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想就那么退回去的,然而没有一点眼色的小二却傻乎乎的嚷嚷着给我让路,勿要耽误了我来平事儿,顾客们的眼神全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我眼睁睁的看着马大胆的脸色从笑容满面猛地顿了一下变成了愁眉苦脸——我现在如果说赶紧跑路,那么还来得及吗?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
我怀疑每个人都在和我搞对抗,这两个蠢货竟然是因为他们到底谁应该付账而发生了争吵——见鬼,这么喜欢付账为什么不点双份一人一份?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两个刚刚还打成一团的憨憨笑着又抱在一起当上了一见如故的兄弟,而原本想要出来泄泄气的我却满肚子闷气无处发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我是来自二重山王家庄的王老爷——”
马大胆凑了过来,但是我不想说话——我当初就不该交结你这么个不成器的朋友,刚刚你见我好似见了夜香车,现在却又凑过来了?
“不知道这位英雄怎么称呼?”
明明我身上穿着的是还是厨子装扮,明明我身上的鱼腥气还那么刺鼻,马大胆却依旧像是当年我认识他那样厚颜无耻的向我的头上戴高帽——喜欢听别人吹捧又不是什么错事,为什么我当初就找了这么个玩意儿吹捧我呢》
“你这厮倒是有些眼光,这位可是三年前来到本城的大师傅,唤做何大的便是,一手招牌菜做的是……”
我很想,很想,很想把这个小二的嘴巴给堵死——虽然说很清楚小二就是这么一种多嘴多舌的玩意,但是我当初是怎么想的才容许了这么个没有眼色的蠢物在这酒楼里听用呢——也是因为他把我好一顿吹捧吧?
“来来来,我觉得你好一番英雄本色,反正也是在吃饭,不如把你也一并请了便是!”
马大胆伸手来拉我,我如果说当时把他的手那么一打可是该多好呀!
“告诉后厨,我等会会回去的……”
但是我没有胆量拒绝他——功夫如何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动上手就应该有些数的,我当年是比他强,但是现在的话,果然还是他更胜我一筹吧?
“这位是来自远方县城的学者,非常擅长古文字解读的布先生……”
和马大胆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另一个人站起身伸出手,那手整体上软软的,白白的,但是两根拿笔手指上的硬茧使得那两根手指就像是打了光的根菜——不像是练过什么功夫的,但是若说是个本分人这家伙也不该四处游荡——江湖上当然有很多需要解读的秘籍使用了各种各样的借代和乱七八糟的文字来作为功法载体,擅长解读这些功法载体的学者如果说稍微有一些本事又身家清白为人可靠,早就应该被那些名门大派慕名而来给招去了才对吧?
“你好,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握了一下手,这家伙的表情变得很难看,然后就怒气冲冲的走掉了,也不清楚这个姓布的和马大胆刚刚到底是在说什么,不过我很确定,这个姓布之所以匆匆离开绝对和我的到来有很大的关系。
“咱们去送送他吧——”
未等我弄清楚这个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大胆就拉着我的手把我牵出了酒楼带出了县城,我们最终是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地脚站定了,他也改变了脸上的颜色: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最先问的问题让我非常的摸不着头脑,但是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可能存在的想法——大概是觉得我拓印了那个玉佩然后与他一样调查出了什么线索来到了这里?
“我觉得在那边怕是待不下去了,于是跟了几个镖队凑了行程,最终找了个偏僻地脚落脚——反倒是你……”
我打不过他,当然是只能照实了说——实际上,我倒不是很羡慕这家伙得了奇遇——奇遇只要得了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敢再赌会不会再有那么一个因为做菜不合口味的食客把我的新师傅给打死。
“那么……”
马大胆的嘴唇抿起来又放松,就像是吃到了什么恶心之物又不得不咽下去一样:
“看在你当年请我恰饭的份上,我劝你还是走远些比较合适,这地儿有些晦气……或者说,当年那个玉佩所指向的地儿,就是这儿,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个姓布的……”
他摇了摇头,然后冲我摆摆手:
“我真的很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在走之前去找你喝酒,真的,我很后悔,如果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身上那些闪闪发光的财富象征就像是在给他的话做注脚,如果说我不是一个有过奇遇的人现在大概可能会恶从心头起,但是我很清醒,我认识到了他身上那些东西是沾了血的,很多人的血,而且很有可能马上就要沾到他自己的血。
“仇人找过来了?”
“不止,但是每个牵扯到那块玉佩的人现在都很晦气,我早就丢掉了那块玉佩,然而……”
他的脸色很难看,远比当初那位看到了师傅用脚处理食材的食客更加难看——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平静的生活到今天为止,我有需要颠沛流离……
“县城里的当铺你知道吗?”
马大胆可能是在怀疑我是不是想要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他咬了咬牙,将手上的几个戒指撸了下来塞进我的手里:
“那里面有个跛脚的掌眼,身材很是高大……”
他没说完,但是我明白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你觉得你已经逃掉了,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仇家在对你念念不忘。
“我回去收拾一下就走。”
我拒绝了他给我的戒指——并不是我贪心不足,我很清楚这几个沉甸甸的戒指拿去当路费是绝对够用,他能在这种情况下给我戒指已经是很够意思的表现了。
“你需要……”
“我还是有一些钱的——”
我摸了摸身上硬邦邦又沉甸甸的腰带——身上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要有些应急钱才是。
“我有个出路,有人可以拉我进行远门的队伍,我现在去寻他报道,今天晚上就可以离开这座县城,远比我这么走安全和稳妥。”
走进城门的时候我察觉到了有很多奇怪的视线在追着我,就像是眼馋一块肥肉的饿狼或者说发现了屎想要凑过来尝尝味道又怕挨打的野狗——但是很可惜,野狗而已,在老虎面前是不顶用的。
我先是回了酒楼告诉老板关于那个王家庄王老爷需要订几桌酒席的消息,把尾巴的注意力引开,再不经意间谈到那个王老爷想要挖我去做新酒楼,但是我想要远行提升自己做鱼厨艺的念头,然后老板就很慷慨的让我跟着那队去往淹池交易珍贵调味料的队伍离开那座县城。
野狗也好,饿狼也罢,只能吃些残羹冷炙的东西是不想招惹背后有老虎站在身后狐狸的,我借借狐狸的威风他们就不会再对我有什么念头。
队伍临走之前我在门口细细的端量了这座县城,很多人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光都像是眼睁睁看着肉从嘴巴里溜出去的饿狼,但是肉既然被狐狸叼走送去喂老虎了,他们也就只能用这种眼神看一看罢了。
确实是有个身材高大而跛足的人在人群中窥探着我离去的队伍,但是这就和我没有关系了——宇宙门的宇宙大酒楼采购队伍可不是这些饿狼野狗配窥探和垂涎的。
——
当然了,我现在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我当然可以跟两位年轻人讲一个道理听听:
“遇到什么奇遇多想想背后是什么,不要脑子一热就牵扯进去,活的久一些比什么都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