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后的大地泥泞坎坷,荆棘丛生的荒野中,衣衫褴褛的人群缓慢前行。
人群几次被泥泞的沼泽阻挡去路,队伍渐渐走得松散了,带头的薛老九回过头,撩起遮挡视线的发结,踮起脚尖看了两眼便示意前面的人停下,摸了摸口袋,转过身问:“大伙可还有剩余的麦子?”
“没,没,没多少了,老,老大。”黑皮圆脸的赵老二揉了揉红鼻子,拉起蹲在身边累得喘气地小四。“都,都让陈木禾去喂那,那捡来的丑,丑八怪了。”
小四缩着头奋力地点了点头,和赵老二对视一眼:“没错,我亲眼看到的,在出发之前,麦子就少了一半。”
“奶奶的,这小子是真不想活了,敢动老子的东西……”老九用力撅了撅嘴,却没见半点唾沫星子,“老子饿的渴的连口水都干了,这小子居然还泡妞?”
“是,是呀,这,这丑婆娘还,还说让我,我们去东边,说,说那里有好,好,好山好水,够,够,够我们所有人……”
“所有人?所有人是多少人?你这脑袋知道吗?”老九一巴掌拍在赵老二脸上,打得他扑倒在树桩边直呦呦地叫唤。老九一脚抵住赵老二的胸口,“这个地方谁是真正说话的老大,他不知道吗?女人说得话能信吗?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可,可,可是老大,她,她,她也不漂亮啊……”
“漂亮的女人话不能信,难看的还能信?”老九瞪了一眼赵老二,转身推了一把小四,“你,你上后面去问木禾,这走了半天了,咋还见不到那些什么水啊,山啊的?快去!”
小四兴匆匆而去,不一会儿就踉踉跄跄地跑回来,手上多了个包裹,慌慌张张地扑到老九脚边说:“不,不好了老大。木禾,木禾和,和他妹妹都不,不见了,地上就留了这个包裹……”
“什么?!”老九的瘦脸上瞪大眼睛,拎起小四瘦骨如柴的手,扯下包裹,一脚踩在他的背脊上正准备破口大骂,忽而一块金灿灿的东西“咚”地掉在地上。
小四从泥地里探出脑袋,不禁叫出了声。“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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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后……
云溪镇
一辆金色六轮马车从桥头缓缓驶来,原本就窄的木桥两边行人只能贴着身子与其擦身而过。
木桥上人群里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马车蹭得险些落水,幸而家人拽住了。她瞪着远去的马车有些愤愤地说:“这桥已经够窄了,偏偏还要来和我们挤。官道的大路不走,为什么就是要走这偏远的小路,还弄辆这么大的马车。”
“可不是嘛,你说这都不是陈国郡主害的吗?”人群里有人开始附和。
“郡主?我听过南国和北国,这陈国的郡主又是谁啊?”
“哎,一看你就是外乡人。这儿是去往陈国的必经之路。”
“必经之路?这里附近都是荒山野岭,怎么陈国在这荒山里?”
“那陈国本就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暴发户建立的小国,原本这南国和北国之间地势险峻,互不来往,可二十五年前地处山脉腹地的平原突然就冒出了这个陈国,还做起了两国的贸易。”
“不仅如此,那山脉间还被陈国的人发现了乌石矿和金矿,一时之间南北两国还为争夺矿源就要大打出手。没想到陈国国主想了一个两全的办法,将乌石矿和金矿都保护起来,平均每年按需平分,这样才避免了两国的战事。”
“这,不是好事吗?那有关陈国郡主什么事?”
“这陈国国主已故的夫人只生得郡主一人,国主有言此生不会再娶,这陈国的衣钵将来就会传到郡主的手上。可这郡主从小没了母亲,做事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相貌甚是丑陋,偏偏国主视若珍宝,到了二十岁还没出嫁。但前不久,陈国发了一张帖子,为郡主征婚,这不所有的各方大户还有南北两国的皇亲国戚们都争先恐后地往陈国去了嘛。”
“哎,今时今日的陈国恐不会像以往那样太平咯。”
人群说话间,又有好几辆马车从他们身边而过。
其中一辆马车特意在人群边上放慢了速度,车里的随从听完马车外的议论,放下帘子转身说:“少主,传闻都说这陈国国主的女儿不仅粗鄙不堪而且面目丑陋,要是真为了矿而与其结亲,不会太委屈了少主吗?”
“不会。”车内端坐着的少年,样貌秀美,一身青色丝缎外衫衬得他格外俊美。他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透着一股寒意:“凡是我墨青的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
马车和人群陆续都进了云溪镇,这山中的小镇比以往更加热闹起来。
镇上最高处的驿站早已人满为患,连着几家客栈都满满当当。这里是通往陈国必经之路的唯一歇脚点,再下去就必须越过山谷。
深夜时分,镇上安静了下来,正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之时,有一群黑衣人从山谷而来,偷偷溜进了小镇,暗地里埋伏在驿站和各客栈边上。
为首的两个站在驿站的屋顶上,俯视着镇上的一切。其中一人轻声地说:“郡主,你真的要破坏这次的招亲吗?可国主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他高不高兴有什么两样?”陈青谣冷冷地说,“想把我当成筹码,我才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