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也是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的箭这么邪门。
你走火就走火吧，你别往人那个地方走啊。
往那个地方走也就罢了，可怎么就偏偏走到了宋屠户身上。
“唉”正当杨帆发愁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人有点异样，回过神一看，不得了。
这宋屠户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折腾这一阵，酒也醒了，现在他只想把这个小王八蛋给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杨帆一看这架势加上宋屠户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毫不犹豫的撒丫子就跑。
边跑还破罐破摔的喊“我不是故意的啊，不过扎了你也活该，谁让你平时干那么多坏事呢”
宋屠户一听这话还了得，本来自己的宝贝被他扎的以后还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两说呢，还敢骂自己活该，这不找死呢。
只见宋屠户爬起来身子前倾，迈步就要去追，可突然发现双腿好像被绑住了，迈不开步子啊。
原来啊这宋屠户怒上心头，被杨帆气昏了脑子，裤子都没提就想跑，结果这一迈步子，轰隆一声趴在了地上。
宋屠户屁股朝天的在路上撅着，心里这个委屈，心想平时都是自己欺负别人，没想到今天被个毛头孩子给欺负了。
等宋屠户提起裤子再一抬头看，哪还有那小子的人影，又气又急的宋屠户揪住一个看热闹的人问
“刚才那小子是谁家孩子，看我不把他家给拆了”
被揪住的人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上话，他哪一个那是谁家孩子，再说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说啊，那孩子帮大家出了口恶气，大家再转头把人家孩子卖了，那不是没良心吗？
宋屠户眼看也问不出什么，狠狠往后一推松开了看热闹的人。
那人被宋屠户一推“噔噔噔”后退几步，最后撞到了墙根才停了下来。
宋屠户看着酒瓶也碎了，肉也掉到了路边水沟，小王八蛋人也跑了，揉了揉裤裆一扭头回家了。
只不过是低着头走的，再没脸没皮的人，前前后后被人看了个遍，还让一个小屁孩欺负了，也觉得没脸见人了。
杨帆一直跑出了镇子老远才靠着一颗大树瘫倒在地上，劫后余生的长出了一口气。
“幸亏没追上来，不然我这小体格可不够他一巴掌的”
杨帆休息了一会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往家走，这下好了，今天学校是不敢去了。
万一在路上再碰到那个宋屠户可就完蛋了，就算碰不到，今天自己可是穿着校服的，宋屠户万一去学校门口堵自己，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其实宋屠户也看见了杨帆穿着镇小学的校服，可这会正怒火中烧，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呢。
家是不能回了，刚吃完饭给老妈说自己去上学了，这会再灰头土脸的回去算怎么回事。
“反正今天礼拜五，最后一下午的课逃就逃了，兴许老师到礼拜一就忘了呢”
“暑假的最后几天了，就算记起来老师也不会找我麻烦了吧”
杨帆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可不回家去哪呢，杨帆一拍脑门“有啦”
“老杨啊老杨，在家没，小老弟来看你啦”
杨帆走到杨家村一处破败的院子门口压着嗓子轻轻喊
他怕街坊四邻听到发现他逃学，因为这个时间段学生都上课了，自己一个人跑回来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告诉老妈。
院门在里面反锁，院子里里没有任何回应，杨帆也不管了，三步助跑一下就骑上了本来就不高的土墙。
轻轻跳下去的杨帆走到堂屋门票看一个老头坐在堂屋正中间的摇椅上扇着蒲扇前摇后摆的好自在，旁边老实的收音机里还放着河南豫剧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小老头，够自在的，我在门口叫半天也不搭理我”
杨帆毫不客气道“赶紧腾地方让老弟歇歇”上去一下把蒲扇抢过来给自己呼扇呼扇的摇起来。
老头还真慢悠悠的从椅子上起来给杨帆腾了地方，杨帆也是不客气的一屁股把自己摔了上去，椅子“吱呀吱呀”的乱叫唤，看的老头一阵心疼。
老头虽说跟杨帆同村同姓，可他家这一脉人丁凋零，老头又无儿无女，跟杨帆道没有什么辈分可论，不然老头的儿子杨帆都得喊声叔。
所以老头也不介意杨帆自称小老弟，权当交了个忘年交。
老头是一个孤寡老人，要说老人也算不上，可能因为人家说孤独的人会老的快吧，加上头发早早的就变成了地中海和两鬓斑白的白发，他实际年龄才五十多岁，可看上去说六七十岁也不为过。
这老人是家中独子，原来家境还可以，可惜早年父母双亡，可能是父母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整日酗酒，成了远近闻名的烂酒鬼，整天说着神神道道的话，后来也没有姑娘跟他过日子，这不，一直耍着光棍。
他呢，也越活越潇洒，从来不种地不干活，没钱了卖点家当，后来卖地买房子，卖到最后就剩了这一处破院子和三间土胚房。
老头起身躲在门槛旁，弹出一根旱烟点上开口道
“逃学了，不是你的作风啊”
“唉，别提了，今天差点把我小命都交代了”杨帆叹了口气道
“这会家是不能回了，得在你这熬到放学的点才行”
“那可得一会”老头也不问杨帆怎么回事，因为他知道，小老弟想说的，不听也得听，小老弟不想说的，问了也没用
“整两口？”
“整，闲着也是闲着”
老头接着问“今天我这可没有好酒了，散白？”
杨帆一脸郁闷的“我给你从家里偷那么多好酒你都造完了？”
“老头，你也太败家了，散白也整，压压惊”
“你个没良心的多长时间没给我送酒了，还好意思提”老头提起来也是一肚子怨气。
“你也知道我爸不喝酒，除非有客人才打开一瓶喝一点，剩下的都让我给你整来了，可最近家里没客人，你让我咋办嘛”
“算了算了，咱哥俩就整点散白吧”杨帆无奈道“上次给你的知了猴还有点吧，炸一炸，那玩意下酒最美了”
“行吧，还得让我这老头伺候你，唉，遭雷劈啊”老头说归说还是忙活了起来。
“雷劈也是先劈你，老王八蛋，从我小就骗我，让我从家里给你偷酒喝就教我练武功”杨帆说着说着还对着老头淬了一口老痰
“害得老子我以为遇到了电视里的武林高手，结果你拿三块钱买的盗版小说糊弄我，你丧良心不”
“喝~唾”一口不解气又来了一口
“后来我大了识破了，你居然给我灌酒，还说酒是好玩意，咱哥俩一起喝，你说说，有差四五十岁的哥俩吗，没有你老子现在会三天两头就馋酒吗”
老头听到杨帆嘟嘟囔囔的唠叨说“小老弟啊，这点破事你都提八百遍了，每次一喝酒就提，你看咱俩哥俩不挺好的嘛，你有酒喝，逃学了有地方去，我也有个伴陪我喝喝酒，多好，哈哈”
“好你大爷”杨帆低声咒骂了一句。
其实杨帆一开始就知道老头是骗他酒喝，不过老头人不坏，除了爱喝酒没给谁添过麻烦。
即使酗酒也是个有酒品的人，从不惹事，喝多了就念叨念叨过去的人和事，挺可怜的。
老头呢，一开始确实就是想骗点酒喝，骗着骗着就觉得这个小家伙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别的小孩看见他都是躲着走，只有他，他那么机灵，肯定早就看破了老头拙劣的演技，可一旦家里来了客人剩下的好酒好菜总是偷偷的给他送过来。
老头一生无依无靠，自从酗酒开始变得有点不正常以后更没人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老了老了生命里来了这个一个小老弟，虽然说话多少带点没大没小的不尊重。
满身暮气的老头慢慢的笑容多了些，精神也慢慢变得跟正常人无异，好像人都显得年轻了些，只是还像从前那样，不愿意跟除杨帆以外的人打交道。
而且杨老头还收拾了一间房专门做杨帆的秘密小基地，杨帆把所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都放在杨老头这里。
杨帆也没什么朋友，是因为觉得跟那群小屁孩玩，没什么意思，反而喜欢闲下来的时候跟村里老人聊天打屁。
一个经过时间和挫折磨砺过的人，不管他后来有没有站起来，他讲出来的故事一定就像一壶老酒，浓烈而香醇。
在杨帆心里杨老头不是因为父母离世而想不开变成这样，而是彻底的想开了，而且想的太开了，人生不就是一个又一个别离，大梦一场，到头了土埋三尺，还是一场空。
你说那些自杀的人是想开了呢还是想不开了呢
杨帆只是看到那个经常喝完酒搬个破椅子坐在破院门口，那个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老头，很孤独，很心疼，他想知道老头每次坐在那到底在想谁，说些什么，他想让老头开心一点。
杨帆知道，杨老头只是没有了牵挂，或者说老头的牵挂不在这个世界了，杨帆不知道的是，他才是老头新的的牵挂。
他闯进了老头的生命，老头也走进了杨帆的心里。
“菜好了，整起来，小老弟”
“来，整”
一老一少很滑稽的碰了一下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