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彦,你,你为何拉我到这勾栏之地?而且你来这,也还太小了些吧。”曹佾看看眼前这条街上红袖翻飞的盛景,再看看前面这个使劲拽着自己手的小胖子。心下十分忐忑。
“别多想,我是去救人的。”韩何彦回头好好打量了一下这个姐夫,也许是时候教自家傻大姐一些财会知识了。
“救人~?”曹佾顿时觉得腿肚子有点转筋,半个月前那一幕到现在都让他经常夜半惊魂。
“救什么人,你别乱来啊,不行要不我们去开封府找你族叔吧~。”曹佾说话都有些叉了音儿了。
“我跟你说啊,上次那事再来一回,轻尘可就要守寡了啊。”
“熊样,不要怕,这次我是带你去帮我抢男霸,哦不,救民于水火的。”韩何彦对这未来姐夫不屑的撇了撇嘴。
“哦,抢男霸女啊。不对,你小小年纪,抢了又有何用?”曹佾完全没意思到他的关注点有些偏差。
“你管我,你要把女兄拐走了,还不准我给自己找几个玩伴相陪?”韩何彦早就想好了借口。
“什么叫拐走啊,不过你要找几个小厮陪你耍乐直接找牙人便是,何必要来这里强索呢?你要是没有银钱我出。”曹佾一听里面没有凶案的可能,立时又抖了起来。
“狗大户,看你还能显摆几天。”韩何彦心里已经开始回顾起上辈子选修的会计的具体课程来。
“牙人那的没这里的好看。”韩何彦的理由无比强大。
“两位这是?”西鸡儿巷内一家技馆的迎客神情古怪地望着这一大一小。
“是什么,我是来找你们管事的聊笔买卖的。你带我去见他便是了。”韩何彦一副三好学生硬装黑社会的模样。
“楞着干嘛,带路!”看着有些懵逼的又有些憋笑的小厮,身后的曹佾忍不住沉声说道。
“听说二位想找奴家聊生意啊。不知是什么生意呀~小郎君~”风韵犹存的妈妈桑眉目含春地着看着眼前这二位初哥。
“呸,银样镴枪头,亏我在门口还真以为你是风月小霸王呢。”看着身边比自己还不如的曹佾,韩何彦醒悟这事至少开头还是要靠自己。
“你这是不是有个叫刀炼华的女孩,别否认啊,我昨天在脂粉铺碰见后,专门问过脂粉铺掌柜的。”韩何彦强行板着自己圆嘟嘟的胖脸,让他看起来尽量没那么可爱。
“(?ω?),不否认,不否认。小郎君是想要找炼华陪你玩耍吗?我这就让人给你找来。哈哈哈~来,小郎君先吃块饴糖。”说着妈妈桑就从一旁的银盘内拈了块饴糖送到了韩何彦嘴边。
“阿姆……敢问妈妈如何称呼?”韩何彦吃人嘴软,用力绷着的胖脸也松开了。
“讨厌,我有这么老吗?叫我潘娘子就是。二位小郎君如何称呼?”潘娘子笑盈盈地回道。
“我姓韩,这位姓曹。这次找潘娘子来是想从你这儿借几个人给我排出剧,除夕家宴好用。”韩何彦三两下就吃掉了口里的饴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噢,排剧?小郎君是想排什么剧啊?滑稽还是杂扮啊?到我这儿借人,莫不是艳段?呵呵……小郎君何必自己编排,直要是这东京勾栏所演,我这儿无有不会。废那劳什子劲作甚?”潘娘子又拈了块酥点喂来。
“此剧非是时下流行,而是海外之剧,名为情景剧。所用曲目也与我大宋不尽相同。所以不敢相请那熟烂今剧的名伶,只需模样周正,发音清晰的半大孩童便可。不知潘娘子可能应允?届时若于佳节博得韩曹两家长辈甚至宫内贵人的青睐,必不忘潘娘子高义。”韩何彦又习惯性地扯虎皮作大旗了。
“哦?小郎君可否将这剧之不同与我讲上一二?”潘娘子听着觉得有些新鲜。想她年轻时也是梨园中人,对这新剧倒是止不住好奇。
“你还会夷人的东西?”曹佾这时成功扮演了猪队友的角色。
“嗯,其实这情景剧有些类似近年来时兴起来的小说,所不同的是小说只能听一人所言,而这情景剧却是将那小说演绎在众人眼前。且这情景剧所演皆为一完整之故事,间有丝竹伴奏,所言俱是日常对话,村头愚妇,亦能观得三昧。”韩大忽悠又开始了。
“那会不会过于烂俗了,再说想听小说,茶楼酒肆里多的是啊。”曹佾又不合时宜地插嘴到。
“前些天那事,你觉着若是听闻能和你亲眼所见一样?”韩何彦对这种欠儿登真是深恶痛绝。
“呃……可你这能演那事儿?。”曹佾悻悻地说着。
“为何不能,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皆可于此舞台上尽现。仙凡神怪,鬼魅妖魔尽都能在这方寸间得观。”说着韩何彦便从怀里掏出了自己之前偷摸攒的一个本子。
“小郎君,你这小说……”潘娘子和曹佾低头看了半天后俱都是一脸问号。
“这里面讲的真的都是那些海外之事啊。你这比听小说过瘾多了,只是这话未免过于粗鄙了点吧,而且这里面的人名为何如此拗口?”曹佾的烦恼大概也是每个初读希腊神话的国人的烦恼。
“你们就偷着乐吧,这算便宜的了,这好歹没有土鸡化后的希腊球员名拗口吧。这要满篇的都是像索克拉迪斯.帕帕斯塔索普洛斯,科斯塔斯.卡楚拉尼斯这样的,你们不得疯喽?”韩何彦心里一边回味着当年看希腊足球的痛苦,一边饶有兴致听着两人不时嘴里冒出的那些似是而非的名字。
“这就是我要排的第一部剧,而杨妙妙就是我选的剧中公主的扮演者。二位觉得这台本可还行?”韩何彦此刻心里也颇忐忑,胖脸上的两颗眼珠子都看着地面不敢抬起来。
“小郎君谦虚了,若真按这台本排出来,从今后这勾栏之地,小郎君的名声怕就是比柳七郎也不遑多让。”潘娘子的恭维让韩何彦终于敢抬头了。
“有这么厉害?这故事倒是新鲜,但也不至于像你说那样吧,再说了,你这故事我虽没看完,但你确定这适合在元日演?”曹佾的话让韩何彦直翻白眼。
“国舅爷有所不知,这情景剧最好的不是里面的这故事,而是这种演绎的方式。国舅爷想来自小便饱读经史,博览群书。学问,见识都非寻常人可比,故而那志怪逸闻虽寥寥百来字,于国舅爷这等饱学之士看来也可赏玩一日。但巧巧却是不同。自幼家贫,识不得字更买不起书。最盼望的就是同娘赶集时能遇上先生说书。当时巧巧就想,要是能识的字,再能有一本先生所说之书自己看该是多好。但时至今日巧巧虽识得字有了书,平日里最爱的却依旧是听先生说书。哪怕这书我有,但于巧巧而言纸面上的那百来个字如何比得上先生口中参杂了他的理解的故事有趣。”潘娘子看来是真的觉得这由韩何彦胡诌出来的情景剧有戏而非单纯的奉承。
“你认得我?”曹佾惊讶于自己身份的暴露。
“巧巧之前虽无缘见得国舅爷,但却听闻过韩家小神童的名号,那封神故事不就是韩小郎君所作吗?而韩曹两家的联姻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不是。”说着潘娘子“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刀炼华见过国舅爷,见过韩小郎君。”一个有着中性之美的柔弱少女走进来对着二人款款下拜。
“难怪你要找她呢,果然是我见犹怜,柔中带刚,跟你这本子里的那女的绝配。但是,你真的确定要除夕演?不能改个日子或者换一出?”曹佾上上下下的把来人打量了个遍。
“你以为这东西是大白菜呢?说有就有?如果不是那天看见她我都未必能攒出这个来,还换一个……再说了,这是以我的名义排的,即便是长辈们看了有可能不喜也不能过于怪罪吧,这不过是儿戏不是?”韩何彦倒不觉得如何,终宋一朝,在朝宴上以滑稽戏,杂剧之名当着满朝文武,皇帝娘娘的面针砭时弊,甚至冷嘲热讽的少了?也没见事后如何,甚至后来还专门派生出个叫合生(笙)的说话人流派来。更何况他这顽童自己捣鼓出来想娱亲的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