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之寒月·雪神峰顶】
寒弦与雪樱是在一个悬在空中的巨大泡沫里过的夜。这间泡沫是雪樱随意拿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
泡沫里面居然有一个精致的双层小木屋,很难想象,这间不小的屋子是如何浮在泡沫里面,而泡沫又是怎样飘在空中。但此刻明朗的阳光照耀在泡沫表面,光线经过折射更加柔和地洒在双层木屋的屋顶上,一切美得就如同童话故事。
温柔的光线从木窗边缘顶部翩然落下,暖洋洋地照耀在寒弦的房间里,躺在他叠好被子的床上,显得格外美好。
刚穿好黑衣的寒弦缓缓走到窗边,注视着外面热闹非凡的大街,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黯然。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见到了自己的两位师父,他梦见了毒部之神的巨大鬼脸,梦见了战部之神燃着烈火的双拳,还有影部之神那如深渊般的容颜与双峰……他看见师父的手骨被打碎,他看见二师父的剑不再如以往那般削铁如泥,他看见风敲魂,雪染血。
今天是自己穿越到这个奇怪世界的第三天,他有了一个美得无法言喻的师尊,还多了一只不听自己使唤的魂兽。
寒弦拉开了黑衣领口,看了看胸前的深黑色藤蔓状纹身,重重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昨天雪樱出手,恐怕自己会被猎风之爪拉扯着折腾一整晚。
“早啊。”雪樱的声音出现在房间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她注视着寒弦掀开领口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在欣赏自己的身体?”
“我……我没有!我是再看……兽印。”寒弦连忙解释,不知为何,他今天感觉雪樱更美了。
雪樱微笑着,将手中的早餐放到了桌上,然后走到了寒弦旁边,而寒弦的心跳也正不断地加快。
她走到窗边,手肘搭在窗沿上,看着外面和阳光一样明朗的雪,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脸上的微笑也愈发柔美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呐。”她闭上了眼睛,一片雪花轻轻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像是躺在摇篮里享受着清晨温暖的阳光。
寒弦悄悄探出头看了看雪樱的脸,在迎面而来的晨光照耀下,她完美得如同从画中走出,睫毛拉下的长长影子贴在她的脸上,显得十分迷人,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正在阳光中伸着懒腰,一呼一吸间,让寒弦根本无法自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在无南小筑遇到她开始,她就对雪樱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他无时无刻想接近她,了解她。本以为只是因为她容貌绝世,自己才会被迷住,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仙女般的师尊身边,就会莫名觉得很开心,就像吃了最甜的果子一般。
“我建议你别离我太近。”就在寒弦心中泛起些许涟漪的时候,雪樱柔软的声音突然出现,惊醒了他的沉醉。
“啊?”寒弦睁大眼睛看着眯着眼享受阳光的雪樱,嘴巴微微张开。
“因为我对你来说,太迷人了。”雪樱睁开眼睛,温柔地看着有些慌乱的寒弦,继续说道,“魂翼和其魂羽天生就有一种灵魂上的共鸣,他们会相互吸引,甚至爱上彼此。但是这种爱,是不被天魂之翼所接受的,这是禁忌。所以,你别离我太近。”
寒弦呆了两秒钟,然后后退了两步:“你有没有搞错,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雪樱没有再说话,其实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寒弦走去,不知不觉中,魂翼和魂羽间的共鸣也在影响着她。
寒弦红着脸走向木桌坐在凳子上,拿起雪樱送来的食物大吃特吃,想以此来化解此时尴尬的气氛。突然,他想起了可以转移话题的东西,含糊地边吃边说:“昨天那个叫翎涯的,他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会有那么吓人的眼睛?”
叹了口气,雪樱回答道:“翎涯,其实挺可怜的,从出生开始,身边的所有人都被他害死了,因为他天生就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这双眼睛只要跟人对视,任何人都会陷入死亡的恐惧中,时间久了,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那……那双眼睛到底什么来头?”
“只有最接近死神的人,才会拥有的,寂灭之瞳。翎涯杀死了太多的人,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无辜死去,他选择将自己隐藏在黑袍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他都没有看过这世间的景色了。”
“所以,他才会那样沉默寡言?”
“没错。”雪樱回头看了看寒弦,发现他保持着将食物塞进口中的动作,像是在发愣一般。
“你怎么了?”雪樱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寒弦将面包狠狠塞进的嘴里,说:“什么破眼睛,凭什么这样害他!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么?”
雪樱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寒弦吃着早餐,没有再说话。
雪樱转过身,恢复了那种平淡的语气:“今天还有任务,五分钟之后下来,我在外面等你。”
“等等,我……怎么下去。”寒弦跑到窗边,看了看漂浮着的木屋和泡沫,以及那距离自己至少四层楼远的地面,吞吞吐吐道。
“跳。”
【东之苍风·恶魔岛】
恶魔岛上没有恶魔。
几乎整个苍风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
这里是一片生机茂盛的美丽小岛,绿意盎然。岛上有青隽的小山,有甘甜的清泉,有玫红色的小鹿在溪边饮水嬉戏,有堇色的蝴蝶在花坪上自在飞舞。
外面就是那一片蔚蓝的大海,一眼望去,只有一条蓝色的线将天和海划分开。三两只海燕欧欧地叫着,从不知何方,飞往那天蓝色的彼岸。
一只长着翅膀的巨虎走到这条恶魔岛上有名的小溪边,低头啜饮着清凉的溪水,吓走了一群没来得及跟上大部队的小鹿。巨虎往前跃了一步,四只脚分立在小溪的两岸边,时不时将整个脑袋伸进溪水中,抬起来的时候,嘴里已经叼起了几条鱼。
……
夜晚。
星艾坐在篝火旁,闻着着用木棍穿起来的鱼被火烤出来的香味,肚子一边咕咕地叫着,一边对不远处坐在海边沙滩上的斗篷男子说道:“快好了快好了,别着急昂。”
不久,她拿起烤好的鱼,走到翎涯面前。
“第一条,先给你吃。以报答你送我大老虎的恩情。”星艾微笑着对一言不发的翎涯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是好看。
冒着浓郁香气的烤鱼已经是黄酥酥的一片,鱼鳞已经被清理干净,细嫩的鱼肉中时不时冒出小泡泡,发出“滋滋”的声音。
翎涯没有说话,虽然这自己面前的烤鱼散发出的香味已经大大勾起了他的食欲。
“装什么酷,快吃吧,面瘫大人,我还饿着呢。”星艾的肚子委屈地叫着,“我做烤的东西可好吃了,以前经常给浮云草原的朋友们做,保证你吃了这一条还想吃第二条。”
“我不饿。”翎涯冷冷地说了一句,拉了拉兜帽,将脸盖得更深了。
星艾看了看他低低的帽子,忍不住好奇心去拉了拉,刚碰到他的一瞬间,翎涯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厉喝了一声:“我不饿!”顺手将星艾推开。
由于用力过大,星艾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惊慌中,烤鱼也被顺手扔了出去,掉到了海水中。
星艾眼中满是委屈,看着被海水冲走的烤鱼,愤恨地瞪了翎涯一眼。
翎涯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似乎有些过了,声音稍微压低了一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别碰我的帽子。”
“谁稀罕啦,整天蒙着个脸,想你肯定也是个丑八怪。”星艾气呼呼地说道。
没有理会翎涯,星艾又回到了火堆边,串起第二条鱼,无奈地继续烤了起来。静悄悄的夜,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除了海水冲刷沙滩发出的声音之外,便只剩下星艾面前燃烧着的篝火所发出的木柴爆破声。
好一会儿,她拿起烤好的第二条鱼,走到翎涯面前。
“你不想吃的话可以再还给我,别浪费,你不饿我还饿呢。”星艾走到翎涯的正前方,将烤鱼递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星艾蹲下了身子,看着将烤鱼放到嘴边的翎涯,双眼微微眯了眯,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
翎涯一口咬了下去。
烫。
但是翎涯忍住了,只是轻呵了一声。
看着翎涯咬紧牙关的样子,星艾强忍住笑意,假惺惺地轻轻说了一句:“小心烫哦,吹一下。”
又咬下了一口美味的鱼肉,翎涯冷漠地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也该有点谢谢的样子,总摆着这副模样,死面瘫。”星艾走了回去,又开始在火堆前忙碌了起来。
从海面刮来的风吹打在这个即使在夜晚也十分美丽的小岛上,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高悬的月亮的映衬下,像极了一片翻涌着的树海。
星艾也不经过翎涯的同意,直接在他身旁坐了下去,轻轻吹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烤鱼,时不时对他傻傻地笑着。
“九翼大人,你说……是不是所有厉害的魂术师都像你这样沉默寡言呢。”
对方没有回答,他一双藏在兜帽中的眼睛不知道正注视着什么地方。
“用嘴巴吹的方式如果不能很快让它变凉的话,其实还可以这样啊。”星艾握紧串着烤鱼的木棍,在空中左右挥舞了起来,“如果风停了,那就让它自己去找,只要肯奔跑,风就会无处不在。”
感觉差不多不烫口了,星艾咬下一小块鱼肉,细小的咀嚼之后,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然后又咬下了一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小岛上空。
“你知道吗,从现在算起呀,我的上一顿饭还是两天前在浮云草原吃的呢。那里也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白天的时候牛羊遍地,蓝天、白云、草场,我天天都会帮着收养我的星夫爷爷打理牧场,所以每天清晨都能喝上一杯新鲜的牛奶,而到了晚上,我就会一个人去到高高的谷堆上看星星。你看,就是像现在这样。”
星艾躺在了沙滩上,望着漫天星河,自在地发出一声喊叫。
“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同一片星景呢……”
翎涯只是一直低着头,看着遥远的海面。
“你看呀,星星多美,别一直低着头啊。”星艾歪过头对翎涯说道。
“海里也有星星。”翎涯回答道。
星艾笑了笑,叹道:“我还是喜欢天上的星星。”
深吸一口气,星艾唱出了一首她最熟悉的童谣:
星星啊,请你告诉我
何处才会没有悲伤?
你为何,总沉默不语
眨着眼睛住天上?
我知道,你并不快乐
你的眼里泛着泪光
你和我,都是一个样
都在欢笑中流浪
我的家在星星上
星星倚靠着月亮
要朝着梦的方向
找寻温暖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