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城里鸡飞狗跳的,也不知搜查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不知道,反正有些不正常,大家最近还是都小心一些为妙。”聚仙楼二楼酒客们正对近几天莫名风紧议论纷纷。趁着周围酒客不注意,一个金手指将手指轻轻一钩,趴在桌上乱醉如泥的青年腰间钱袋便落在了手里,颠了颠其中分量,脸上浮上一丝窃喜,顺手将钱包顺进怀中,眼光一瞟,落在了青年腰间玉佩之上,直觉告诉他,这块玉佩应该很值钱,不由贪心大动,将手向玉佩伸了过去。眼见手指就要搭上玉佩,青年手掌一翻,如同钳子般紧紧箍住金手指手腕,抬起惺忪醉眼冷冷一笑,“哥们,未免有些太贪心了吧?这玉佩乃是我祖传之物,可不能给你。”
“你撒手!”金手指使劲挣了挣,只觉得腕骨疼痛欲断,不由有些慌神,用力往外一拽,那青年陡然松手,金手指用力过猛顿时摔倒在地,翻身爬起不由恼羞成怒道:“哪里来的土包子来敢在这里撒野,我看你是活够了。”金手指看出青年不似本地人,欺生之心大起。
金手指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暗伏的同伙逼上近前,故意问道:“怎么了?”金手指着青年道:“这土包子偷了玉佩还动手打人。”
青年哈哈大笑,拿起酒壶仰天灌了一口酒,猛然将酒壶往桌子上一顿,笑道:“好一个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本地人难道就可以如此不讲理吗?”
“我看你小子是欠扁!”金手指三人对望一眼,冲着青年打了过去。青年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侧身闪过来拳的同时左肘顺势将金手指能撞飞,以椅子腿为轴身子陀螺般一转双腿连环踢出,将金手指两名同伴踢翻在地,引来周围酒客的一阵喝彩声。青年随即转回,拿起酒壶嘴对嘴大口喝了起来。
金手指三人对望一眼,纷纷掏出匕首向着青年背后猛刺过去。青年皱了皱眉刚要有所动作,却听背后风声响动,哎哟声不绝响起,在旁边看了许久的霸宁终于忍不住出手,背后揪住两个混子的脖领子将脑袋猛地一撞,两个混子眼冒金星瘫倒在地。
霸宁自幼遍观天下阁藏书又有老乌龟和杆爷这等高手喂招眼界已然颇高,虽然功力羸弱,但对付这些金手指却正恰到好处。冲在最前面的金手指匕首眼看就要刺进青年后背,霸宁忍不住出手提醒道:“小心。”却听金手指一声惨叫,匕首掉落在地,一根筷子将其手腕直接穿透。“窃财尚可恕,伤人不能饶!别莫怪我心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青年冷声道。
“滚!”霸宁怒道,“真他妈给辽人丢脸。”
三个混子爬起来狼狈而去,霸宁与金手指擦身的当口手指闪电般往其怀中一探,金手指窃取青年的钱袋便到了他的手里。杆爷早年素有妙手空空之名,无聊时作为逗乐的引子对霸宁多有指点,霸宁竟然对此道颇有天赋,杆爷曾经慨叹他若是肯下功夫,单凭这一手绝活天下也尽可去的了。
霸宁将钱袋丢到桌子上,拉了椅子在青年旁边坐下,桌子临窗,对面不远处陈府门前的一切尽皆落入眼中。
“适才多谢少侠援手。”青年扫了霸宁一眼,不咸不淡抱了抱拳。
“呵,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竟然又遇到仁兄。”因为腰间那块炉火紫上青的玉佩,霸宁早已看出眼前青年正是前些日子在东来茶馆听书的茶客,故意道。
“哦?我们见过?”青年扫了霸宁两眼,询问道。
为了调查陈冉冉失踪一案,霸宁衣着尽量普通,与那日招摇的装束大是不同,况且两人不过一面之缘,难怪青年会认不出。
“这位仁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东来茶馆我们曾经一起听书来着,仁兄可有印象?”
“哦,我记起来了,当时我们就隔了一张桌子,老弟今天这身装束与那日出入太大,一时未能认出实在惭愧。”
“好说。听仁兄口音似是中原人士,来辽东是探亲访友还是游历求学呀?”
“在下江左人士,十几年前家父曾在此征战过,此次入辽专为追寻家父足迹而来。”
“哦,失敬失敬!小二。”霸宁闻听招呼一声,“重整杯盏,把你们聚仙楼的招牌菜端上来,我要与这位仁兄喝上两杯。”
“原来仁兄江左名流,幸会幸会,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青年抱了抱拳,道:“在下姓易,名无名。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易无名?”霸宁心中好笑,很明显这个名字不是真名,但对方既然不肯透露身份自然不便追问。霸宁回礼道:“好说好说。小弟宁三,土生土长的辽州人,在本地好歹有些资源,易兄有什么吩咐包在小弟身上。”
酒菜上来,易无名话语不多,喝酒却甚是痛快,基本酒到杯干来者不拒。易无名先前已是半醉,过不多时更是醉如烂泥趴在了桌上。
十几年前这个时间点很是微妙,正处于霸岳入辽前后那段时间,从玉佩来看易无名家世渊深,其父辈若是曾在辽东军中处过事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本想借机询问一下,眼下看来也只得作罢。
“宁三兄弟……咱们不醉不归……喝酒……”易无名兀自嘟囔着,话音未落随即响起了鼾声。霸宁摇了摇头,目光忽然被躲在角落里向陈府方向张望着身影所吸引。春香,陈冉冉的贴身丫头,陈冉冉失踪后便被悲愤的女主人赶出府门。
“这丫头或许知道些什么。”霸宁迅速起身,望了一眼酣睡着的易无名,招呼小二过来顺手抛过一锭十两纹银,道:“看好这位公子,剩下的银子权做小费,都是你的了。”小二望着银子两眼放光,唱道:“多谢这位爷,放心了您吧,小的定然将这位公子看好。”
霸宁快步下楼,赶到刚才春香藏身之处时春香却已然失去踪迹。
“刚刚还在,这丫头难道这么快便走了?”霸宁四处张望,恰好望见于陈府墙角处一闪而没的春香的身影。
这两天霸宁先是抱着一丝侥幸将陈冉冉可能去过的地方一一找过,自然毫无所获。霸宁思忖,自己那天钻狗洞被蓝汐姨发现后定然对陈冉冉看得更严,那么陈冉冉是如何突破母亲严密看管逃出去的呢?陈冉冉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却对母亲甚为畏惧,在明知私自出逃会受到母亲严厉惩罚的情况下,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不管不顾出逃的呢?如果能够将这些问题捋顺,说不定就能找出些许的蛛丝马迹。春香作为陈冉冉的贴身丫头,自然最有权来回答这些问题。
“汪汪。”院子里传出两声狗吠,霸宁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听出吠叫声正是那小牛犊般的恶犬黑虎发出。
“呜呜……”前面传出春香压抑的哭泣声。“黑虎,这几天小姐和我都不在,你过的还好吗?”春香哽咽道。
“汪汪。嗯……”黑虎吠叫两声似在回应,声音中透着亲昵与兴奋,隐隐还有一丝感伤。春香忍不住断续道:“都是春香不是不好,若不是春香将三少爷撞邪发癫的事情告诉小姐,小姐也就不会为了要去看三少爷跟夫人闹翻……更不会钻狗洞离家出走……呜呜……小姐你到底在哪儿呀?……小姐要是有什么意外,春香唯有一死赎罪……”春香哭哭啼啼掏出一条绳子搭在旁边歪脖树上,打了个死结就要上吊。
霸宁终于听出竟原陈冉冉离家出走竟然缘起在自己身上,怪不得蓝汐姨情绪失控提刀闯进帅府跟自己要人。
“你身上好臭哟,又是钻狗洞进来的吧。”霸宁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陈冉冉捏着鼻子扇手的样子。那么干净爱美的姑娘竟然为了自己不管不顾的钻狗洞,霸宁你何德何能?霸宁心中一痛,狠狠一拳捶到墙上。
“春香!”霸宁一个箭步冲过去,抽出短刀斩断绳索。“你这傻丫头这是要干什么?”霸宁将绳子扯下丢落地上,怒道。
春香望见霸宁忽然疯魔般冲了上去,扯着霸宁衣袖哭喊道:“都怪你,你还我小姐!”霸宁抓住春香手腕,“春香,你冷静些,还你小姐不难,但你得告诉我你家小姐是如何失踪的呀。”
春香闻言冷静下来,将当天的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都怪我多嘴,小姐听说你撞邪在大街上发癫顿时就急了,非要吵着去看你,夫人自然不准,母女两个就此闹僵,夫人恼怒之下反而加派了人手看着小姐,小姐赌气晚饭也没吃早早便躺在了床上。大约戌末时分小姐嚷着要如厕,出去后许久没有动静,大家觉得不对劲,才发现小姐竟然爬狗洞逃走了。夫人大为光火,立即派出人手出去搜索,结果毫无所获,小姐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你们小姐有没有携带衣服行李什么的?”
春香摇了摇头,“没有,事后我查点过,小姐的衣服首饰都在,除了她心爱的宝剑什么也没带。再说你也知道,小姐在辽东又没有什么亲戚,她又能到哪里去?”
霸宁正沉思间忽觉脑后生风,想也不想一把推开春香,右足反踢而出身子猛然一拧,天街小雨锁定身后偷袭之人机括大张。
“小糖糖,是你。”霸宁大惊之下急抬手腕,金针如细雨全部射向了空中。
“好霸道的暗器。”有清脆的女声冰冷道。
“小糖糖,这样很危险的,若不是本少反应够快,你就被射成筛子了。”
“你这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本姑娘我说过多少次了,姑娘我叫唐皓,不叫什么小糖糖,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臭嘴!”
偷袭霸宁之人名叫唐皓,一身黑色紧身衣靠,短发齐耳目光冰冷如刀,浑身上下英姿飒飒。唐皓幼年父亲战死沙场,不久后母亲也追随父亲而去,整个唐家剩了她孤身一人,这让她养成了冷酷孤傲的性子,整个人冷如坚冰,砸不碎捂不热融不化。
唐皓的父亲唐啸与陌刀卫主将陈奎胜关系莫逆,唐啸死后陈奎胜曾力主要收养唐皓,却遭到唐皓本人的坚决反对,那时候唐皓年仅几岁,还叫唐好,她说:“唐好若是进了陈叔叔家,唐家就没有了,唐好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只要我在,唐家就在!”自此改唐好为唐皓,削发立志,发誓定要光大唐家。
唐皓算是陈奎胜不记名的徒弟,一脉承袭了陈奎胜刁钻毒辣的作战风格,泼辣狠厉,可谓雏鹰馆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小糖糖,干嘛那么凶吗。”霸宁潇洒的摸了摸头上短发,凑前道:“看我们连发型都这么一致,还真是有缘呢。”
唐皓冷着脸步步逼近,冷笑道:“我真替冉冉妹子难过,她为了你已经失踪了几日,你却还有心情在此搭讪姑娘,良心都被狗吃了?!我警告你,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三少四少,冉冉表妹此次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唐皓说完不再看霸宁,走到春香跟前道:“你就是春香吧?”
“嗯。”春香点头。
“冉冉妹子始终跟你没关系,放心,你们小姐肯定不会有事的。蓝姨那边我会去跟她说,你呀千万别做傻事。走,咱们边走边说,我还有些事问你。”唐皓带着春香转身离去。
霸宁一脸尴尬的被甩在那里,撇了撇嘴,“呵,良心被狗吃了?你以为小爷我不着急,小爷都恨不得失踪的那个人是我!”
“陈冉冉是失踪不久便被发现,随即陈府寻找未果,在夜间城门闭锁的情况下,对手应该根本来不及将人转移出去,也就是说陈冉冉仍然有很大的概率就藏身在辽州城中。”
“汪汪!”霸宁正在思索着,院中又传出黑虎的吠叫之声。“狗叫……黑虎……”一线灵光自脑海一闪而过,霸宁望着狗洞眼光陡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