之事，都是你让你的手下和他一起表演的啰。”
“这样做旨在让武林中人拥护他为坛主。”
“你逼他表演为救父亲而割了两块大腿肉和砍了一只手，旨在让武林中人认为他是个孝子，是吧？而让他表演引爆石屋救了方明川，旨在让别人认为他聪明过人，而且方明川是江南最大门派青竹门的掌门，是最有希望成为坛主的，既然楼卧泉救了他的命，他也不便再与楼卧泉，为坛主之位而争。看来要不是我发现了你的阴谋，江南武坛就可能毁在你的手里。”
柳苍南此时已气得眼珠发胀。老天爷为什么要把这么大一包“毒药”放到人间害人。为了让这包“毒药”不再毒害生灵，柳苍南举刀向他后颈砍去。
这时一个人影从柳苍南旁侧的假山中射来，快如鹰鹫夺食。
人影向柳苍南踹了一脚。
这人袭击得太快，太突然。
柳苍南一侧身，脚擦肩而过。
但此人的第二只脚接着向柳苍南的腹部踹来。
柳苍南一移身体，险些跌倒。
这两脚来得太快。
时间只有心跳一下之数。
那人落地，柳苍南跳出圈外站定。
柳苍南定睛一看，是个老者。
老者正冷冷地瞧着他。
那两脚当然就是他踢的。
老者冷冷道：“我专门杀你这样的笨蛋。”
柳苍南道：“我笨？我笨在哪儿？”
老者道：“一个人连十担金子都不会要，连十担金子的价值都不懂，难道他不是个笨蛋。”
是呀，这十担金子代表了许多身上穿的，嘴里吃的，甚至怀里抱的。
但在柳苍南眼里它只能代表一个污点。他是洁身自好的人，他时常努力地擦去身上的小污点。这么大的污点，他当然不容许它沾到自己的身上。
柳苍南道：“假如你认为这样做是笨蛋，那就让我笨下去吧。”
假如世人都是这样的笨蛋，这个世界是不是少了许多肮脏和血腥，或者完全没有了。
老者道：“我却要做个聪明人。”
他的眼睛转向戴无鱼道：“你不是想要个左膀右臂吗？我完全可以胜任，那十担金子我替他领了。”
戴无鱼恐慌，他低头拱手道：“师傅救命之恩，徒弟转世难忘，别说要十担，就是拿了徒儿的全部家产，我也心甘。”
柳苍南道：“你是他师傅？”
老者道：“我就是他的师傅高进远。”
柳苍南一惊道：“不可能，黄风侠不可能干这样的事。”
高进远道：“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不会那么笨了。以前，我到处行侠仗义，虽然我杀了不少恶棍流氓，却穷得居无定所，风餐露宿，连个家都没有，当然我得了一身好名声，但名声既当不了衣穿，也当不了饭吃，我终于看破了，我要用我手中的刀，捞个荣华富贵、妻妾成群。”
黄风侠高进远是柳苍南平生最崇敬的人。
他连吃饭时都想成为这样的大侠士。
就是这个心中的偶像激励着他苦练手中的刀。
这个偶像给了他多少力量和鼓舞呀。
但今天却看到了他变成了一个无耻小人。
柳苍南无限地失望和遗憾，心中领悟到：“难怪有晚节不保这个成语。”
高进远又叹气对戴无鱼道：“徒儿，师傅把你赶出师门，并追杀你，是师傅的错，你休怪师傅。你杀了你的父母是对的，他们把偌大的家业分给黄河灾民，是他们的错，他们眼中既然已经没有了你这个儿子，你杀了他们并不过份。”
柳苍南怒道：“真是满嘴喷粪，想不到你这样一个人，竟也好坏不分、是非不辨。”
“少啰嗦，看刀。”高进远一边大喝，刀一边砍了过来。
一场恶战展开，高进远似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柳苍南心中奇怪，从高进远刚才踹的那两脚来看，他的武功不至于如此呀。
高进远边战边退，柳苍南如猛虎下山追打高进远。
两人从正院打到院外。
两人离戴无鱼和他的家人们愈来愈远，高进远忽然小声对柳苍南道：“我们一块打到庄外东边的林子里，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柳苍南奇怪，但他照办了。
他们打到了林子里，停了下来。
戴无鱼正在院子里暗自庆幸，今天没有丧命于柳苍南的刀下。
他不相信高进远会变得那么快。
他叫道：“潘墙过来。”
潘墙来到戴无鱼跟前。
潘墙外号大耳，别人习惯叫他潘大耳。
他的耳朵并不大，别人叫他大耳是因为，他能够偷听别人的讲话，而别人却不能发觉。
戴无鱼叫他去跟踪窥视高进远和柳苍南。
柳苍南问：“有何秘密请讲。”
高进远道：“我虽老眼昏花，但还不至于好坏不分、是非不辨。”
柳苍南道：“你依附戴无鱼是有原因的？”
高进远道：“据我了解，戴无鱼和胡人有勾结，他在汉军中有奸细，这些奸细刺探得重要情报就向胡人和戴无鱼报告。每得一次情报，胡人就暗中送给戴无鱼一笔银两，银两的多少由情报有多重要来定，上次你偷袭胡人军营的计划，就是被那些奸细告诉了胡人。”
柳苍南道：“怪不得我在清水河，莫名其妙地遭到胡军的伏击。戴无鱼这家伙真可谓十恶不赦，仅我一人，就知道他干了四件坏事，第一件：使江南第一巨富陶上人变成一个嗜吸人血的丑物，逼陶上人走上了绝路；第二件：为操纵江南武林，而使陶高善蒙冤，使楼卧泉举家遭灾；第三件：杀了自己的父母；第四件：与胡人勾结。”
高进远道：“其实他做的恶事远不止这些。他竟然还给胡人出谋策划，由于他自幼熟读兵书，又对汉军了如指掌，所以胡人按他的计策行事，能够连连得胜。胡人每有什么作战计划都派亲信来和他讨论，征求他的意见。”
柳苍南道：“你依附他，莫非是为了通过他了解胡军的动向，然后告知汉军是吧。”
高进远道：“是的，另外我还要从他口中知道，汉军的奸细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