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可怜的大疯子。”肖耀不敢相信这个污浊了思想的女人居然如此的疯癫。
是的,这个疯癫的女人此刻正冷冷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火焰燎烧,任它从火苗燃至火海,尽管烟雾呛人,她也无动于衷,根本没有心思去逃离,一心要自己在这火里燃掉生命,只有这样想才令她略微舒服。
猛然又一个突爆,内室的窗户的玻璃被炸得粉碎,散落一地,浓黑的烟雾纷纷从破窗飘出。
火焰在浇有汽油的布料上漫延得更快更猛了,不到一下,这些相连的仓库也被连起多处燃点,火舌宛如死神的致命之剑向他们直击而来。
“不行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利恺杰目光投向地面,能看到的,就只有碎片了。
话说到此,铁制的货架经火烧得嘎嘎作响,终至不堪再多燃烧而倾倒,碰巧砸向王莹芝。
电光火石的瞬间,她被梁伟林推开了,烧得红热的货架就这样硬生生地压住了他的双脚,肖耀不顾敌对,连忙设法救他。
而王莹芝却显得无力地退至窗边,她扶靠着的窗不耐高温,全数迸裂,了无生趣的她根本不在乎有任何意外在自己身上发生。
哗啦!
“小心!”利世昌眼快的恰好拉住正堕下窗的王莹芝的手。
她麻痹的仰望着伸手拉住她的人。
二十几年的事情,此刻想来就象昨天才发生一样,她心里常常与他对话,但他们之间不完整,尤为关键是,他不爱她。为什么当年巧合遇见的是他?以至这个男人像绳子一样捆扎了她固执的一生。
“希望我们没有来世。”她漾出了后半生中最美最诚的笑靥,挣开了他的手,因为她已经厌倦了希望。
利世昌惊魂未定地看着从他手中掉坠的王莹芝,顷刻明白了他的婚姻,最大的不是财,是债,要命来偿的。
四周因灰烬而一片混乱,走避不及的他们,蒙蒙的被染得灰头土脸,强烈的火星偶尔燎过,火辣辣的刺痛他们的皮肤。
火焰从四周卷来,火星越飞越近,烟浓也越聚越多,使人摸不清方向。
猛咳的翠儿想利用还没燃烧的干净的布块让大家披身冲出去,不料才转身,她被呛得直咳的利恺杰抱着。“不要乱跑,盖好。”他大吼着,将一块布料从头罩了下来,语气没了一惯的温和,而是粗暴焦急。
程翠儿呼吸一窒,原来他也来有凶恶的时候耶!她整个人偎贴在利恺杰怀里,听着他在顶上高声咆哮,喊着肖耀与那未回魂的父亲离开。
浓浓烟火中,三个身穿墨黑消防衣的消防员劈门而进,穿过一个又一个仓库,他们见救星匆匆急急的来到了火点。
上天保佑!
他们,终于得救了。
该被拘捕的人没有溜掉,事实上,这次的火灾酿成了梁伟林要永远地跟他的双腿说再见;而王莹芝,她如愿地坠掉了自己残缺的一生。
自从风风火火的那天之后,一切平静得像从来没有癫狂的事情。
后来听闻,在燃火熄灭之时,梁伟林是呆滞地笑着。但,究竟是为了解脱而笑,还是为了结束而笑,那就不得而知了。
试问,在那样竭力摧残的感情里,他们得到了什么?
人人都说香港遍地黄金,只要你有拼搏精神,到处都是商机。在这高厦林立的中环,更是精英云集,分秒皆能聚金,所以谁都想抓紧时间,抓紧商机。
而这里头就开了一家咖啡厅,店名好叫不叫——“懒人咖啡”。因为店老板就是这样一个人,说是人生本来不长,应乐得乐,所以,老板从不贪求自己的荷包日进斗金,只希望忙中偷闲,偷得一刻半刻浮生来当个懒人。
本来是打算图个小利就算,但想不到生意客似云来。这个地段除了多数是约客倾谈生意的精英,还不少美丽的OL来喝下午茶,有美丽的女士自然就有慕名的男士。据客人说,首要都是先爱上这里的设计装潢,毕竟咖啡厅多的是呀。名师就是名师,不一样呵!因此,老板也特感谢设计师。
时间快到中午一点,“懒人咖啡”门口忽来了一辆银色名车,摸了半刻之后驾驶座的车门才打开,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女人,美丽的容颜不因怀孕而有所减褪,反而更显光彩,引得路人多窥两眼。
她打开后尾箱拿出一辆婴儿车,就在这时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了,但无人走下来,直到大腹便便的女人拎着婴儿车到那儿放好,半身探进后座,她先将一个约两岁的小男孩抱放在婴儿车里,然后后座里才陆陆续续下来了三个年龄差异不大的小男孩。
她不理路人讶异的表情,看了 “懒人咖啡” 一眼,愠怒之色稍染上眼底。
懒人咖啡的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作响,迎来了众位来客。
“欢迎光临!”服务员马上微笑着脸弯腰欢迎来客。
“人呢?”大腹美女带着四小子一进门便问。
当服务员抬头见到来势汹汹娇客时,随即便会意过来,依然笑容满面。
“老板送外卖去了。”
老板送外卖?骗谁?小孩都快闹翻天了,还在借机偷懒,真是名副其实的懒人咖啡。
话毕,就见这位面有愠色的娇客又带着四小子旋风似的速度卷离咖啡厅,卷向位于邻街的某一座大厦。
明亮宽敞的大办公室里,近门口处有张小办公桌,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这是私人秘书的位子,可惜并不是,这是此间软件开发公司的老板娘的专属位子。
目前她的本尊正在专心对着电脑,一刻都不想离开凳子,突然,她对着偌大的办公桌那边说话。
“喂!我眼眉跳得很厉害耶!”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来。
“你耗在这里太长时间了,你都没事做了吗?”那边正忙得冒烟的男人好心的提醒着她。
“没事,哪有什么事呢,有文文在店里看着,这个时间还好啦,不忙。”再,再,再一下下就好了。
不过,为什么脑海里好像总有什么信息一闪一闪的飞过,但就是泛白的想不出来是什么回事。
“我好像看见小圆姐向着这边过来了。”他依稀记得今日该是这位赖死不走的人去接小鬼们的,一大早忙下来,也不知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下可能来不及了。
“……哦……”显然是过于专心而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只是随口敷衍。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做的,但忘了做的呢?比如接小霁他们。”差不多快上到这里了吧。
“……”
男人摇了摇头显示他的无耐,都已经提得够明显了,还不补救一下,恐怕就来不及了。
砰——
此时,办公室的大门在没有秘书通报的情况下被人打开了,男人敲了敲某人的桌面。
“怎么啦!”一个声音从电脑前传来。
“有很多人找你!”男人回话,眼角瞄了瞄面带愠色的来客,明显可见推着婴儿车的手,是紧紧的握着车推杆,有着将要暴发的先兆。
“叫他另外找个时间再来嘛!”还是从电脑前传来的声音。
“恐怕不行。”男人放弃同一阵线,步向来客。
这时,程圆身后的三个小小子一一从门边溜了进来,其中一个四岁小男孩一见到男人并大喊“爸爸”,冲上前一把抱着男人,两只晶亮的小眼睛再委屈不过的朝着办公桌这边“妈咪、妈咪”的直叫。
终于,专注电脑的人儿顿时被一声声清亮亮的稚嫩嗓音喊回了魂,糟了!忘了她家的宝贝小鬼头。当她抬头看到的不止一个小鬼头,还有面有愠色的程圆时,冷汗也跟着象征性的渗出额侧。
“程翠儿,你可知道小孩等你多久了?今天你的主要工作是什么?顾店?电玩?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机有多少通电话响过?”程圆字字咬力地对着伏在电脑前的人儿说。
“不——不是啦!我——我忘了!手机也忘在店里头,担保没下次啦。”程翠儿低着头,甘受堂姐一字一字捶打下来,并发誓保证。
“……还好幼稚园老师最后通知了我去接小孩,不然哩?你以为……”程圆气也不喘的喷出一路积聚的怨声。
“……”
后者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冒着汗,听别人对她的投诉。
犯错的人只有承受责骂的份,没有驳嘴驳舌的道理。
“……这次作罢!对了,我下午还排满了预约的病人,我妈答应顾一下小孩,你等下就带他们过去吧,她在道馆等你。有问题吗?”程圆深呼吸叮咛自己别再动气,用手在大肚子上重复地圈抚着。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小圆姐,别生气啦!”呼……终于,没事了!
风雨既过,程翠儿伸手挥去额侧的冷汗,愧疚地抱过男人怀里头对着她挥动两只小手要求抱抱的小男孩。
“来,让妈咪抱抱。”
“妈咪,你又把我忘了!”
“对不起嘛!小霁,这次是妈咪不好,原谅妈咪,好不好?”程翠儿用着低低柔柔的娃娃音对着儿子道。
“好,不过要罚妈咪今晚不可以吃雪糕哦!”
“好啦好啦!”
“啵”一记响响的亲下儿子那幼嫩的小脸!
这时,程圆从手袋里掏出一个纸公文袋,递到男人手里说:“这是翠儿的。恺杰,你以后可要好好盯住她,不准再碰电玩,记得定时回来。”
然后,程圆又拉过两个五岁小男孩在婴儿车旁,对着他们与及婴儿车里的两岁男孩说:
“宝贝们!妈咪要回医院了,等下跟着阿姨到外婆那里哦!要乖哦!”
终于,在宝贝们的飞吻下送走了程圆。
利恺杰正专心看着公文袋里那份属于程翠儿的东西。
看完之后,他含着笑默默地缓缓地从她手里抱过儿子,将属于她的公文袋交还给她,再把几个孩子带到与办公室相连的休息室,里面搜罗了颇多的玩具,可供他们玩乐。
瞧他古古怪怪,儿子在她怀里不是抱得好好的吗?干嘛不让她继续抱一下,人家想抱抱嘛!
咦?这是她的身体检查报告,为什么小圆姐不先给她,有什么不妥了吗?
程翠儿疑惑的看着公文袋上清楚地写着她名字,紧跟在他后头,在门边靠着,说:
“恺杰,有什么不妥了吗?”
她瞅了报告一眼,紧张得不敢看结果,直接问老公。
利恺杰走近她,也靠在门边,双手环胸,神情自若的微笑。
“嗯!是有不妥。”
“我怎么了?”
“没什么,你只是怀孕了!”
程翠儿微张着嘴唇,恍若做梦般的眨了眨长睫毛,双手按住小腹,小脑袋尽其努力地翻查月信记录。
怀孕?怀孕了!
程翠儿紧张全抛,飞快地看了一遍报告。
哇噻!真的耶!
原来只是怀孕了,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呜!难怪小圆姐要恺杰好好盯着她,又叮着要定时到诊所去,以后更加不准这,不准那的了……
恺杰细细端详着娇妻明亮的牵眸以及乍喜乍忧的多变表情,他霎时了解她在忧什么了,因为程圆对孕妇准则要求甚高。
看来他家的孕妇已经预想到将会被管东管西的日子了,也真是的,都当过妈妈的人了,居然连自己再次怀孕都毫无所觉,可能这一胎是个文静的女孩吧。若能有一个像翠儿一样有感染力的女儿,是不错的期待。
利恺杰好笑的执起小女人愕着轻抚小腹的纤手,怜惜地拥她入怀,俯下温润的唇,堵住了微张的小嘴,两舌如火电般辗转相互胶着……
爱不是负累,是相互扶持。何其兴幸,上天让他遇见丰盛了他敏感内心的妻!
上天捉弄他们,为的就是让相遥千万里的两人走在一起,以其说是捉弄,不如说是牵缘,因祸得缘。
所以要相信,无论历经多少风雨,上天终归会为你牵来同用一根红线的专属情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