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依兰帝国,安比格市,吉维埃监狱看守所。
强烈的白光无处不在,充斥着施良的脑海。耳边充满尖锐的,如同利爪子刮在磨砂玻璃上的声音。施良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依然感觉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痛苦地挣扎着,双手在脖颈间下意识地摸索。
忽然间,施良彷佛一个瞬间被从睡梦中扔到水里醒来的人,亮光和噪音如潮水般消散后,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着一扇门上,保持着双手紧捂着耳朵的姿势。脑海里的记忆有些混乱,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只有阵阵的头痛,脑袋欲炸。
大口喘了一分钟的气,接着靠着冰冷的石头墙坐下缓了几分钟后,他才能够重新思考,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冷的小房间内,大概3到4平米。靠着的铁门上有一根用鞋带做的绳索。外面不均匀地透进来丝丝月光,但是依然无法去除阴暗。
这是到哪了,监狱?强忍着头疼,施良仔细查找着记忆。他隐约记起自己是在罗马的一个二手市场了几本所谓的残本,之后去看了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再醒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是史蒂夫·西默曼,一个年轻的准毕业生,即将大学毕业。嗯,看来这个时代已经有大学了,施良想到。
现在的世界类似于维多利亚时代,第一次工业革命即将结束。蒸汽列车,电报,飞艇,甚至简单的左轮手枪和拉栓步枪已经出现。但是施良模糊的记得当今是19世纪初,即1819年左右。
不同的是,这里的大多数人信仰很坚定。同一地区的信仰类似,而不同地区的人信仰不大相同。例如现在这里是安比格市,属于道依兰帝国黄金西区的中南部。居民主要信仰例如“命运女神”,“黑暗女神”等,很多人周日都会去对应的教堂祷告。
施良定了定神,咬咬舌头,掐掐大腿,又从身上摸出来一个铜板,放在地上转了起来,同时仔细盯着它看。铜板规则地旋转着,越转越慢。他希望铜板能够一直转下去,可惜它越来越不稳定,直至停倒在地面上。
“嘿,隔壁间的小伙子,哪里来的啊?”忽然门外面传来一个圆滑的嗓音,让人听上去很舒服。“我。。请叫我施,史蒂夫,先生”。施良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回道。隔壁声音再次响起“喝多了进来的?听你说话也算有礼貌,怎么是个迷糊”。
施良脑中浮现了一些和语言相关的信息,确定正在使用的是因格语,也是大陆上的通用语。尽管脑袋里彷佛嘣熟的爆米花一般乱,但施良还是大概清楚了自身的境地。看来至少短期是回不去了。我的亲人朋友,美味的烧菜,小吃,准备趁着几天后节日清空的购物车。。
他无法接受,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什么都不能做,只得先放下。好吧,前世缘已尽。过去种种如烟散,以后种种如草生。至少在这里我是史蒂夫了,史蒂夫·西默曼。施良长出一口气,瞬间想了许多。
双手用力搓了搓脸,施良对着门外问道,“请问你是怎么回事,到这里多久了?”同时他看到门框上用鞋带做成的吊索,摸了摸发红的脖子,大概明白了什么。“这个叫史蒂夫的小伙,到底犯了多大事,这么想不开”。
圆滑的声音向着施良脑子里钻来,“比你早了一会而已,但是我没犯错”。
正当施良苦中作乐地想回道“是啊,我也没错,错的是世界”的时候,圆滑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耳边。“你可以叫我马瑞斯。你这家伙从前半夜晚上进来就没安稳过,我差点以为自己隔壁是个‘癫狂途径’的疯子”。
马瑞斯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让施良知道身体的前主人史蒂夫是晚上被抓进来的,而且一直不老实。按说史蒂夫作为一名知识青年,不应该做出太离谱的事,会被抓进监狱已经十分奇怪。
另外就是“癫狂途径”这个词,每个字施良都理解,但连起来就不懂了。似乎感觉到了施良的疑惑,马瑞斯接着解释道,“‘癫狂途径’是非凡者的所有途径中最危险的途径之一。基本上所有这个途径的人都是疯子,信仰着‘起源造物主’。”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而你们信仰的神们也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句话彷佛一个重锤般击在施良心上。他瞬间思绪万千。“什么,嫌事不够大?怎么这么玄幻……”
“非凡者能力万千,途径各异,但是大多数都会死于非命,或者因为失控,或者因为战斗,或者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总之能活着到高序列的寥寥无几。”
马瑞斯短短的几句话,让施良心中波涛汹涌。说不定如果史蒂夫,那个史蒂夫还在的话,根本不用鞋带杀这种办法,光听着就足够被惊吓致死了。
当然施良毕竟也是在唯物主义的教育下长大,并且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数年的人,并未尽信马瑞斯的话。他强压着头部的不适问道:“请问,为什么你将这些,貌似很隐秘的事情告诉我?你也是非,非凡者的?”
“呵呵呵,你说呢?”,马瑞斯似乎很开心又很癫狂地笑道,“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施良试图再问到更多的信息,可惜马瑞斯那边就此安静下来。要不是他偶尔发出些声响,施良甚至以为是自己因为头痛的幻觉。他平复了些心情后,疲惫如潮水般涌上,睡了过去。模糊间似乎马瑞斯又说了什么。
再次醒来后已是清晨,外面不时地传来鸟叫。一个身着深黑色制服的警官过来打开门,用怪异的眼神问道,“史蒂夫,安比格大学的学生?”
施良听到对方的话后愣了2秒,然后立即接道。“是,我是,先生”。只见这名警官不耐烦地嘟囔道:“行了,登完记赶快走吧,以后不要那么冲动,学什么暴力上街,成群行走喊话,还喝得那么迷糊。要不是因为你们几个都是学生,早就吃棍子了。快点。”
施良整理了一下衣服,向警官尴尬地笑了笑,向着登记处走去。路过隔壁几个隔间时,却发现都是空的,那个神秘的马瑞斯早就不在了。只有一个年轻人在登记处站着答话,应该也是刚被释放。这个年轻人个头不高,不长的头发竖起。细眉薄唇,高鼻梁,说话时面部少有表情,腰挺背直。
在年轻人警觉地转头望向施良时,他赶忙收回目光,望向别处,同时向着登记警员走去。估计是做完了笔录,年轻人从警员手中取过一把普通的长剑挂在身上,安静地走向大门。施良离得不近,只听到“酒馆”,“斗殴”,“见义勇为”,“恶棍”等词。
轮到施良时,他发现其实登记员对昨夜发生的事,知道的比他自己都多。根据对方的帮助,施良简单回顾并且复述了大概的情况:他和室友犹维,以及室友的女伴,跟着大学里面的社团同伴针对某皇室贵族的行为,进行了抗议游走。本来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不成想忽然之间,大家情绪激愤,行为也渐渐失控。
后来当地警员将一些带头闹事,行为突出的典型分子通通抓住关了起来。并且将其中大部分认错态度良好的学生都释放了。而史蒂夫因为表现地像个发酒疯的醉汉,并且具有一定攻击性,就被留在监牢中反省去了。
“犹维和凯特琳”,施良想到,“这两个家伙倒是机灵,也不知道带着我一起走。回去再找他们算账。”
随着施良走出警察局,外面阳光平和地照在街上,空气中彷佛充满着自由的味道。这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让施良恍若隔世。“其实也是隔世了”,施良一边走,一边痛苦,担心并且怅惘地想到,“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史蒂夫了。”