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三年,春,曹府
“慢点,慢点,小心别磕着了。”小胖子喘着粗气跑前跑后的指挥人搬东西。
明日韩轻尘大婚,按照习俗娘家人今天要铺房。韩何彦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任务。
“香炉放在这里。这把沙发放到梳妆台前,这把放到香案边。你们几个同我再去前庭把另外两把搬进来。”韩何彦对自己准备的这几把跨时代的礼物十分满意,虽然只是单人沙发。
“请问,那是什么?”前庭处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小胖子身后响起。
“这叫沙发,是我根据汉代的玉几特地为我女兄改造的。狄青?!”小胖子颇为自得的转过身却不想见到了活的儿时偶像。
“小衙内如何识得某家?”狄青对眼前的小孩对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也觉得十分惊奇。
“因为,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我听人说狄青是大宋朝长得最好看的人了,所以我想应该就是你了。狄帅,我叫韩何彦,你叫我何彦便是了。”小胖子满脸通红的憋了这句鬼都不信的谎话。
“哈哈哈~看来何彦是认出了某家这脸上的金印了啊。”狄汉臣何等人物,只须一个转念便想明白了这个中关窍。看着眼前这废力遮掩的小胖子,狄青心中倒生出些许好感。见惯了沙场的残酷让他更珍视人心的这份善良。
“狄帅何时回转的东京?”印象中这时的狄青应该正在西北吃沙子,秣兵历马准备对付李元昊啊。
“呃……某家乃应召回京。顺道来曹府拜会一下。”狄青明显也憋着事儿没说。
“狄帅可是对我这小物件有兴趣?我那还有几张,后日我便让人送到狄帅府上。”小胖子连忙转移话题,开始巴结起自己的偶像来。
“不必不必,此等巧物想来制作不易。我同何彦不过初见如何能受如此厚礼”狄青有些后悔多问这句了,谁知道这素未谋面的小衙内竟对自己如此热情。
“狄帅不必客气,你在西北为大宋吃沙子喝西北风,刀头舔血。这区区几张沙发算的什么,就这么说了,待明日我女兄大婚一毕,后日一早我便给您送去。”韩何彦上辈子从没追过星,这辈子好容易跟自己偶像零距离了,如何能错过。
“何彦,原来你在同狄帅说话呢。”曹佾见有旁人便是一副老成持重的语气步态。
“嗯,你这是不放心我的布置过来监工吗?”韩何彦没好气的问道。好容易跟自己偶像说两句话,就碰上这么个没眼力劲儿的来裹乱。
“既然何彦与曹小郎君有事相商,那狄某就先告辞了。”狄青冲二人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别看了,人都没影了。”曹佾笑嘻嘻的揉搓着韩何彦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手感贼好。
“别摸我,不知道男头女腰,只看不摸啊。”韩何彦用力的甩了甩头想摆脱顶上的魔爪。
“呵呵,生气了啊。原来小胖子也是有脾气的啊。怎么,就因为我打搅你们的谈话?这次这位狄大人是回京述职的,估计还要待几天,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他就是了。”曹佾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哼,人家是堂堂指挥使,我一个小屁孩怎么跟人家搭话嘛。今天难得的机会,尽让你给搅和了!”韩何彦挥手打开曹佾蹂躏他头顶的手。
“哈哈,你还知道你是个小屁孩啊。那还怕啥丢脸啊,人不搭理你就不搭理呗。不过,不去也好,他这两天估计都不得安生。”曹佾说着说着也变了语气。竟有一些惋惜的感觉。
“嗯?对了,我还没问,狄帅到你家干嘛?”韩何彦偏头看向曹佾。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这位狄帅当然也不能免俗啊。”曹佾有些黯然的说道。
“呸,就你家还三宝殿呢,快说,啥事?”韩何彦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头一个月他所在的延州出了一件大案。”曹佾一脸贱笑的低头看着腰边的小胖墩。
“快说啊,什么案子?”听到还跟案子有关,还是大案,小胖子更激动了。这一刻他仿佛不是一个人在竖起耳朵,宋慈,柯南,金田一,这一刻灵魂附体。
“有一个军汉当街行凶,杀了十条人命。”曹佾边说边观察自己小舅子的表情。
“当街?是仇杀吗?”韩何彦一听是众目睽睽下的案子,便没了多少兴致,即便死了十人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你怎么知道是仇杀?据说啊,苦主是当地的一个大户,开绸缎庄的。之前这家的老二曾与这军汉的兄弟在酒楼发生了口角,之后勾结当地衙役做了个局,诬陷他兄弟偷了他家的银钱。后来由于证据确凿官府便判了他兄弟20脊杖配役三年。这军汉知晓后一怒之下便作得如此大事。啧啧啧。”曹佾一副长舌妇传完闲话的脸嘴。
“狄帅想保这军汉?所以来走你玘叔的门路?”韩何彦也觉得这军汉有些可惜。
“嗯,不过和你想的估计有些区别。”曹佾望着狄青离开的方向。
“不是联合几个人一起向官家求情?难道这案子还能有疑点?”
“狄帅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那样与逼宫何异?你忘了那人是个军汉。”曹佾音容逐渐老奸巨猾起来。
“可是即便是走军审的路子,也不过是越过了当地衙门由永兴军路督办而已。差别不大吧。”韩何彦不解的挠了挠脑袋,破案他有兴趣但是一旦到审判了他就兴趣不大了。
“嘿嘿,原来这里面也有你不明白的啊。这陷害之事可只有那军汉一面之词。若要查实便要翻案,你觉得那地方官能乐意被反坐?哪怕他也是被底下人骗了。事出有因和打击报复可不一样。再说了谁说你的狄帅就只是想换个衙门。川峡一地可是有“便宜裁决”之权。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总归要挣一挣的。”曹佾轻叹了一口气“如今离五代之患已远,但朝廷却恐惧日盛。再不挣一挣,就没法挣了。”
“大人的世界都这么复杂吗?说好的单纯无知古代人呢?”韩何彦逐渐目瞪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