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闭上了双眸,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并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模拟出来的案发现场已被我收回了脑海里,我手摸向了旁边的位置,却发现是空的,我心说坏了,年前腊月用的旧眼镜的眼镜腿上绑着棉绳,模拟案发现场的时候,它能够挂在我的胸前,随时给戴起来,还比较方便。
但是腊月二十九那天,也是我刚学抽烟的第一天,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难以言表的内心苦闷了,苦闷在于哪里呢?
在于我的名声越来越大,但这样反而对于侦查破案不利,总不能你想出去破个案,大街上有些脑残粉看到你就会围着跟你拍照,然后发个博晒个朋友圈,你还能好好的查案子吗?恐怕罪犯第一时间就被打草惊蛇的吓跑了!
所以后来再有案情,不是那种特别麻烦的,老曹阿强他们就也懒得告诉我了,反正案子破了名我收着,跟他们也没关系,他们多少心里不得劲儿啊,所以从去年六月份开始,除了有我的威慑力在,还有再加上老曹阿强他们不给我案子,所以一时间电视台播报犯罪的新闻也就少了,没办法我才去一家略大的杂志社找案情的线索,当然为了行方便,这家杂志社的老板,还是我的高中同学。
虽然每每破获大型案件之后,国家为了奖励我,会颁发一些奖金或者是福利,但因为我已经逐渐变成了公众人物,所以每次不管国内国外哪哪有地震什么的灾情,我为了起带头作用,又都要捐出去,甚至是还要往里搭钱,坐吃山都会空,更何况我这样的行为方式。
过年了,我的腰包都是空的见底,还要红着脸靠家里的老爸老妈来补贴,不过幸亏老爸老妈经营的几家酒吧盈利都还不错,要不然我可真没脸了,不过我老爸倒是很高兴,说我光宗耀祖了,赚银子这事儿就包给他。
腊月二十九那天,是我的生日,一眨眼已经二十六岁了,在家里酒吧的派对上,我彻底喝了个醉,我喝酒那个猛劲儿谁都能看得出来是有心事,不然不会像我这么往死了喝,后来好哥儿们鲁有为就建议玩麻将,他们合起伙来要套出我藏在心里的话头,当时喝的烂醉如泥啊,要是有人贩子把我给卖到意大利,我估计还要帮人贩子数票子呢,所以当时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反正是他娘的想不起来了。
不过后来,老曹也正式屏蔽了他的朋友圈,我们的微信群以前都聊案子,但是年后他几乎都聊一些其他的八卦,我总觉得有点假,不过我知道这跟我那次喝醉之后,说过的话有关系。
他们都在给我介绍女朋友,上次去找阿强解刘小年的手机,阿强也说是帮我的最后一次,他们都在躲着我。
而现在的这副眼镜,是另一个好哥儿们韩凌风送给我的,醉酒后醒来的第二天三十,我发现我已经戴着一副新眼镜了,是轻质的金丝眼镜,圆圆的镜片取缔了过去的方方棱角,因为没有案子,所以一直没有绑线绳,所以这次令我很措手不及。
我又左右去摸眼镜,却还是没有摸到,我心中一急,才想起来唐小丽也在,就说道:“小丽?你在吗?请把眼镜递给我好吗?”
“郭老师,您的近视这么严重吗?”忽然我的背后响起了唐小丽的声音,这声音来的太突然了,我冷不丁吓得一大跳,我啊了一声把身子转过去,却没想到唐小丽惊呼了一声,抱着我倒在了床上,一下子我就很实在地砸在了她的身上,我感觉身下一软,紧接着嘴唇上就湿了。
唐小丽挣扎着将我推搡开,并把眼镜戴在了我的鼻梁上,眼前清晰了起来,才发现唐小丽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满脸通红头发有些凌乱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心中大喊我靠啊,心说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近视眼近视眼还能扣块油水,我刚想起来,却被唐小丽啪地扇了一巴掌,这巴掌真是响啊,手劲儿忒大了,我的左耳朵登时就被打得耳鸣了,额头也撞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人要脸树要皮啊,我又不是故意的,用得着就地正法嘛,幸好她的手是肉做的,要是一把铁铲子,还不得把我的脑瓜子给拍飞了,我刚想发怒,却不想唐小丽忽然泪目了,她捂着嘴嗔怪地看向我。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一下子火气就熄灭了,心说自己也是,模拟案发现场跟她说一声啊,我这种模拟案发现场的能力,全凭靠超级的想象力,知道我的人知道我在破案,不知道我的人还以为我在对着空气张牙舞爪,是犯了精神病了呢。
不过像唐小丽这样知道我是个正常人,但又突然这样像疯了一样,最后又把她扑倒,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啊,最过分的是故意就故意吧,还真亲上了,这怎叫她能不生气呢。
可我长得也很帅啊,否则就不会有花痴粉丝给我送花表白了,就算是占了她的便宜,她也够本儿了啊,我瞪大了眼睛,心说她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
想东想西不如问明白,要不然就白挨打了,我不卑不亢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打我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嘛。”
她见我还敢顶风问她,气得一膝盖顶在了我的肚子上,我啊呀一声,抱着肚子背部就是一躬,她咬着牙像是受了屈辱一般,大力地把我扯到了一边上,我肠子都被她顶翻了,心说这丫头片子怎么和母老虎一样,喝恐龙奶长大的吧,劲儿怎么这么大呢,我捂起肚子也顾不得颜面了,哼哼唧唧地呻吟起来。
“哎呀!痛死我了!”
我本以为她会气得甩手就走,没想到恐怖的是这还只是开胃菜,她撸起袖子拽过我的大腿就掀翻在床上,桌子都被哐当一声撞到了地上,她抓住我后脑上的头发,骑到我的身上就是一顿噼里啪啦地乱揍,我真被打得懵了,脑袋已经嗡嗡直响,我身高一米八八,为了持续查案,也经常去健身房锻炼,心想这女人是个疯子,我不能就这么交代了,我还年轻我还没有结婚生孩子,我还有大好时光。
我猛地撑起身体,心想这唐小丽散打巴西柔术没少练啊,刚才咏春那套日字冲拳差点打断了我的脊柱,她到底没我壮,被我掀翻了,我以为她会冷静下来,她再打下去,我就要让老曹给她记大过了。
结果我想错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上来勒住我的脖子,按在墙上又是一顿胖揍,眼镜掉在地上也踩碎了,最后直接被她打得晕在了墙角,要不是查房的护士发现,我估计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我心说天啊,这是魔鬼啊!张无忌他娘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可没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揍人啊,这就是个母夜叉啊。
最后疲乏地昏睡在了墙角,等我醒来的时候,鼻梁上已经戴上了以前的旧眼镜,发现曹可京、阿强、鲁有为和韩凌风都来了,而且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八点半了,我心说糟糕啊,耽误案子了,我瞪着曹可京破口大骂道:“你个鳖孙!是你妈了巴子的让那个唐小丽陪着我的?”
曹可京吓得立马摆摆手,说这怎么可能,自己一直在一线案发现场,这可都是阿强的主意,阿强好像预料到曹可京会这么说,但没想到会这么直接,他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一耸肩对曹可京说道:“什么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当时我也在附近的街巷调查啊,不要满嘴喷粪乱冤枉人!”
说到这,他眼珠子转了转,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指着鲁有为结巴地说道:“这这……这一切都……都是鲁有为临时安排的,你找他。”
老鲁这人为人很踏实,很少开玩笑的,眼下阿强把这笔账推给他,他的眼神立马就崩溃了,皱着眉头哎哟了一声,连忙摆手说不是他呀,而是他,说着指了指韩凌风。
韩凌风性格蛮冷酷的,是孤儿院长大的,之前在毒贩子窝里卧底过,失去了两根手指,也纹满了纹身,他以前也爱戳七逗八跟我们开玩笑,但是自从失去了两根手指以后,他脾气开始变得暴躁,性格也逐渐冷淡,他扫了一眼他们三个,叹了口气,就对我淡淡地说道:“对,没错,是我的主意。”
我心说这火可不能对他这个闷罐发,便直接妥协了,心说此仇不报非君子啊,没打死我就是你唐小丽最大的错误,我立即跳开话题,就问曹可京道:“老曹,昨晚有新案情吗?”
我知道我这句是个废话,但还是要走程序问一下,没想到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摇摇头,说道:“你的命重要,老百姓的命更重要,要是有案情,你觉得我们四个会出现在这吗?”
我心说也对,我们五虎将大部队,虽然只有五个人,但也叫大部队,这体现了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决心和能力,在案情下哪里有时间叙兄弟情。
我点点头,脑子灵光一现,想到了之前阿强说过的碎尸案,就对老曹和阿强问道:“哎,不是说……是连环碎尸案?怎么给我的资料全是全尸资料?”
阿强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用恐惧地目光看向曹可京,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案件已经超出了无法想象的难度,曹可京的黑眼圈渐渐湿润了,低头跪在了我的床前,鲁有为去拉没拉住,只勾住了一条胳膊,我也惊呆了,心说老曹肯定是崩溃透顶了,刚想下地扶他起来,却发现我的身体一动就痛得要命,我瞬间就对唐小丽恐惧到了极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咬牙闷叫了一声。
我赶紧对着阿强喊道:“你个死阿强,快扶他起来,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人民抛头颅洒热血,要命我都给!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曹!老子为人民服务老子愿意!快起来!别折了咱们五虎将的节气!”
我这话一出,阿强没忍住立马转过去了身子,一拳打在了窗台上,闷声抽泣了起来,鲁有为拉着曹可京的胳膊也呆滞了,韩凌风虽然没表情,但是眼神也是空洞洞一片。
曹可京抓住床单,歉疚地看向我,我心说以前再大的案件,他们也没这么对待过我,这肯定是我在生日那天醉酒后,说了什么话,对!肯定跟这个有关系,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
老曹盯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哽咽了一下,一拳打在了胸口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老郭,我曹可京是个罪人啊,我对不起逝去的老百姓和他们的家属,我这个刑警大队的队长不合格!就因为我提议要压着案情,还没告诉你,结果让六百三十六个老百姓,失去了……失去了命啊……我失职啊我……”
他一头磕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鲁有为也被带着跪在了地上,颓废地看向了地面,阿强也终于忍不住趴在窗台上哭了起来。
我一下子忘记了伤痛,双眼已经泪目得模糊掉,我没有哭出声,虽然死去的老百姓也是我的心头肉,但是为了更多活着的老百姓,我这个五虎将的主心骨要特么坚强,我从旁边的桌子上把衣服扯过来,拿出红塔山,对阿强说道:“把窗子打开,老子要抽根烟!”
还没等阿强开窗子,我已经点着了烟,我舌头一顶,竟吐出了个烟圈,阿强眼睛就是一亮。
我又吸了一口,发现烟只有在最痛苦的时候,吸着才对味儿,于是对最坚强的韩凌风说道:“凌风,咱们五个你最爷们儿,你说,到底是咋个回事情!”
凌风盯着我,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全尸是三百一十八具,但是每一具全尸的附近,都有一具碎尸,所以加起来是六百三十六具尸体。”
“什么!!!”我大喊了一声,整支烟头被我攥灭在手心里,我咬起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