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蒂尼?”
身后的人试着叫她,可是那不变的神情只盯着远处。
法蒂尼看着费达带着他们来到油砂,看着他们惊讶的面孔,看着费达脸上的稳妥。
心里是无法平静的震荡。
她无法理解费达,就像费达不曾看清她一样。可她不在乎,这些人都不能影响他们,更不会改变他们原有的样子。
“法……”看见突然转身的法蒂尼,身后的人住了口。
“我要他们所有人陪葬。”
“可是,按照我们的计划不是,不是只留那个姓梁的一人吗?”有些为难的声音在法蒂尼身后响起。
女人温柔的声音里染上了绝望的痛苦,“你是觉得我们死了三个人真能这么算了?”
“不是能不能,是你已经决定了。”加齐摆了摆手,几个手下稍稍后退。“费达知道吗?”
“不是已经到了!”好像已经看到了即将的希望,法蒂尼的眼中是一片闪动。
身后的人朝费达的耳边低声了几语,费达轻轻摆手。
“一会儿,就让我们一起见证东角洲的神奇!”
手下人的动作很快,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却不知有着人类最大欲望。
看着他们娴熟的动作,一下下的如同即将打开黑暗里的钥匙,好像里面的怪兽会突然出现,又好像一切都是模糊的假象。
“……生哥……”
王亮和刘启云趁着大家都在注意下面的油砂时,想梁彦生走进。
虽然从出事那天起两人一度保持着冷静的心态,可是,只有这一刻,心才是真正的放下来。
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梁彦生的两侧,刘启云的感觉没错,现在的梁彦生眼里是更深的缠绕。
“我没事。”
感受到两人的欲言又止,梁彦生说了一声。
不知下面是发生了什么,手下的人急匆匆的向上面跑,几乎是冲到费达的面前。
就听见来人和费达说了句什么,然后所有人都齐齐的奔向下面的油砂。
“这是怎么了?”随着王亮的一声质疑,其他人也一同看向油砂里面。
只见眼前的所有在顷刻间化成了一片平沙,来不及的思考和反应,那是比呼吸还要快的瞬间,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到了,听过的事情永远没有你所见到的感觉来的直接。
正当几人还处在震荡之时,身后的脚步声打破了他们。
来人气势很强烈,打眼一看就知是大洲角的雇佣兵。
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型,都不是之前跟在费达身边的那种标准。
领头的是五个高大呦嘿的男人,身上统一有着看不懂的字符纹身。走进后他们其中的两人似乎在确定什么,用阿拉伯语交流着,其余三个则默默的打量起对面的人。
余叔、韩广站的位置刚好靠前,王亮、刘启云正好随着梁彦生靠后。微微错开的视线正好将彼此看得彻底。
一步的距离将两边拉近,说话的正好是刚才两人中的一个,不过在场的几人却没有能听懂的。
浓重的肤色加上深邃的眼膜,你会知道这人的脾气很不好。
此时的梁彦生突然的就想到了季依风,那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她是什么时候学的,又是为了什么学的。
明显的蹙眉都能看得出来彼此的语言是不通,他的大手一挥,跟在身后的人架着手里的枪就走到了几人面前。
韩广第一个想伸手去打掉对方指向自己的枪,不过余叔的动作比他更快了一步。
“韩先生!”压低的声音里不难听的出,有着些许的隐忍。
除了用那冰冷的枪对着他们,也没有什么其他。
当再一次的回到了波斯花园时,众人的心里越发的清明,再看到法蒂尼还有她身边的加齐时,可以用果然来形容了。
被韩广打了一巴掌的时候相比,此时法蒂尼是骄傲的,更是带着某种快感。
除了那五个人,其余的雇佣兵都标准的站到了两侧。还是那个带头的男人,他来到法蒂尼面前,两人的一番交流,法蒂尼的脸上是少见的坦诚,血腥的双眼和阴郁的唇角仿佛是她新的面具。
男人向后一步,法蒂尼起身,她来到韩广的面前停下。
韩广冷静的神情,让法蒂尼多了一丝玩味,“我还以为请你们会有一点点的麻烦,至少韩先生是这样,没想到……呵呵呵!”
她的笑声好似在向你呐喊,她的胜利,她的掌控。
“法蒂尼,”姜还是老的辣,也是老的最能调动局面。
余叔随他们而来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来的人不会说他们的话,很明显是有人不想他们交流,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他们下手,不是有顾虑就是要回去交代什么,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
法蒂尼仿佛知道韩广不会主动似的,“余叔你们中国人什么时候不讲究起来了?”
余叔自然不会信她的话,也不想和她拖得时间太久,便直接到。“法蒂尼,刚才我们在和费达谈论这次的油砂,一切都已经定好了,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完又环视了一圈。
“你是说他们?”法蒂尼也随着余叔扫了一眼,“那不是特意为了去请你们而来的准备,现在你却来跟我说是什么意思?那么我就来问问,你刚才说的和谁在油砂那里?”
快要落日的花园里到处都在飘散着宜人的香气,偶尔夹着的细风仿佛是谁身边的使者,一点一点的带你离开,带你坠落。
“不说了?人是跟着你们走的,你们却是安然无恙,我们的人被活生生的埋了!”
当你看见狡猾的人用着他们的千方百计引你上钩时,你不能挣脱,你要用血肉去咬住那一端的诱惑,顺着他们一口咬住。
“放屁!”王亮早就不想忍了,“那你怎么不去救他们,把我们几个弄到这来干什么?”
法蒂尼的漠视王亮到不在乎,不过这干着急的样子他有些受不了。
“我去救?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吗?”法蒂尼强迫用语言去激怒韩广。
“你他妈疯了!”法蒂尼的话让王亮不敢置信。
法蒂尼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他为你做事,你就得负责!”
“呵!”法蒂尼的一切看在韩广眼里,不过是像小孩子的自娱自乐。
以前她就知道费达很忌惮谷场的场主,她一直认为是不想惹他的背后。可见了面之后,法蒂尼就知道费达忌惮的是他这个人,与背后的任何不相干,否则也不会答应他提出的要求。
“韩先生别笑的太早,毕竟这里是大洲角,你现在还回不去。”
嘭!
说是惊天动地都不为过的声音在即将落下的红日里,侵袭了整个波斯花园。
轰隆!
紧接着是晃荡的物体掉下,还有浓浓的烟雾。
梁彦生骤然的起身,向外看去。
“生哥!”
“梁先生!”
王亮、刘启云以最快的速度贴着梁彦生,双双拔出枪对向周围。
余叔更是一个转身扑向了韩广,被压倒的韩广猛地推开余叔,“韩先生!”
“没完了是吧?”韩广抓着法蒂尼将人一把提了起来,“想玩是吗?爱玩是吗?”
恐惧的感觉像是熟悉她的身体一样,很快的整个人都被麻痹了,她对韩广不停的摇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是她的花园,那是他们的花园,那是大洲角的根基,一瞬的爆破让她的心脏都失去了呼吸。
耳边是痛苦的喊声,她不知道是谁的,她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让他们的声音变成了这般。
一排一排的雇佣兵接连的倒下,为首的五个男人也染上了一闪而过的焦急。
花园的晃动越加的明显,远处的烟雾长成了致命的红蛇。
花园里的人都在不顾一切的向外跑,失控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没有人去理会这里,更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
“韩先生,快走!”余叔一边防备的盯着之前的雇佣兵,一边叫着韩广。
“说,她在哪?”韩广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一样,只是一遍遍的问着手中的女人。
已经涣散的眼神在一声声的她字时,渐渐的清明了。
韩广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笑容,手中的力道收紧。
“韩先生?”余叔的声音还在韩广的身边。
“她?”软弱的声音里还是少不了那最后的在意,“死,了!”好像能解救她一般,艰难的两个字让她空白的大脑有了颜色。
“你们,都在找她,在等她,拿金钱换,拿,权利换,甚至,拿命……”
韩广一把将她仍在地上,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嘭!
枪声落在了梁彦生的脚下。
“别动!”
韩广手里的枪直直的指向梁彦生,王亮和刘启云在两侧,这个时候再转身是不可能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我亲自己来解决,本想着我等到的结果会是鼎新的梁总客死异乡,不过也无妨,就当送你一程好了。”
韩广的话听在梁彦生的耳朵里,没有半点的分量。
“呵,不愧是能把梁氏父子逼死的人,啧啧啧!”
“韩先生!”这一次的声音明显的高过之前的每一次,余叔是真的不明白这新的场主怎么会与以往的有那么多的不同。
莫名其妙的女人,还有无处安放的对峙。
“不能再拖了,这里马上就要塌了。”余叔想阻止韩广与梁彦生两人的僵持,也想避开眼前这恶劣的环境。
因为再晚一点,怕是躲过坍塌的淹没,也躲不过滚烫的火海。
“不想知道原因?也好,你这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不明不白的血,自己也做一回不是更好。”
“没有不明不白。”还是那张平静的脸,和没有起伏的声音。
“呵,说的好像你是审判者一样,那么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一天被审判?”
“你不能!”
“我看你真是习惯了做梦,别感谢我,你可以继续圆你的梦了!”
“放下!”
“哎!呦!喂!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不装死了?”
丁健双手持枪,一边是韩广,一边是余叔,而他的位置正是两人的缺口。
“真是脑子不好使,连报仇都找不对人。”韩广惋惜的说道。
“我没有在给谁报仇,只是不想看见你拿着枪指着谁。”
“在我面前,你以为自己可以从我手上抢人?”
“我说了,我没有想过任何,只是不愿意看你的枪去指着人。”
“好,那我就换一个,你!怎么样?”说着韩广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丁健,梁彦生也在同一时间将枪口对准了韩广,可是都没来得及,有人比他们更快。
一团红红的火球如同踩了风一样的向他们滚来,所有人都做出了第一反应。
花园里的奇珍异宝成了今夜最好的观众,火苗的攀登似乎得到了掌上一般。
哗哗哗哗哗哗
即热烈,又猛烈。
白天还是清新淡雅的天堂,晚上就遮上了不堪的面纱。
“梁先生!”
喧哗的声音随着这股热浪,蒙上了眼前的人。
梁彦生不要命一般的往里闯,刘启云和王亮两人死死地拽着他不撒手。
周围从花园里跑出来的人也围在一边,看着这个不太正常的男人。
“既然想进去,当初还往外跑什么?神经病!”
“韩先生,梁总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余叔对这一次的出国,已经身心疲惫,现在人都已经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就是回国的事,别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是教我不要多管闲事?呵!这还真不是多管,而是在点火。”
韩广的话另余叔叹了口气。
“梁先生,您不能进去,再进去会有危险的,消防车应该马上就到了。”
刘启云试着用消防车来警醒他,不过没用。
突然梁彦生的脖颈处有微凉的触感,人一瞬间的倒下。
刘启云抬头看见丁健手里正握着一把枪,“你!”
“麻醉枪。”简单的三个字算是他的解释,他并不想出手,不过眼看那两人有些控制不了了,他才这么做的。
“你怎么什么都带?”丁健没有回答王亮的话,看着倒在刘启云怀里的人,想着她最后留下的一句。
“梁彦生。”
不是任何的安排,没有多余的叮嘱,只是一个人。
丁健做到了,只要你回来就能看见他,可是,你在哪?
除了不能移动的雇佣兵的尸体,花园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杂乱声,也许是里面的声音将它们都盖住了。
法蒂尼的意识已经在半醒半晕的边际,可是慢慢的她在挣扎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让她的动作有了慌乱,最后的安静停在了她的身边。
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映在了她的眼底。
“你居然还来?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能的事还很多。”
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法蒂尼就觉得很好听,干净中有着一丝让你回味的诱惑。
也是在第一次法蒂尼开始讨厌这个声音,因为有一个人已经被她吸引。
“你!”
“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周围的鲜红却映着女人一张惨白的脸,“你们不该下手,这样就不会失去所有。”
“所……有?”
“嗯,你的所有。”
“不,不可能,”颤抖声音里是恐惧的裂痕。
“你还是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吗?”没有理会法蒂尼那已经浑浊不清的神色,“东角州的油砂果然实至名归,大洲角的波斯花园更不是子虚乌有。今天我都看见了,剩下的就留给你了。”
是一下下的声音慢慢的离自己而去,法蒂尼看不清哪里,只是用手去抓住那一点,空空的的一片是没有任何回应的寂静。
“你,你不要走,不要,他不能死,费达不能死,他没有想要他们死,他没有,你不能,不能……”
没有救赎自己的人,不会去参与别人的救赎,更不会去探究救赎的过程。
她不需要,所以也不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