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是个极端的公平主义者,父母买给他和弟弟的东西,必须分成二等份,父母每次也都一模一样的东西买两份,从不偏颇。
他第一次听说,竟然有父母极端偏心,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你没看新闻嘛,那家父母虐待孩子,同样是儿子,老大给打得哟,啧啧啧,还是人嘛,简直是畜牲,也不晓得做父母的怎么这么偏心,小儿子宠上天,大的就跟没人要的野孩子一样,太可怜了。”
“但是怎么会有父母这样对孩子呢?不可能吧。”乔远皱起他秀气清淡的眉,满眼的难以置信。
“我跟你讲,我家楼上那家,生了六个孩子,五个姐姐,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老大早就辍学不上了,现在就在家带小的,你说惨不惨。”
“先别扯那么远,你刚刚说的那个新闻,最后怎么样了?”
张文一把揽过乔远的肩,摇摇头道,“害,能有啥结果,亲生父母,能咋办,把孩子打得半死警察也就口头教训一下。”
乔远忽然一个激灵,一股不明状的颤栗从天灵盖扫荡到脚趾。
巷子里有个女人在骂街,女人尖锐嗓音里肆意喷薄的粗俗似乎是她仅剩的尊严,这指点一切的尊严容不得任何人践踏,方寸之地愣是让她那粗俗不堪的舌头有了表演的机会。
“哎哎哎,新闻报道的就这个女的,肯定在骂自己儿子,她的人生价值也就这么点了。”张文厌恶地看着不远处骂人骂得眉飞色舞面色红润的中年女人。
乔远本来打算赶紧离开这里,省得身上沾到那女人喷溅的口水,那女人看到有人站在旁边围观她,越骂越起劲,警察前几天教育过她了,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教训他,只是边骂边拧半大孩子没有几两的肉。
乔远拉着张文快步走过,走到那女人身边时,她刚好抬起胳膊准备再次用狠劲拧她儿子,胳膊肘正巧捣到乔远腰侧。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四十几岁的阿姨一胳膊肘的力道能有那么大。
张文一把搂住要被撞飞的乔远,瞥了一眼准备组织语言赖账的女人,大声道,“哎,乔远,你没事吧,这走路走得好好的,也能被人弄到,你今天是有多倒霉啊。”
乔远瞪了张文一眼,也不打算和这女人纠缠,两高中男孩,嘴上功夫怎么也没这阿姨强。
“没事,走吧。”
女人见乔远准备走,也不看他了,扭过身子继续教训起她儿子。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约莫着是上初中的年级,亮得惊人的一双眼嵌在苍白的五官里,平白透着一股倔强。
女人似乎是骂够了,又狠狠拧了少年两下,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准备回家做饭。
乔远和张文看了看那少年,沉默地走远了。
这世界真奇怪,明明是一个妈生的孩子,有的孩子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点却没吃过一顿饱饭,甚至还要被毒打。
更有甚者,因为生下来是个女孩,就要被理所当然地扔掉,仿佛她们的命天生就下贱。
“你说,这男孩子会不会不是他爸妈亲生的啊,所以才对他这么凶。”
“乔远,你也太能想了,邻居看不下去报警的时候,警察都查过了,就是亲生的。”
“如果不是亲生的多高,这样一来,被打被骂,被偏心对待,也能有个念想。”
张文一把薅过乔远的头发,“哪来这么多如果,别想了啊,咱也不能改变什么,走吧走吧,今天请你吃烤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