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碎的话语,飘进耳朵中。
“若将人心比作水,则我必然是死海一片,那水面泛起的微波,是愤怒吗还是……”
“完全不明白,但还不是救下了阶下囚的我吗……”
“意义……价值…仅……”
……
光。
模糊…且朦胧的光。
透过薄嫩的新生眼皮。
透入瞳孔。
犹如刚刚哇哇落地的婴孩般艰涩的抬起眼帘,下一刻又不适应合起来,重新睁开。
黄金色的竖瞳盯着头顶的魔晶灯,眯起眼眸,然后翻过身子,四肢着地。
“喵~!”
可没等下一步动作,她便失去稳定,重新趴了下去,脑袋埋在双臂之间。
“醒了吗,人造妖精。缇儿,照顾好她,我出去一趟。”
“路上小心。”
高大的人类男性走了,留下一个小女孩。
匍匐着的小女孩儿摇晃摇晃想要重新站立,可这身躯极为陌生,无法灵活的跃上房梁……跳出天窗。
“喵!”
“那个,小妖精……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微弓着躯体,猫咪警惕着盯着这人类。
忽然的,她瞥见了自己幼小白皙的手掌手臂,原地坐下扒开自己的白衣,上下检查了一遍,原地打转寻找她的猫尾巴。
……
她忘记了自己前身是猫的过往。
成为了全新的存在。
妖精。
天生大成,魔兽顶端存在,拥有恐怖的力量。
那怕是人造的……
这只妖精…在玩毛球。
一旁的小女孩捂脸。
“爸爸,这真的是妖精吗?”
“测量出的魔法素量与肉体形态,无限接近于妖精,称为真正的妖精也没错……
你怎么了,一副梦想破裂的悲伤样子?”
“…………小妖精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喵——!”
“哇呀!别抓我的脸!怎么跟野猫一样!”
“哈哈哈哈…呵…”
刚出生不久的妖精被缇儿按住,挠着腹部抓痒。
“你就叫拉米吧,在奥斯拉米可是非常聪明的意思。”
“喵?唔……”
……
叮!
叮!噹!
剑与剑对击,两道人影在院子中切磋。
拉米在屋顶上的窗户上匍匐,盯着下方。
这个宅邸,有三个人类。
缇儿姐姐,霍恩海姆.Z.阿尔维斯爸爸,还有只见过几面的阿尔维斯哥哥。
除此之外,就只有外来的陌生人,女人,男人,平庸的,高贵的,还有纠缠着的。
霍恩海姆爸爸,扔给了拉米几本书。
《妖精的自我修养》《妖精魔法》《精神诱导》……
她能通过天生的风力,判断一个人话语的真实性。
她能冻结炽热的火焰,几乎凝固它的时间。
她能变幻人类,又能化为雪白的猫咪,是在妖精中前所未有的,是妖精中高贵的存在。
没有人,能让其屈服,她是最高贵的妖精。
书里是这么写的……
她不记得曾经身为野猫,到处流浪的前身。
经过改造,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仅有习性存留。
“啊那不是挺可爱的吗?不用刻意去改变习惯啦拉米。”缇儿哈哈笑道。
“喵?”
“可爱,九十分。”一直无言的少年出声,托腮的右手掌伸出,揉起发愣的白白的脑袋。
……
阴沉沉的宅邸。
毫无生气。
午后的阳光宛如分界线,永远都挤不过来。
已经一周了。
距离爸爸离开。
已经一周了。
期间有不少人上门拜访,可最终都无果,黯然离去。
他甚至没留下什么信息。
缇儿姐姐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吧。
拉米心想。
距离她成为妖精,才一个月不到。
可最亲密的爸爸,经常抱着周她的爸爸,失踪了。
缇儿姐姐在练剑,灰发伴着汗水沾在脸颊上,她如往常一般笑着打招呼,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
这笑容让拉米相信着,安心着。
爸爸,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包括许久未见的哥哥。
……
又是一个月。
拉米躲在屋顶,数着星星。
不小心乱了,她又从头竖起,星座的图案,拉米都看腻了。
今天缇儿姐姐,出门了。
丟下她一个人。
出门了。
拉米很害怕会被丢下,不想一个人在寂静的卧室中匍匐。
她睡不着。
感知一直追着姐姐,如同一道细长的线,生怕跟丢了死死粘住。
一直往北边去。
北城区是混乱的地方,之前爸爸在的时候,说过除非练好战斗记忆,否则缇儿不得到处乱跑的话,尤其是北边。
弱小的人类。
拉米知道。
缇儿打不过拉米。
所以,为什么要过去……至少,带上拉米。
很危险。
感知一路尾随,到了一个人声鼎沸的斗兽场中。
场内,巨大的擂台上,凶戾的恶人高呼无败,隆起的肌肉散发血气,张嘴高喝。
在这个场内,皆是眼红的战斗狂魔。
没有弱者。
更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灰色的头发,普通的脸,纤细的娇躯,两根手指就能捏断的剑。
在这个深渊恶魔横行,人心慌乱的时代,观众更喜欢看些发泄情绪的虐杀。
结局仿佛注定,没人看好她。
但是,意外也是结局的一部分。
一剑三连刺。
干脆利落。
不眨一下眼,刺出三个血洞。
胜利属于那个小女孩。
围观的群众惊愕不已,投机者在暗处高呼其名。
“阿尔维斯!”
“阿尔维斯!!……”
居然还有空去战斗……
爸爸呢…哥哥呢……
拉米擦着眼泪,而后才发觉,那站在斗兽场中仿佛享受胜利的女孩,不知何时泪流不止。
……
一年。
整整一年。
姐姐很少回家。
这次回来,又说要去一趟菲利邻,希望拉米能跟来,去爸爸的朋友那里,托他照顾拉米。
还说希望拉米能交到朋友。
拉米很开心,这次姐姐终于带上自己了。
……
又是这样。
缇儿姐姐也要离开自己了。
“带……带上拉米一起走吧,拉米很强,比人类强,不会添任何麻烦的。”
“安心了,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不会去太远的地方的。
哈哈哈…拉米就跟小蒂莉娅玩耍吧,那样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这次去那里?”
“我…去找他。拉米,在这等着我,等着,我会平安回来的,带着比彩虹还漂亮的好消息。”
……
……
记忆都有些模糊。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不过在见到他的时候,仅凭气味拉米就能瞬间回想起那鲜明的过往。
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气味。
但和哥哥一样好闻。
长相相同。
却显得无比陌生。
安东尼?
那是什么可笑的名字?
风告诉拉米,那不是真的。
“也叫白珉。”
风也告诉拉米,那是真的。
包括后来。
他对她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
他真的只是白珉,不是阿尔维斯。
他甚至不认识爸爸,不认识缇儿姐姐,不会揉自己的脑袋,不会教拉米妖精的语言,更不会炼金术……
风的力量,拉米第一次感到是如此的无用,心底甚至产生了一丝丝厌恶。
因为,为什么,为什么,拉米连欺骗自己的机会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